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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齐翊问道。
“不。”她微微摇头,“你听说过合浦珠还的故事么?”
“大概知道。”
“相传东汉年间,两广一带的合浦郡生产珍珠,珠民在官吏的压榨下大量采珠,大概是因为捕捞过度,渐渐在这一带的海中便不生长珠蚌了。后来一位叫孟尝的新太守上任,制止了滥采的行为,过了一段时间,珠蚌又繁衍生息,采珠业才恢复过来。”
齐翊颔首:“不涸泽而鱼,不焚林而猎,中国人倒是自古就懂得这些道理。”
“嗯,刚刚那是《后汉书》的记载,其实呢,我更喜欢另一个民间传说。”蔡满心娓娓道来,“传说合浦附近的白龙海中有一颗稀世宝珠,皇帝派了太监来抢夺,勒令珠民下深海采珠,民不聊生。采珠能手海生在珍珠公主的帮助下得到了明珠,来拯救已经死伤无数的珠民。但每次到了离城三里的杨梅岭,海面就泛起白光,宝珠依然回到白龙海里。后来太监把自己的大腿割开,将明珠缝入,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它平安带回京城。但是没想到,再过杨梅岭,晴天霹雳,海面光芒大盛,那颗明珠再次消失不见。而太监无法交差,急火攻心,伤口发作死掉了。”
“这么说,还珠岛倒也是不错的名字。”
“所谓合浦珠还,就是说物归原主,失而复得;或者什么人故土难离,去而复返。”蔡满心半眯着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属于这里,便再不会离开了。”
她抬起头来,热带的乔木笔直高大,彷佛能穿破头顶低矮的浮云。细小的圆形光斑洒在她脸上,炙热的光芒带来强烈的存在感,像谁的指尖划过她的面颊。
“你这几年,过得好么?”
齐翊的问话让她一愣,似乎刚刚从心底蔓生的细微感叹被他洞悉。
“我是说,你离开家乡,在这里是否习惯。这样的日子看上去很悠闲,但时间久了会不会厌倦?游客们肯定都很羡慕你,但你自己,是否开心呢。”见她犹疑,齐翊又补充道。
“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蔡满心笑着和路上擦肩而过的果农打招呼,“你看他们,有的人喜欢出人头地,有的人则满足每天只是送几挑蔬菜水果给岛上的住户,收入并不多,但足以养家糊口,下午就去街边的茶寮喝茶聊天。或许有人说他们太不勤劳上进,但这是一个可以让人心神安定的地方。我很喜欢这里,因为每一天似乎都差不多,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她笑了笑,“那样我就不会老了,当然很开心!”
两人说着说着,从岛屿中心的蒲公英花地穿过,走了一小段下坡,穿过果实飘香的香蕉林,在一块平整的空地上,耸立着一座古旧的小教堂。
“这教堂还是上个世纪初来传教的法国人修的,后来几乎都破败了,这些年开发旅游又简单整修了一下,也有信徒轮流住在这边,负责简单的日常维护。他们同时也组织义工,照料亲人不在身边的老人们。陆阿婆本来在峂港有一个小旅店,现在租给别人打理,自己就住到岛上,给大家做做饭。这样也好,我也更容易照应些。”
“阿婆没有亲人了?”
“还有一个孙子,阿俊,他一直做边贸生意,说要多赚点钱给祖母养老;后来又报了河内那边一所语言大学的夜校,所以不常回来。好在阿婆身体硬朗的很,就是……”她点点自己的额头,“记性不大好。”
第八章 遗忘的时光 (下)
蔡满心绕到教堂后去找陆阿婆,齐翊取出背包里的相机,在小教堂周围寻找适宜的取景点。“一会儿再照吧!”她又折返,站在小径尽头喊道。
“嗯,现在光线太强。”
“呵,阿婆一会儿要包粽子,还卤了猪脚,晚上有猪脚面线吃。以后‘思念人’的厨房就交给你打理了,还不快来学习一下。”蔡满心笑眯眯说道,“陆阿婆的手艺可是非常非常的好呢。”
她转身消失在教堂后,齐翊隐约闻到卤味的酱香,便循着味道转到后面三进的木板房里。
陆阿婆年逾古稀,但看上去精神矍铄,正淘洗着糯米,说:“不用再买新手机了,我不会用,也总记不得放到哪儿了。”
“我这次买一款操作简单的啊,只要按绿色的键接听就可以了,这样阿俊打电话过来会方便一些么。”
“阿俊不是住校么?又逃学了么?”陆阿婆摇头,“他班主任说的那些话,我也听不大懂,还是等阿海回来,他的话,阿俊能听进去。”
说话间,齐翊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陆阿婆看过来,半眯着眼,略带犹疑:“阿海?”
“不,不是江海。”蔡满心应道,“他叫齐翊,是刚刚来我这儿边帮忙的,所以要他来和阿婆学习一下。”
“真是上了年纪,眼睛不够用。”陆阿婆侧头冥思,“阿海还没放假呢吧。”
“应该快了。”蔡满心洗净手,“我来和你一起包吧。”
“我做些什么?”齐翊问。
“把鸡肉切块吧。”
陆阿婆笑:“阿海很喜欢我做的粽子,但他又没耐心做别的,每次帮忙也是切鸡肉。以前在儋化上高中时,还带到学校去,说同学们都爱吃。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螺蛳粉。”
蔡满心将煮好的栗子一一剥壳:“我也很爱吃呢。最初有些吃不惯,觉得有腥气,现在觉得那个汤头真是鲜得很。”
“峂港最好吃的汤料是朱记的,下次让阿海带你去。”
“我们去过的,的确好吃。”
“你要多吃点。最近又瘦了吧,下巴这么尖了。”
趁陆阿婆去拿包粽子的蕉叶,蔡满心耸耸肩:“阿婆印象中的我,还是三年前的样子,那时脸圆圆的。”
充满年轻的气息,光泽的面颊,像小孩子作文中写的,苹果一样红润。
齐翊问道:“陆阿婆是记忆力衰退?”
“大概,有点类似于老年痴呆,如果不是我常常来看她,她肯定连我都不会认得。她记不住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常常重复以前说过许多遍的话。”
“我明白,”齐翊点头,“放心,我很理解,不会不耐烦。”
“其实我很喜欢和阿婆聊天。”满心笑,“新近发生的事情记得很混乱,越久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
天色渐已黄昏,齐翊和蔡满心仍没有回来。何天纬有些焦躁不安,给桃桃冷敷的时候也心不在焉,将冰袋放在另一只脚上。
桃桃大叫:“猪头纬,你要冻死我啊!”
“自己弄!”何天纬将冰袋一把塞到她手里,“你还不如睡觉,起来就这么多毛病。”
“你刚刚在楼梯上上下下,吵死了,怎么睡得着?”
“我是看那家伙怎么还没有回来。”
“齐大哥和满心姐去看陆阿婆,没有那么快回来的。”桃桃侧头想了片刻,“满心姐每次去看陆阿婆都会很久。”
“阿海从小就很懂事,他爸爸去世早,妈妈身体不好,家里的果园都是他一边上学一边打理。不过他从小很会做生意,每次在集市上,他的芒果一定是最早卖完的。”
“是啊,每次我说要买芒果吃,他都是很不屑的样子,说,那个还用买么。”
陆阿婆将芭蕉叶左右压过来,一边包着粽子,一边继续说:“那时他还是个孩子王,总有一群小孩子跟着他爬树摘椰子,下水挖牡蛎。阿俊就是喽。后来阿俊上小学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欺负他,阿海还和人家打了一架,这孩子很讲义气。我一直当他也是自己家的孩子一样。”
“阿俊是陆阿婆的孙子。”蔡满心对齐翊解释道。
“我印象中,他们两个不久前还都是小淘气呢,一转眼,就都成大孩子了。阿海上初中的时候,镇上就有几个女孩子喜欢他,有的总去买他的芒果,有的还做酸笋、绿豆糕给他,都进了阿俊的肚子。”
“有我认识的人么?”蔡满心饶有兴致地问,“不过,估计她们中很多人如果不再读书,应该都嫁人了,可能孩子都很大了。”
“最近真有两三个出嫁吧,”陆阿婆将细绳在手上绕了几圈,开始缠粽子,“后来阿海去儋化读高中,现在又去了北京读大学。不过我想起他,还是小时候那个很淘气的样子。”
包好粽子,半尺见方,大半拳厚。糯米中间是一层混合着椰奶的绿豆沙,内里还包裹着栗子和鸡肉块、带着肥膘的猪腿肉。
“没吃过这样的方粽子吧?”蔡满心捧起一只,“要蒸上一会儿呢,趁热吃,特别香甜,很滑润,又不会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