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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母亲临死前曾要她立誓不许爱上任何男人,尤其是那种一文不名的。
「可是我决定一辈子跟随他。」她喃喃低诉,用衣袖抹去颊上泪痕,语音坚定,「即使他真的破产。」
她蹲下身,在母亲面前留下一束洁白的姬百合,接着转身离去,步伐如风。
她必须在之鹏签下离婚协议书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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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之鹏瞪着静静躺在他办公桌上封缄的文件,没有费事打开它。他知道装在里面的是什么,不需要加以确认。
那是她派律师送来的离婚协议书。
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他从广州回来后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黎之鹏自嘲地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想面对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就认清了她是怎样一个虚荣的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想与这种女人纠缠不清?
他应该干干脆脆签字离婚的,履行当初合约分她一半财产,从此和她各不相干。
就像他去大陆前那晚在思思面前立的誓,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摆脱她。
「可是你爱她。」思思只说了这一句。
「她不值得!」他激愤地低吼,「她跟早儿没两样。」
「我觉得她不像那种女人。」
「你不了解她。」他冷哼一声。
「或者。」她淡然回应,「可是我见过她看你的眼神,那不像完全没有爱。」
「或许她有一些在乎我,但她最爱的永远是钱。」
「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她!我告诉她黎氏快破产了,你没见她脸上那副震惊的表情。」
「或许她只是为你担心。」
「她更担心自己拿不到钱。」
「之鹏……」
「我决定了!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摆脱这种魔女!」
「如果你真放得下,当初就不会娶她了。」
「什么意思?」他蹙眉。
「你娶她的时候不早已心知肚明她是哪种女人?」思思轻声提醒他,「可是你依然决定要她。」
他不禁愕然,「我……」
「我说过了,之鹏,你是那种爱了便义无反顾的男人。」她静静凝睇他,神色哀伤,「如果你真能轻易收回自己的感情,当初就不会为了早儿封闭自己好几年。」
他无法反驳。
该死的他无法反驳思思的每一句话,因为她总是直言不讳,句句敲入他心坎。
思思说的没错,因为他该死的就是那种傻瓜!
他是那种提得起,却放不下的傻瓜。
黎之鹏忽地长声叹息,旋过身,额头抵住冰凉的玻璃。
就像他年轻时候曾经深深爱过早儿一般,他现在也已深深爱上真澄。
「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早儿。」黎之鹏喃喃地,对着一个早就不存在世上的人说话,「因为我终于忘了你,所以你特地派遣另外一个和你如此相似的女人来折磨我?」
他瞪视大楼底下缩小的街道数秒,忽地握紧拳头,重重捶了坚硬的防弹玻璃一下。
他绝对不允许!不允许自己再被女人耍弄第二次!
他猛然转过身,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用力撕裂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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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之鹏!我有紧急的事找他。」袁真澄扯住黎之鹏秘书的衣袖,抑制不了狂乱的语气。
「冷静一点,黎夫人。」秘书拼命安抚她,「黎先生真的不在办公室。」
「他怎么可能不在?思思告诉我他今天回台湾的。」
「他是回来了,可是刚刚又出门了。」
「他去哪儿?」
「好像去找方律师了。」
「方律师?」
「黎家的家族律师。」秘书解释着,一面飞快地在一张纸绦上写下方律师事务所的地址与电话。
袁真澄抓起纸条,匆匆忙忙抛下一句「谢谢」,便如一阵狂风席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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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她发现自己傻傻地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知所措。
之鹏不见了。
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他办公室、方律师事务所、鹏飞楼、以及他在敦化南路上的私人住宅。
她甚至拨了他的手机,对方却告诉她收不到讯号。
她完全寻不着他的踪影。
他会不会已经签好离婚协议书,送上她聘请的律师那里了?
一切——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不,不会的。她蓦地咬住下唇,不愿相信这种可能性,如果他真的签了协议书,也应该先送给自己的律师,可是方律师今天并未收到他任何消息。
他究竟上哪儿去了?
她合上眼,拼命平定着紊乱的呼吸,抑制着想哭的冲动。
她想见他,好想见他。
她必须跟他道歉,必须告诉他她爱他,愿意一辈子跟随他。
她倏地仰头望向灰暗迷蒙的天空,「我想见你,之鹏,你听见了吗?」
而回应她的呐喊的,却是突如其来飘落的雨丝,她没有躲避,任冰凉的雨滴落上她脸庞,沁入她发丝、衣襟,乃至于一颗慌然迷惘的心。
今天她本来该和品谦一块儿搭机去香港的,可是她知道自己走不了。
就算赵品谦因此不谅解她,不肯帮助黎氏导致之鹏破产她也不在乎。
因为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对之鹏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黎氏是否能度过这次危机,而是她愿不愿意陪他度过。
她愿不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支持他,即使在黎氏真正破产后也愿意跟随他?
她愿不愿意与他共度一生,即使只能粗茶淡饭?
他要的只是她一句话而已,为什么那天晚上她不肯给他?
为什么她那时候不肯给他承诺?她明明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啊!
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在法国时她不会拒绝品谦的求婚,却反而答应他定下这桩契约婚姻。
其实她要的根本不是那纸契约的保障,她要的只是他。她在意的不是这桩婚姻能带给她什么,而是它让她能够有藉口留在他身边。
在他送她几张金卡随她心之所欲地消费时,她感受到的不是一直以为的逍遥喜悦,而是莫名的失落空虚。当他留她一人独住鹏飞楼,不来打扰她日常生活时,她感受到的不是期待的自由自在,而是无边的寂寞孤独。
她要的原来一直不是华衣美食的生活,而只是他的疼惜与陪伴啊!她要的不是一桩互蒙其利的婚姻,而是一个立基于爱与信任的婚姻。
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一切会不会已经太晚了?
他是否早已对她完全的绝望,早已签下离婚协议书,决定这辈子不再见她,不再想她?就像他曾经立誓彻底忘了齐早儿,而也的确将她完全推离心房。
他是不是也决定不理会她?
不!她不要,她不要之鹏将她推离他的人生,更无法忍受有一天他会完全将她逐出脑海。
她不要他停止爱她,
直到如今她才恍然大悟,她可以不要锦衣玉食,不要奢华糜烂,不要安定无忧,却不能不要他。
她不需要花园洋房,不需要名贵跑车,不需要珠宝美钻,不需要精品衣饰,却绝对需要他一心一意的挚爱。
如果他真的决定停止爱她——那她该怎么办?
袁真澄抬手拭脸,早已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只能机械化地抹拭着。
很快地,她便发现这样的动作只是徒劳,因为雨水绵密不停,她的泪水同样流泄不止。
但她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只因为一旦停下来了,她一颗心便会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次又一次,直到一个朦胧黑影夺住她所有的心神。
她拼命眨着眼,拼命想认清眼前的人影,直到她的心与灵魂都清清楚楚地告诉她,眼前的男人正是黎之鹏。
他——竟就站在她公寓大门前,一身黑色西装,背脊极端挺直。
虽然他一样被突来的骤雨淋得狼狈,但那张端正的脸孔仍然英挺,挺直的身躯也仍然保持一贯的性感。
他看着她,墨黑的眼眸深深幽幽,让人无法轻易看透他情绪。
她想飞奔入他怀里,真的好想。
可是她不敢。
她冷凝着身子,站在离他数步之遥处,怔怔地瞧着他。
「我有话跟你说。」他首先开口,低沉喑哑的嗓音刺得她心脏狂跳,
「不,你能不能听我先说?」她慌乱地,生怕他一开口便是自己最不想听的言语,「只要一分钟就好了,请你听我说,我求你。」
他静定数秒,在她即将感到绝望时终于开口,「好,你先说。」
她能够先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