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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ilio叫来服务生开始点菜。子安仍旧絮絮叨叨地在跟魏梦说着他学校里的事,我看着魏梦认真的侧脸,忽然有点羡慕二哥有这样的妈妈。我好像从来没在我老妈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假装认真在听,却根本毫不在意的样子——至少,一旦有工作电话打来,她会立刻示意我暂停,然后专心地跑开去接电话。
然而,尽管如此,此时此刻,我开始疯狂地思念我的老妈,思念这个也许并不太称职却给予我生命的母亲。
“西永,”魏梦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臂,“你好像很少跟我们谈你的事,可我很想了解你。”
我露出一丝带着怯意的笑,我知道,她这么说,更多的是想表达对我的关心。
“我……”我迟疑了一下,“我没什么特别的经历。”
“怎么会,”子安瞪大眼睛看着我,“你一个人离家万里来找你的亲生父亲呢!这本身就是一个关于冒险的故事。”
我自嘲地笑了笑:“可一路上我冒的最大的险就是让你和二哥上了我的车……”
子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总是有些肆无忌惮,可是他脸上那充满了青春的笑容,又很难让别人苛责。
我看了二哥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他就坐在我身旁,可他的眼神,却像是离我好远……
“西永,”魏梦拉着我的手说,“你高兴吗?……我是说,你找到了你一直想要找寻的东西……”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魏梦的这个问题,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千头万绪飞了出来,我根本无法抓住。
就在我怔住不知所措的时候,二哥说:“妈,你当惯了老师的坏毛病又犯了,总要提问让别人回答……”
魏梦立刻醒悟了似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好,那我们不说这个,先喝一杯!”
尽管心存感激,我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只是认真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把里面的香槟酒一饮而尽。
这天晚上,我在异国他乡感受到了一种与别不同的节庆气氛,餐厅里所有的人都在微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筹光交错,我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西班牙人对于生活和节日的热爱超乎我的想象。
九点,夜幕尚未降临马德里,我们走进歌剧院,另一场盛宴又将开始。
在舞台的帷幕尚未拉开之前,我决定先去一次洗手间。香槟酒的后劲也比我以为的更强烈,所有就算还没到要呕吐的地步,但我至少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站在洗手台前深吸了两口气,我不敢用冷水让自己清醒,满脸湿漉漉又花了妆实在很丢脸,我只能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试图让自己缓过劲来。
就这样呆了十五分钟,我才开始好转。确定自己的脚步稳当之后,我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走出去。
剧场入口的帷幕已经放了下来,我想歌剧应该开始了,但走廊上依旧还有不少的人,只是所有人都尽量保持安静。
忽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揽住我的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气息向我颈后袭来,当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酒气。
这个男人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西班牙语,然后在我脖子上吻了一下。
我的第一反应是尖叫,可声音却像被卡住了怎么也出不来似的。我挣脱不了,恐惧和不安一下子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然后那人却忽然放开我,酿跄了几步往后退。我转过身,才发现是二哥。
他皱起眉头看着那个喝醉的人,我却错愕地看着他的侧脸,因为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那人嘟囔了几句还要过来,忽然旁边来了两个人把他架住,连声说着西班牙语。我猜他们是在道歉,二哥伸手搂了搂我的肩膀,说话的样子和口吻非常严肃。
那两人听了二哥的话,看了看我,一脸抱歉地跟我们说了一大堆叽里呱啦。我伸手抚去刚才被陌生气息吻过的尴尬和不安,拉了拉二哥的袖子:
“我头有点晕,你能带我出去吹吹风吗?”
可是,八月的马德里的夜晚,却像找不到风似的。作为一座内陆城市,马德里的夏夜是闷热的。可奇怪的是,这闷热的空气中,却漂浮着欢庆的因子。我想,这就是一座城市,最原原本本的魅力。
只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暇去体会她的魅力,头晕消失后的头疼简直是在折磨我的大脑神经。
“我能坐下吗?”没等二哥回答,我就自顾自地坐在大剧院门前的台阶上。
我听到他在我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缓走过来,坐在我身旁,开始扯脖子上的领结。
“别!”我连忙伸手制止他,“等下还要进去呢……”
他顿了一下:“你确定?”
我抓着他的手腕,怔怔地想了想,终于还是放开他。
二哥扯下领结,放进西装口袋里,然后跟我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歌剧院铁栅栏外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旗子或是大声嬉闹的人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说:“原来你也不喜欢这样啊……”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他耸肩,“这只不过不是我的生活……这是Emilio和我妈的生活。”
“那你的生活是什么?”我转头看着他。
“……工作室、模型、草图、零部件、电脑数据,还有无数个光影与力学结合下的建筑构想。”
“要不是知道你的为人,我会以为你是在买弄。”我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陷入一种莫名的思乡情绪之中。
二哥转过头来,错愕地看了看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叹了口气:“路魏明,你真的不恨我?”
“这个问题我好像已经回答过了。”他也转过头去,没有看我。
“那就再回答一遍。”
“我为什么要恨你?”他反问。
我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好好回答‘恨’或者‘不恨’吗?”
“……不恨。”
还想再继续抱怨的我,听到这个直白的回答,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我们沉默着,在这个歌剧院门前巨大的阶梯上,我们似乎变得非常渺小,在这片夏夜的星空之下,整座马德里也变得非常渺小。
“想哭就哭吧。”二哥说。
我想说我干嘛要哭。可是一张嘴,眼泪已经流下来。
他没有看我,只是伸手搂住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是那两个人在,我非打那家伙一顿。”
我一边哭,一边笑。
难道,他看到了我藏在笑容下面的委屈吗?
“二哥,你知
道吗,”我擦了擦眼泪,说,“我想回家了。”
“……”
“我是说,我自己的家……我在上海的家。”
“……我知道。”
“?”我看着他的侧脸,想看出些什么,可是却一无所获。
他像是不太想理我,只是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我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却差点被眼前的金星击倒。
二哥连忙起身扶住我,我看着他,说:“走吧,我们去街上。”
七(下)
没有来过这里的人,也许很难体会什么是“狂欢节”。至少就我而言,有生以来对于节日最最深刻的印象也不过是某一年的国庆节,街上到处是拿着充气玩偶和棒槌的年轻人,我和几个同学吃过晚饭走在最热闹的大街上,有时候会经过另一群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尽管不认识,我们还是会互相恶作剧似地用棒槌去打对方的头。那一天,我记得我很晚很晚才到家,可是我回家的时候,街上仍旧挤满了人……
可是这里的狂欢节,有一种更加热烈的气氛,不管男女老少,有边走边干啤酒瓶的,有戴着夸张的卡通面具或是脸上涂满油彩的,有牵着一堆氢气球的,有顶着彩带的……尽管夜幕开始降临,人们的脸上却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狂欢并没有写在他们脸上,而是,弥漫在马德里的空气之中。
我在街边买了两个闪着灯的头饰,二哥起初死活不愿意戴,可我装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无奈之下,他只得戴上。我在下一个路口又买了一根会发光的“仙女棒”:
“这下,我终于变成仙女了。”
说完,我开始一边转圈,一边念“兵布鲁邦布鲁邦布鲁碰”的咒语。
二哥双手插袋看着我,原本因为被迫戴上白痴头饰而板起的扑克脸,终于慢慢融化了。
我看着他的笑脸,忽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这种情绪困扰了我一整个晚上,要不是发生了刚才那一幕插曲,我想我可能至今都会跟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