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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潇潇身上,她寄托了太多太多对亡夫的思念,所以,她对潇潇要求极其严格,所以,她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得到幸福,能够开心。
潇潇,她唯一的女儿,和她当年一样单纯而倔犟的女儿,她以为自己的安排会让她幸福开心的,但现在……,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她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迷茫。
一直坐在她身旁的孝庄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瞥了她一眼,略带责备地:“天底下做父母的,看梁祝的时候,都恨那个棒打鸳鸯的祝员外,临了到自己头上……”看着从女士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的语气渐渐放软下来,“从珊,我知道你是为潇潇好,我知道你想她幸福,但是,你也要想想,有什么,比潇潇自己喜欢更重要?这么多年来,你逼着潇潇学这个学那个,你要求潇潇门门功课都要拿第一,潇潇体谅你,所以,她一直都努力让你满意。可是,你知道潇潇根本就不喜欢弹琵琶吗?你知道念大学的时候,她其实也很羡慕其他女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都可以吗?你知道她以前一直不愿意谈恋爱,是担心一旦有什么状况会让你失望不开心吗?”
从女士低着头,一言不发。
孝庄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从珊,这么多年来,我看着你把潇潇培养成一个循规蹈矩,要求完美的女孩子。但是,我们是不可能陪她一辈子的,她需要一个真正对她好,懂她的人,带着她用平常心去看这个世界,让她知道什么事,尽力就好,不一定要做到最好。而且从珊,你要好好想想,当初你闹着要结婚的时候,潇潇是怎么对你的?”
最终,她又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扔下淡淡的一句话:“帮我说一声,我不舒服,就不去吃饭了。”
终于,这天中午,大家又聚到了一起,到了那家当初为孙家父女接风洗尘的餐厅,只不过,这次是为他们饯行。
宋聿和孙安琪依然在宋致山先生的刻意安排下,坐到了一起。
只不过这次,两人的神情自然了很多,而且,每当孙安琪一如既往地问东问西的时候,宋聿也耐心很多,尽管仍是三言两语般简单带过,但是,毕竟有问有答,脸上,似乎也不复是完全硬梆梆的了,看在宋致山先生眼里,自是十分高兴。
因此,在餐桌上,下意识地,他对潇潇格外关照,不断地,让从女士给潇潇多挟点菜,劝潇潇多吃点。潇潇仍旧很有礼貌地致谢,然后,低着头,慢慢地吃菜。
她完全不向宋聿和孙安琪所在方向看哪怕半眼,她只是低头专心致志地吃着饭菜,因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孙安琪略带研判和些微戏谑的眼神,还有宋聿时不时掠过的执着,热烈,又略带复杂的眼神。
整顿饭下来,她几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大家聊天,宋聿看到,她的长发依然掩着脸,但是,现在,他居然想象不出来,长发半掩下的那张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他的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极其极其强烈的恐慌,还有一阵极其极其强烈的不安。因为,在他和潇潇一直以来的相处中,他都是主动出击,热烈而不容抗拒的那一方,而潇潇一直以来,仿佛都只是被动地在接受,在回应,但是现在……,再加上那个一直以来都那么执着的沈寒培先生……
他看着潇潇低着头,几乎有点不确定,此刻潇潇的心里,她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到底是什么……
吃完饭后,宋致山先生先送孙家父女回宾馆休息去了,毕竟第二天他们要赶飞机。
王司机要送从女士回家,潇潇要返回学校,从女士略略踌躇之后,朝宋聿瞥了一眼,后者似有所悟,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连忙开口:“从阿姨,我送潇潇――”
从女士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潇潇已经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不麻烦了,我还有事,不顺路。”
说完,跟众人礼貌地道别后,便独自一人离去。
众人也各自上车离开。
宋聿就只看到潇潇益发显得苗条纤细的身影,孤孤单单地,渐行渐远。突出重围
很快就开学了,一回到学校,默默同学就立刻发现,只是短短一个暑假过去,潇潇似乎变了很多,原本就有些内敛的她,益发沉默寡言,而且,和上学期明显不同的是,自开学以来,她一直闲云野鹤般独来独往,但是不知为什么,看着潇潇沉静但略显苍白的脸,看着潇潇深幽杳远的眼眸,无数次,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第一次发现,从来和潇潇无话不谈的自己,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姚远也发现,宋聿同学自开学以来,突然又跟打回原形一样,不再以模范学生自居,他又开始经常在宿舍睡觉,而且,也很意兴阑珊,沉默寡言,几乎一言不发,不论做什么事,他都十分冷漠,十分心不在焉。
同样地,姚远也是什么都不敢问,什么都不敢说。
终于,有一天,在熄灯之后,默默想起来窗帘似乎没有关严,要知道,女研究生楼后面就是男生楼,据说经常有人用望远镜来瞻仰她们这些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她又不是不知道D大学生把这栋楼称为熊猫馆。
于是,为防患于未然,她急急起身去关窗帘,但是,当她走到窗前,无意中往外一看,立刻,她就愣住了。
在宿舍楼前,那个昏黄的路灯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垂着头,站在那儿。
是宋聿同学。
她擦擦眼睛,再擦擦眼睛,的的确确,是好久不见的宋聿同学。
他静静地,垂着头,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她一把拉起早已躺在床上,但她知道一定没有睡着的潇潇,二话没说,把她拉到窗前。
然后,用眼神示意她向外看。
潇潇也看到了,她同样,静静地,看着那个修长的,熟悉的身影,然后,她低下头去,默然转身,又躺回到床上去。
那晚,默默知道,潇潇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一连好些天的夜晚,宋聿都站在她们宿舍楼下,一直到天亮。
这一年的九月十二号又到了,这一天,是潇潇和宋聿的生日。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由于从女士和孝庄罕见的沉默,家里的气氛空前沉闷,毫无生气,宋致山先生的心情似乎也随之大打折扣。
因此,和去年截然不同的是,似乎全家,包括宋致山先生在内,都有点意兴阑珊,提不起给潇潇和宋聿过生日的任何兴致。
而这两个当事人,更是毫无兴致,一脸的无所谓。
当这两个人在这天的下午回到家里后,都只是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即便不得已出来打个照面,潇潇照旧低头,目不斜视,而宋聿,依然表情复杂地,一直盯着她,然后,擦肩而过。
于是,全家只是准备简单地,在晚上,吃吃长寿面,再买了一个大蛋糕,就权当给两人过生日了。
晚上七点多,正当全家围在一起,默不作声地,吃着面条的时候,潇潇的手机响了。
自然还是沈寒培先生。
就听到沈先生依然是那么温文有礼的声音:“潇潇,祝你生日快乐。”
潇潇淡淡一笑,致谢:“谢谢你,沈先生。”
宋聿手中的筷子蓦地一顿,在碗沿轻轻敲击出清脆的声音。
沈寒培似是微笑地:“潇潇,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出来一下,为你单独地,庆祝一下生日?”
然后,又添了一句:“我现在就在上次那个法国餐馆,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潇潇略略沉吟了半晌,然后轻声说:“好,请稍等,我一会儿就到。”
接着,她起身:“宋叔叔,妈妈,刘阿姨,张阿姨,”她瞥了一眼低着头,停下筷子的宋聿,“你们先吃,抱歉,我要出去一下。”
宋致山微笑了一下,看向潇潇:“我打电话让老王送你一下吧,顺便好好玩玩。”
潇潇发现,第一次,老妈从珊女士用不甚苟同的神色,看了宋致山先生一眼,又朝宋聿投去了一瞥,然后,看向女儿:“潇潇,没什么事的话,记得早点回来。”
她的眼里,是满满的关心和了解。
孝庄也关心地瞥了一眼潇潇,然后,神色复杂地,又瞥了宋聿一眼,也缓缓开口:“潇潇,早点回来。”
潇潇心里一暖,朝宋致山先生微笑地:“宋叔叔,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过去,你们吃,我先走一步。”
她再也没有向宋聿看过去,因此,她没有发现,宋聿的手,握得有多么多么地紧,几乎,失去了任何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