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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见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恼,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他吃得很香的样子,我都快要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厨艺是有多精湛。其实我很想说抱歉,在这样一个除夕夜,你来这里,我却只给你吃一碗方便面……
我转身一声不吭地走进浴室,关上门,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慢慢的,眼前的影像变得模糊,连我自己也变得模糊。
敲门声轻轻地响起。我没有回应。然后,二哥在门外低声说:“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鼻子,尽量用一种平静的声音说:“没事,我在洗澡。”
说完,我打开淋浴房里的水龙头,用水声掩盖我的不安和混沌。
等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二哥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面前茶几上的面碗里什么也不剩,干干净净的。我红着眼睛,忍不住笑起来。
我想他一定是太累了。折腾了两天,又在寒风中等了那么久,要是换成我早就倒下了。
我回卧室换了身家里穿的衣服,然后找出毛毯和被子,来到客厅。二哥还穿着皮夹克和牛仔裤,我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掌拍在他额头。
他悠悠转醒,在看清我的脸之后,忽然用力眨了眨眼睛。
我忍住笑,不去看他好笑的样子,把被子和毯子放在他身旁,然后说:“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吧。”
客厅墙上的挂壁式空调里突突地吹出风来,吹在我脸上。他还是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我不应该出现在他面前,好像我是鬼一样……
我忍不住伸出手,又在他额前拍了一掌。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这下换我愣住了。他站起身,向我靠过来,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回到卧室,丢下一句: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我关上门,虚脱了一般爬到床上,钻进被子里。这实在是……让我应接不暇的一个夜晚。先是贺央和他爸爸,接着又是二哥。这些我在前一天还以为离我很远的问题,忽然一下子全部出现在我面前,逼着我不得不去面对。
我好像再也没有力气想下去。我关上灯,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我是被爆竹声吵醒的。这样说起来,好像以往的每一个大年初一,我都是被爆竹声吵醒的。小时候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数昨晚收到的红包,想起以前那种小孩子财迷到不行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然后脑袋里忽然有一根弦被撩拨了一下:二哥!二哥在我家!
想到这里,我猛地坐起身,仔细听门外的声音。听了半天,却发现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拿起手边的闹钟,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于是我连忙从床上跳起来,跌跌撞撞地去衣帽间里找衣服换上,又对着镜子用力梳了梳那头乱糟糟的短发,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房门。
“……”
客厅里根本没有二哥的身影。浴室也没有,厨房也没有。我望向门口,才发现他的鞋和行李箱全都消失了。他也消失了。
我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不用尴尬地面对他,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是他走了,就这样离开了,我的心又……失落得要死。
我倒在沙发上,发现茶几上有一封信。
我诧异地看着它,这应该是二哥留给我的,我却迟疑着不敢打开。白色的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字:西永。
我从没见过他的字,以前古人有一句话,叫做见字如见人。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很深的体会。
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我慢慢折开,上面写了寥寥数语——
“西永:
很抱歉昨晚给你添了麻烦,谢谢你的沙发和方便面。我来之前,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愿意见我,没想到你已不计前嫌,我很高兴。
我说我妈妈想你是真的,所以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就去马德里看看她吧。我爸的墓就在他的房子旁边,如果你愿意,也请你去看看他。
我坐中午的车回老家,下次见面,不知道会在何时,请你保重,照顾好自己。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我相信你会过得很好。
祝你新年快乐!”
信的落款处,他署的,依旧是“二哥”。可是看得出来,他似乎曾有过犹豫,因为在那个“二”字前面,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黑点。我想,他可能一开始是想写自己的名字吧……
我看着眼前这张白色的信纸,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还有那个黑点……他叫我去看魏梦,叫我去看路天光,却绝口不提他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我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信纸,发了一下午的呆。我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想,只是每次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都会发现残存在我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影像,都是他。
我把信丢在一边,试图做些别的事,可是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我忽然发现,原来我是如此想念他。不敢想,却越要去想。
整个新年假期我患了严重的自闭症,每天关在家里,谁也不想见。贺央打过几次电话给我,我都推说有事或者很累想休息,拒绝了他碰面的邀请。
我竟然开始静下心工作。年前梁见飞又给了我两本外文诗集的翻译工作,我原本答应她三月底交稿,结果我五天就完成了。每一个夜晚,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变得格外清醒,坐在电脑前,不断地查资料,写稿。我连外卖电话都懒得打,情愿在网络上下单,我不愿意说一句话,只在洗澡的时候自言自语。
假期的最后一天,贺央终于来我家,把我捉出去吃了一顿饭。对于这个亦兄亦友的家伙,我好像总是拿他没什么办法。
“你天天窝在家里干什么?”他今天似乎是特地出来找我喝酒的,连车也没开。
“工作。”
“工作?”他双手抱胸,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工什么作?银行都关门了你还工作。”
“真的。”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从贺家国对我坦白一切之后,这小子就开始名正言顺地以兄长自居。
“做什么呢?”他看着我,似乎想看我怎么往下编。
我厌烦地瞪了他一眼:“翻译稿子!”
他皱起眉头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决定勉强放过我。
“……”说真的,有时候我真的会有赏他巴掌的冲动。
他往我的玻璃杯里加满啤酒,然后说:“喂,你以后多来我家吃饭啊。”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没接话。
他见我沉默,便放软语气:“你是不是怪我知道了也没告诉你?”
我断然摇头。我怎么敢怪他!
要怪,也是怪我老妈啊……
“那天爸爸跟你说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这么自然,可是“爸爸”那两个字听在我耳里,却分外刺耳。
“也……没说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搪塞,“反正,他跟我妈早就分手了,在我妈生我之前就分开了。”
贺央没有说话。我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他。我以为他不高兴了,谁知道他在笑,只是笑得有点奇怪。
“你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些?”他看着我,嘴角的微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坦然,“我爸有没有背叛我妈,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顶多就是气他伤了我老妈的心,可他还是我爸啊。”
“……”我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说真的,我一直很羡慕他,或者准确地说,在他面前我始终有些自卑。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贺央见我没反应,伸出手指,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拍开他的手:“在,在听。”
“那你倒是说句话啊。”他急了。
“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别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可没欠你什么。”他教训起人来,还真的有点长兄为父的意思。
“哦。”我勉强算是应了他一声。
“你也没欠我什么!”他又说。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他忽然瞪了我一眼,就跟电影里那些收保护费的恶霸吓唬人时的表情一模一样……我忍不住笑了。
我越笑,他越是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到最后我简直笑得话也说不出来。
贺央装不下去,也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他,就算瞪我,我心里也一样觉得温暖。
这天晚上我们吃过晚饭又去酒吧听乐队现场表演,然后再去吃宵夜。我们喝了好多酒,却一点也没有要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