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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是为了什么啊?罗安想起周磊的样子还心有余悸,幸亏这是他妹妹,换个人,弄不好会直接动手吧?
周黎一直没出来,罗安有些不放心,就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杀电视。杀到后半夜,就在她估计周黎可能是睡了,正准备也回去睡觉的时候,周黎出来了。
周黎的眼睛有些肿,看起来精神还好。
“小黎?”罗安一骨碌坐起来。
周黎看了罗安一眼。
罗安立刻举起薯片:“你要不要来点儿?那什么,这个电视剧挺好看的。”赶紧解释自己在客厅里的原因。周黎毕竟二十
多岁的人了,罗安觉得如果是自己哭成这个样子是一定不希望有谁看见的。
“好哇。”周黎的嗓子有地儿哑,淡淡一笑说,“我先去洗个脸。”
罗安半张着嘴,收回觉着的胳膊,蹭蹭鼻子坐好,顺便收拾下沙发周围的垃圾。她看出来了,周黎这是有话要和她说。
“安姐,我后天要走了,可能……考完试再回来,那时候就快过年了。”周黎抱着软垫窝在沙发里,可能是刚洗过脸的缘故,脸色白的很,下巴显得更尖了。
“哦,那你好好考。正好回来咱们一起过年。”
周黎想笑一下,却只是牵强地扯动了嘴角:“我哥走的时候……很生气,你看见了吧?”
罗安想安慰她说还行,最后还是决定老实地点头:“是有点儿。”
周黎眼圈红了:“都怪我……”
周黎的家在兴城乡下。
周黎爸是家里老大,身下四个全是弟弟。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孩子乱吃东西得病扔了两个,只剩下老大、老三和老五。
周黎爷爷一股火得急病去了,奶奶一个人带三个儿子,没多久身体就垮了。
周黎爸那年十五,老三九岁,老五七岁。农村是必须要有劳力的,周黎爸一人担下了家里的全部活计,养活老娘和弟弟。
家里穷得叮当响,一院子都是男孩儿。十里八村的乡亲说起周黎爸都要挑大指夸一声好,但要说把自家闺女给他那是绝对不舍得的。就这样周黎爸眼看二十六了还没娶上媳妇。倒是有倒插门要招他做养老女婿的,周黎爸却是个犟种,死活不愿意。
周黎奶奶愁的不行,没事儿就跟着市集上转悠,但凡有个眼熟的就求人给周黎爸介绍对象。可别说还真是找着一个,是因为男方订亲又退亲,姑娘心气儿不顺耽搁了的,只是年龄却是比周黎爸还大三岁。现在看来,姑娘二十九没出门子也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的农村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周黎奶奶有点儿犹豫,但“女大三抱金砖”,要是人真好也不见得就不能娶。
回家跟周黎爸一商量,还是决定先见见人再说。
周黎爸和周黎妈见了两次就提了婚嫁,周黎奶奶虽然觉得媳妇不称心,但也欢欢喜喜地给人迎进了门。
周黎妈结婚后很争气,第二年就有了周磊。
大孙子一出生,周黎奶奶对周黎妈立刻什么意见没有了。
那时候计划生育管得严,乡里每年都组织妇女体检,就怕有没带环或者没吃药偷着怀孕的。
周黎妈妈春天体检的时候体内的
环儿还是好好的,所以两个月后她忽然不来月事了也没往心里去。
那年周磊都八岁了,周黎妈小四十。虽说女人四十更年期早了点儿,但在那个年代营养匮乏,四十刚过就绝经的也不是没有。
周黎妈直到感觉到胎动才反应过来是怀孕了。
按说发现这种事情是肯定要第一时间报告到乡里,然后由乡里安排给做引产的。
但已经四个多月,马上就五个月了。
宝贝会动了,经常和妈妈打个招呼。
用玻璃杯扣到肚子上还能听见小小的心跳声。
周黎爸和周黎妈舍不得了。
在当时,超生是个大事件,不但会罚款,弄不好还会影响分得的土地。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周黎爸和周黎妈开始了打工生涯。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周黎说。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怀孕,周黎爸妈也不会背井离乡。
如果不背井离乡,周黎妈也不会苯中毒。
如果周黎妈不苯中毒,周黎爸也不用一个人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打工挣钱。
如果周黎爸不是这么拼命,也不会抵抗力降低染上甲肝。
饶是周黎爸得了甲肝,周黎妈也没留住。
在周黎爸住院一个月后,周黎妈客死异乡。
周黎爸不顾身体抱着周黎妈的骨灰回了家乡,冷静的交代完后事就一个人跑后山的小山洞里等死去了。
周磊领着妹妹求了全村的人帮着找,找到周黎爸后,所有人都不敢靠前,是周磊把骨瘦如柴的周黎爸背下山的。
“离我远点儿,别……”周黎爸又惊又怒,虚弱地挣扎着想从儿子背上下来。他不能拖累家人。
“爸,我问过卫生所的医生了,他说只要做好防护是不会被传染上的。”
“不……不……”
“爸,不怕,有儿子呢,咱们回家!”
周黎爸捂着嘴哭出声来,继而是放声大哭。
周磊弯腰背着爸爸,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乡亲们都跟着抹眼泪,却没一个敢靠前。
那群远远跟着的人里,有周黎爸一手带大,张罗着给娶妻生子的两个亲弟弟。
那一年,周磊十七岁。
“后来就是我哥养家。”周黎半躺在沙发里,咖啡的香气在客厅里弥漫。
两个人只开了壁灯,昏黄的灯影不醒目,但足够温暖。凌晨的城市安安静静的,似乎只剩这一角无人安眠。
“那日子——真苦哇。”周黎枕着胳膊,笑了笑,“像你们城市里长大
的孩子,肯定想象不到。”
罗安想说我知道,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但苦还不是最可怕的,原来人最怕的,是孤独,和——被孤独。”
周黎妈妈临走之前,家里已经空的掉了底儿。周黎爸城里的医院是住不起了,便整天在家里,由乡卫生院的来给打针吃药,那药是一天都不能断的。
为了给爸爸买药,周磊想了各种道道。那年他都高二了,本来以他的成绩可以考上一所一等一的大学,可是家里的情况摆着,他只有退学。
周磊离开学校那天,老师哭了。老师塞给他一千多块钱,其中一部分是同学捐的,一部分是老师自己的工资。老师不想让他走,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周黎爸需要人照顾,周黎还要上学,周磊别无选择。
对周黎爸爸的病来说,这一千块是杯水车薪。
周磊知道自己爸爸得的是要命的传染病,也不敢指望人谁来替替手。他自己是不怕的,时刻注意着,该消毒消毒,但周黎那时候还小,只是个九岁半的孩子,让她注意这些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周磊奶奶前年没了,姥姥娘舅那边,周磊妈入土那天倒是过来了,可一听周磊爸得了肝病,饭都没吃就走了,圆坟都没敢来。
只剩两个亲叔叔了。周磊换了身开水烫过的干净衣服,拉着周黎的手敲开了叔家的门。
两个叔叔在一个院子里住,那是周磊爷爷奶奶的老房子,中间简单拦了道篱笆就算分了家。周磊爸为了给弟弟娶媳妇,直接让出了自己住的东屋,带着老婆孩子到村头废弃的老碾坊住去了。
周五婶正怀着孕,死活不敢让周黎在她家住,她也不跟周磊说,就是闹着要回娘家;周三婶倒是也想推,还没想好怎么说,周三叔就赤着眼睛拍了板。
“住!小黎就在家住下,磊子你放心,叔是没能耐,但保证只要有小辉一口吃的,就有小黎一口,不!就算饿了小辉,也不让小黎受委屈!”
周磊抬眼看了三叔一眼,沉默的点点头。
他知道三叔五叔都尽力了。
老周家底子空,各家成家都是一样的。周奶奶走后,兄弟三个把地分了,本来就少的地轮到个人手里不足七亩。这点儿田养家糊口是没问题,但要说改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
这几年几家人口熬肚攒存了点儿钱,都搭到周老大身上了。其实最开始他们也不是无情,毕竟无论是三叔还是五叔,都在第一时间把家里全部积蓄拿出来了。至于后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不怕死呢?更何况,家也不是三叔五叔的,毕
竟还有三婶五婶,还有各自的家要养,日子要过下去。
所以周磊不怪他们。当他照顾不了妹妹的时候,还是送到了他们这里。
周黎拉着哥哥的手不放,死活要回家,周磊狠狠心把手抽出来,蹲□,捧着妹妹的脸说:“小黎乖,现在三叔家和小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