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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充满离别愁绪的沉默。
我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离别。
电台里依旧放着不知所云的流行歌曲,我却只想紧紧握着他的手,即便他的手掌粗糙又多汗。
二哥是个做任何事都很有计划和安排的人,我们到达阿维尼翁高铁站的时候,离火车发车还有四十分钟。我们走到并不大的月台上,发现周围也都是微笑着告别的人们。
“你路上小心。”他低沉地说。
“嗯。”我低下头,看着手中打印好的车票,一时百感交集。
“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我看着他,忽然一种强烈的热爱与不舍交织的情绪将我淹没。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的表情、他的气息、他的轮廓、他的线条,全部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好像唯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告别后的日子有多难。我忽然明白,什么叫做还没有分离,已经开始想念。
二哥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故作开朗地说,“还记得吗,在马德里,你不告而别……”
“在上海你也不告而别呀。”我的耳朵贴在他胸膛上,似乎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好吧,”他苦笑,“所以这次我们要好好告别。”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温柔的笑脸,用尽力气,挤出微笑。
他也看着我,眼里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沉静。
从图龙驶往戴高乐机场的高铁缓缓进入站台,列车员忙着引导一队学生上车,站台上的其他人互相亲吻着告别,我们也不例外。
二哥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吧。保重。”
我微笑地看着他,好像能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吻我的嘴唇。我踮起脚尖用我的脸颊贴了贴他的脸颊,紧紧地抱了他一下,然后放开。我退后一步,拉过行李箱,露出一个我自以为最漂亮微笑:
“我走了。你也保重。”
他从我手里夺过行李箱,转身提上了火车,我跟了上去,发现他正在将我那沉重的行李箱放上架子。就在我要出生提醒的时候,他又把箱子拿下来,塞在下层的格子里。
我微微一笑,是啊,这次没有他帮我提行李,这次我是要自己提呢。
他安放这行李箱的样子非常认真,仿佛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工作。等一切安顿,他转过身来,淡淡地对我笑,然后说:“我走了。”
我点头。
他下了车。我转过身,在车厢里找到自己的座位,正好是一个对着站台的靠窗座位。
路魏明仍然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发车的铃声响起。列车门关上,缓缓启动。
我们还是注视着对方,微笑地挥手。他没有像那些电影里演的狗血剧情一样,奔跑着追逐列车,只为了看我一眼。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只是转瞬间的事。
我的脸有点僵,要维持那样的笑容,实在需要很多力气。
列车开始加速,行驶在南法的山间。两边仍是来时的景象,红砖瓦房、绿草地、歪歪扭扭的橄榄树,这里一直没有变过,仍是梵高笔下那艳丽的浓墨重彩。
只是,今天没有阳光,一丝也没有。
眼泪终于从我的眼眶滑落。可是我很高兴,因为我竟然忍住了,我没有让他知道,这次分离让我多么难过,否则,我想他也会很难过。
整个车厢只有三位乘客,所以我更加肆无忌惮地哭起来。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也许是下一个假期,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很多年以后。也许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都已经不是现在的样子……
我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以及,车窗上倒映出来的泪流满面的自己。我开始有点痛恨妈妈为我取的这个名字。
鲁西永,鲁西永,这让我无时不刻地记住了那座红土之城,以及……我爱上的那个人。
我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闸机口。晚上十点,接机的人不算太多,所以我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打电话的贺央。
我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他没有看到我,还在自顾自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笑——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在把妹。
看到这样的他,我的糟糕情绪一下子飚升到了爆炸点。
我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对着电话冷冷地说:“请你以后别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老公,他明天还要早起去码头背米,一家六口都要靠他养活呢。”
说完,我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贺央错愕地看着我,愣了好久,才哇哇怪叫:“你疯了?!”
“嗯,”我冷哼了一声,“可以走了吗?”
贺央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然后啧了一下,瞪着我抱怨道:“你这疯女人,没事拿我撒什么气……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肉又飞了。”
说完,他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往停车场走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感谢我吧,姑娘,我把你从虎口救了出来呢……
上了车,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贺央识相地沉默着,连音乐也没有放。可我脑子里却还是乱糟糟的,我至今都不敢开机,我有点怕接到路魏明的电话或是短信,我怕我又会崩溃地大哭……
可是回到家,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手机。有十几条未读短信,我迅速地翻了一下,没有他。此时我的心情实在五味陈杂,既松了一口气,又有点难过。
在床上躺了半天,发现自己完全睡不着后,我还是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已平安到家。勿念。”
很快的,我就收到了回信:
“我也是。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电话。”
我丢开手机,黑暗中,平躺在床上,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出现在我脑海里。如果说,从发生在我父辈身上的这些故事中,我多少能够学到点什么的话,我想我最大的改变,便是懂得了忍耐。
于是我闭上眼睛,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这很不容易,但我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把路魏明签过字的合同放在了梁见飞的办公桌上。后者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有一种欣慰,她看也没看我递给她的那个大信封,直接把它丢到了一边:
“怎么样,有收获吗?”
我想了想,淡然地笑着说:“有吧。”
这天晚上,贺家国又叫我去吃晚饭。我从来不拒绝他的邀请,当然他也很识相地没有频繁邀我。我刚停好车,贺央也回来了,我们一起上楼,一起进门,当贺家国拿着锅铲来开门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今天的晚餐依旧是简简单单,四菜一汤。吃饭的场面也从来不会很热闹,话最多的是贺央,如果我没有认识他这么久,如果我没有看过他一个人时沉静的样子,我可能会觉得他有多动症……
贺家国很少说话,对我也只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我甚至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讲场面话还是多少有点关心我。
“你跟那个‘二哥’到底怎么样了……”贺央喝着汤问。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竟然在这种场合谈论这件事。贺家国也不禁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没怎么样。”我硬着头皮答道。
“你不是专门去找他的吗?”
“嗯……”我讪讪地回应。
“他不喜欢你了?”贺央跟我,从来都这么直来直去。
“不是啊。”
“?”
我干笑了两声,平静地说:“我们……很好。只不过……距离太远了。”
说完,我自顾自地喝着汤,根本不去看贺央那赤,裸,裸的诧异的目光。
吃过饭,通常是贺央在厨房洗碗,我跟贺家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偶尔会问我一两个问题,都是关于近况之类的,然后我在差不多的时间起身告辞。
“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今天,贺家国一反常态,一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开始发问。
“哪个?”我还想装傻,但接受到他威严的目光之后,就如同法庭上的犯罪嫌疑人一般,懦懦地开口,“……他是做建筑模型的,在巴塞罗那的一间教堂工作。”
贺家国点头,继续问道:“是个怎样的人?”
这……要怎么回答?
“嗯……是个好人。”我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答案。因为关于路魏明……我想说的,太多太多。
“你爱他吗?”贺家国问这问题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就跟在法庭上问“你是不是认罪”一样。
“……嗯。”我尴尬地点头。
“那他爱你吗?”
“……嗯。”我垂下眼睛,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