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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上碗筷,她坐在他对面。他一壁吃,讲一路上的风土人情。
她只顾看他酣畅的吃相,心里有些疼:“明天我就去买鳜鱼、买青虾,还让你喝酒,好不好?”
“浴梅——”他撂了筷子,有些为难,“明天一早,就要出海。”
她愣在那,不说话,然后就默默收拾桌子。
他扳着她的下颚想转过她的脸,摸了满手的泪。
“浴梅?”
“那是个什么老板啊,才刚回来……”不是不体谅,情难自已,“谁没个妻儿老小,怎么这样不达理。”
“好了好了——”他搂着她轻轻拍,却说不出什么。战争不会无止境,台海也不会长久封下去,瞧准机会,毕其功于一役。心里的急,他没法说。
苏浴梅擦擦眼泪就止住,脱开他的怀抱:“我去给你打热水。”
等她端着盆回来,他已歪在床上睡着了。
她叹口气,卷起他裤腿,至膝盖,将热毛巾小心的敷上去。
第 46 章
时局动荡,粮价暴涨,政府征购,奸商囤积。几趟海路跑下来,庭于希已有了自己的三条船,私货占了八成,只顾着交情道义,才替别人捎一些。江湖朋友念着好处,沿路都肯照顾。他对下只有一句交待:“什么生意都能接,千万别碰四海帮。”
阿衰乍富,浑身装束换了一新,说话底气都足:“喂!真有面子,连军队的人物都认识。”
“什么?”
“你的电话,一个姓归的,好像是个官。”
“小归?”庭于希心里一喜,抢过话筒。
“好小子,怎么样?——唔,混得不错,要争气。——军统……哎,还真念着‘反攻复国’么——什么?”他眉头一挑,“真的?——好,你尽力,好,这样,保重。”
挂下电话,他有些失神。阿衰咬着葵花籽晃进来:“早知道你认识当官的,说几句话,我也不会入伍不成。”
“怎么?还想当兵?”
阿衰头摇成拨浪鼓:“说说罢了,跟着你一样大把赚钱,军队规矩多,我可受不了。”
“军队……”庭于希感叹,“进得容易脱身难……”
几个水手跑进来:“庭哥庭哥——”
“怎么了?”
“嫂子来看你。”
他忙出去。几个家伙犹在艳羡:“天仙似的……”
阿衰跟在庭于希身后,一路聒噪:“别说我失礼,这么久了,没先拜拜嫂子,今天这一见, 又是空着手……”
庭于希三步并两步的赶到外面,一手接过她提着的篮子:“你怎么来了?“
她见有人,就低声:“给你送点吃的。嗯……那位小兄弟,一起啊。”
阿衰的两只眼珠子差不多掉下来,话都说不利落:“啊,不不……不是,嫂子……客气了……”
庭于希笑着看他一眼,转向苏浴梅:“海风大,你进去擦把脸。”
她刚转进去,阿衰迫不及待:“想不到你这瘸子,这么犯桃花……啊,不不,不是……”他知道‘瘸子’犯忌,一脸歉疚,“我是说你命好。哎,哪里找到这么漂亮女人的?”
庭于希也不计较:“嗯……转过码头,向后两个鱼塘,在榕树林的岔路朝里拐……”
阿衰闭着眼苦思冥想:“岔路……那是清明寺啊,清明寺不都是和尚,还有姑子?那里的姑子漂亮啊?”
“哈哈哈哈——多烧香拜佛!这种福气,不是一辈子能修来的!”庭于希笑着在他后脑抽一记,进屋去了。
苏浴梅白过一眼。
“特意来送吃的啊?”他在她腰间一搂,“这里什么都有,不用担心。”
她看了眼聚在门口馋兮兮探头探脑的光棍们,只得伏在他耳畔:“想看看你……一走多少天,回来就不见影子。”
“就忙这一阵。”
“忙吧,我又不缠你。看你吃完就走。”她这样说,眼梢轻轻向他一带,低眉去盛汤。
他心里像有多少只小蝴蝶在扇翅,蝶粉粘得满是,痒痒的。几口将汤喝干,不知滋味:“我送你……陪你回去,再忙也不差这一半天。”
苏浴梅搭着他臂弯,走在海边略带湿气的泥地上,穿塍过肆,从宁寂到喧嚣,终归于宁寂。路人纷纷,纳罕,如花似玉的少妇傍着个风尘仆仆的跛子。有些市井轻薄之人竟挤眉弄眼,打起唿哨。苏浴梅只抱住他胳膊,脸也轻轻贴上去。
“明天就走么?”坐在家里,她问。
“嗯。“停一会儿他说,“大丈夫不能一日无权,小丈夫不能一日无钱。没钱没权,拿什么配你?”
她暗自叹息,那条腿,他不是不在乎的。她固执:“什么大丈夫小丈夫,有没有钱,有没有权,你也是我丈夫。”
他拍拍她的手:“就快了啊,再跑几趟,攒些钱做个小生意。安定下来。”
她问:“你这样忙,一天能赚多少钱?”
“这个……没有定数啊。”
“均摊下来呢?”
他算一下,怕她起疑,压到十分之一:“顺的话,上百吧。”
她沉吟,并没再问下去。
他如释重负:“闷的话,街上逛逛,现在的衣服花色多得很。”
“恩,我想买件东西。”
“赚钱做什么的,买啊!”
“不好买。”
“想霸市啊!我老婆想买,谁敢不卖!”
她拉开抽屉,打开匣子数出几张钱:“这是五百,我付你……在家留几天……”
庭于希愕一下。
“好不好?”
一种感情铺天盖地涌上来,他控制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第 47 章
几个月来身心具疲。有时回家,倒在她身边,话都不及说一句便昏昏睡去,他心里不是不愧的,难得歇一歇。
苏浴梅去买菜,他要跟着。街面闲逛,他执意替她挑衣服,大包小包拎在手里,仍乐此不疲。她到不好意思:“逛了这么久,不嫌闷啊。”
“衣服再花哨,左右一个套路。”
“那还看。”
“看你啊,看不够。”
她不理他, 趁着没散市,买鲜藕,买鳜鱼。
那鱼翕腮翘尾的鲜活,就这样鲜活的丢进锅里,烹了醋,香味‘刺啦’一声冒出来,苏浴梅盖上锅盖。
她在厨房忙,他便也赖在厨房。
“都是腥味,出去等。”
他作势在她身旁一嗅:“好闻。”
她推开,手忙脚乱的进屋:“黄酒呢?是不是你偷喝?”
“哪有。”
他跟她进屋,她扑在床上:“在床下,好久没用,都忘了。”
酒在缝隙中,她伸直臂,吃力的够。旗袍裹紧在身上,因她的张弛而涟漪。他站在她身后,嘴巴有点干。
她仍够不到,有些懊恼,身子向前蹭,翘起的腿踢掉鞋子。全身曲成妖娆的弧,赤着的足尖是旖旎的结点。
他走过去,不由握一握那柔软的脚掌。她微愠,细抿着嘴回头一瞪。
他擦着她细腻的小腿,伸进衣服下摆。
“别闹,帮我啊。”她抓起他的手赶出去。
那手不屈不挠,又伸进去,很风情很有力的抚摸。盘纽被他自下而上一粒粒撑开。碰到凉气,她才发觉自己的热,他另只手正解开她领口。
她彻底放弃那坛酒,手垂床隙,没着没落,只得紧紧扳住床沿。他已在亲吻她光洁的脊背和腰肢。
“锅里的鱼啊……”她软弱的挣扎。
迷情的男人煎熬好比锅里的鱼。他拢过她扳在床头的手,将她彻底舒展开,压在她背上,吻随即下,肩头、臂膀、腋窝……
她拾掇不起自己的气力,任由他,辗转反侧承受他。他渐渐可觉她在身下轻摆腰肢,绷紧的足背滑在他小腿上。
“你啊……”她艰难的叹息,“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子……”
“那你呢……喜不喜欢?”一样艰难的喘息,他坚持,“喜不喜欢?”
她无法,含着他耳垂,牙尖交错,一啮……
坐在桌前,庭于希将焦糊的鱼抢在自己碗里,连声说好吃。
脸烫的抬不起,她只顾拨弄着碗里的饭,也不吃,咬嘴唇:“好好一顿饭,都怪你……”
“怪我怪我。”得了便宜,哪计较嘴上吃些亏。
“以后,白天,不许……”
“那你不许穿那么少。”
“都是家常衣服。”
“什么衣服你穿了都不一样,让人……”他忙塞进一大口鱼。
直至收了碗筷,她始终没有好颜色。侧坐床沿,拿出一只小巧的盒,朝他招一招手。
庭于希有些不情愿,还是随了她的心,躺在她怀里:“不用了,又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