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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气的行径让熊契啼笑皆非,他朝她暧昧地眨眼,故意提及那晚的天雷地火,「到时你可别跨过来,主动抱我就好。」
「你……你明知道我……可恶的大熊!」殷情脸色顿时红如焰火,指着熊契,第一次说不出话来,只好赌气背对他躺下,「不要和我说话!」
半夜醒来,殷情却发现自己越了界,而且在他怀中醒来,双手还抱着粗壮的熊腰。趁他熟睡时,她悄悄挪开身子滚回自己那一头。
熊契轻笑出声,硬是将她捞回怀里。「别逞强了,大家都这么熟了……」
「谁跟你熟?」殷情的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肚子,熊契却抱得更紧,语带威胁:「再乱动,就把你扒光!」
其实他那儿早已「性」致勃发,忍得好辛苦。
殷情果然不再乱动,慢慢地卸下心防,任由自己被温暖包覆着,沉入梦乡。
「嗯……快到寅城了没?」
殷情一觉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一旁的熊契,只见他满怀心事地望着自己,脸上似乎有些担忧。
「怎么啦?迷路了吗?」殷情拉开窗户往外看,已经天黑了,外头还是一片荒凉。「早该入城了呀!」
熊契回答得有些迟疑。「我们不进寅城。」
「那……要去哪里?」
熊契一脸忧心,艰涩地说出:「我们已经快到……山海庄了。」
「山海庄?」一听这三个字,殷情激烈地推开熊契,身体不断靠向角落,「不……我不要去……快掉头……」
她一脸苍白且浑身发抖,好像受到什么惊吓。
她不知自己为何这么怕进山海庄,就是忍不住浑身发抖,好像那儿是个龙潭虎穴,一进去就会被吞噬,尸骨无存。
「情儿,别怕,我会在你身边……」熊契心疼地抱住殷情,「我只是想让你见见我的家人——娘,还有儿子……」
可怜的情儿,对不起,在山海庄的回忆竟如此不堪,在你遗忘一切时还时时折磨你……熊契只能在心里忏悔。
提到娘和儿子,一股强烈的情感忽然涌上殷情心头,浓得让她鼻头一酸。「娘……儿子……」
此时马车停下,熊契知道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难道你不想认识我娘和我儿子熊谅,他已经十一岁了,高头大马的……」熊契搂着殷情轻哄着。
他先前已派人回庄传话,此刻娘和谅儿应是等不及了。
「熊谅……」殷情意识有些无法集中,好多画面和脸孔在她眼前闪过。
「来,我们下车,他们等你好久了……」熊契牵起殷情的手,她没有抗拒,只是茫然地望着前方。
两人一下车,屋子前的回廊立即跑下一道身影,又急又快地冲向马车。
待那身影在两人面前停下,殷情专注地望着他。
来人个头比她高,布满泪痕的稚气脸庞正热切望着她。她不认得这个孩子,为何见他哭泣却感到心酸?
殷情缓缓伸出手,为男孩拭去脸上的泪,自己却忍不住流泪。
熊谅抓着母亲的手,悲切地唤了声,「娘……」接着他紧紧抱住比记忆中还要娇弱的母亲,诉尽五年的思念之情,「谅儿好想你啊……娘!」
「别哭……孩子,你哭得我好心疼、好心酸呐……」殷情轻拍着他的背,感觉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硬要冲出心底,让她心慌。
他转过头向熊契求助,见他亦是泪流满面。
此时,回廊又走下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在旁人的搀扶下,奋力往她走来。
殷情直盯着走来的蹒跚步履,先是瞧见老妇一头白发,然后听到微弱却急切的呼唤。「情儿……情儿……」
这声调如此熟悉,像是听了一辈子的……母亲的呼唤!
她轻轻推开怀里的孩子,直盯着前方,缓缓走向老妇。
熊契拍拍儿子的肩膀,两人紧跟在后头。
殷情的脚步越走越快,想见到老妇的渴望胜过一切,最后干脆小跑步直奔老妇身前。
「情儿……」贞娘早已老泪纵横,停下脚步,颤抖的手伸向殷情,「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您……」殷情抓住她的手,孺慕之情如潮水涌上心头。她抚上老妇满是皱纹的脸颊,这张脸的记忆倏地回到她的脑中,「能说话了……」
她朝着贞娘一笑,流出欣喜的泪水。
层层封锁的心防破了个洞,被埋葬的记忆一一被翻搅出来。
「娘等你回家……等了五年……」贞娘拉着殷情,两人双手交握。
「娘……」孺慕之情将殷情从迷雾中拉回,她悲切地投入贞娘的怀抱,哽咽得几乎无法说出完整字句,「情儿……回来了……」
贞娘轻拍她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第九章
陪在贞娘和熊谅身边一整夜,等他们累得不支睡去后,殷情却无法入眠。
踩着晨光,她艰难地走过这块伤心地,忍着伤痛一一拾起曾被遗忘的回忆,每走一步越觉举步沉重。
但她的心从未如此踏实。
回忆虽然伤痛,却填补她五年来的空虚,因为奶娘和谅儿让她的心再度完整。
奶娘不断告诉她熊契这五年来有多么悔恨,为了寻找她几乎不曾好好待在山海庄,他内心所受的煎熬让她不忍再苛责儿子,只能祈祷一家人早点团聚。
贞娘还提及熊契因为听从娘亲的屡屡劝诫,才会隐忍对她的爱意,他从未爱过杨宛儿,心里只是对杨宛儿感到愧疚,才会以那样的方式报复她。
殷情没有说话,只是一迳掉泪。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熊契。如他所言,她既恨他,却也爱他,爱与恨在她心里拉扯。
她尤其忘不了他绝情到连亲生的骨肉也不放过!
不知不觉走进无人院落,她抬头看着门楣上的题字——漱芳斋,隐忍的泪水终于溃堤。
推开木门,里头景物依旧,过往伤痛历历在目。
殷情坐在石椅上,望着没有勇气进入的建筑,独自咀嚼那段蚀心的回忆,直到身后传来浑厚沙哑的声响——
「情儿……」
殷情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熊契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不愿面对我,但这些话放在我心里好久,一定要告诉你……」他一路尾随着她,不忍也不敢惊扰她,只能默默跟在后头,陪她一起悲伤、一块心痛。
「第一次听到小情儿用那柔柔软软的嗓音唤着『契哥哥』时,我便爱上了那个小女孩,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了解自己永远无法摘下天边那颗高贵的星辰……」
熊契望着天空,陷入无边回忆。
「那时我告诉自己,唯有假装爱上别的女人,才能断了你误以为对我的爱,因此我拿宛儿当挡箭牌……当她遭受意外时,我愧疚万分,因为我,你才会迁怒于她……」
殷情开口为自己辩解,语调冷淡,泪却漫流。「我嫉妒宛儿没错,但我不曾做出伤害她的事,更没有故意害死她。」
熊契紧握掌心,恨自己悔悟太晚。「我知道。」
「但当时你却信她,不信我……」事隔十多年,殷情依然感到委屈。
「对不起……都怪我太自私,以为这样就能讨厌你,能将你忘掉,以报复你减轻对宛儿的愧疚,还有娘的事……当时我的心被扯成两半,一半恨你,令一半却深深爱着你……」
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