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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预期中的掌风却迟迟没落向她,她抬眸,谨慎地望向他。
他脸色发白,庞大的身躯颤动一下,跌坐在几案旁的座椅上,她惊异地瞧着他紧紧抓握案缘的手指,「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喝太多了不舒服?」
「又到了……下雪的时候吗?」他失神地瞪着案面。
她不解。「什么下雪的时候?你在说什么?你还好吧?」
「………出去。」羽帆哑声命令,肩背耸着,强抑体内滚滚涌来的颤意。
「你很难受吗?」
「我说滚出去!别管我!」他嘶声喊,握举重…案面一记。
她骇了一跳,身子往后退,慢慢退到幕门边,而他蓦地跳起身,踉跄往最里头的床炕上奔去,跳上床,拉下纱帐,她愕然地望着他的举动。
烛火融融,在帐上映出一道蒙胧黑影,虽然云霓看不清羽帆躲在纱帐里做些什么,但仍从隐隐传出的重喘声感觉到他的痛苦。
他怎么了?生病了吗?她想去探他,又怕惹恼了他,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躲在角落装没看见,却又对那一声声强自压抑的抽气声感到不忍。
明明就很难受,为何就是不肯让人来帮他呢?她不懂,却领悟到他就是这么一个阴郁好强的男子,樱唇微启,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她拉拢衣襟,重新系好衣带,然后在案上斟了一杯热茶,盈盈走近床炕。
「喝点热茶好吗?」她站在纱帐外,柔柔扬声。
正弓着颤抖的脊背忽地一僵,他扭过头,瞪视帐外阴魂不散的俏影。
「…怎么还在这儿?」
「你不舒服,我想帮你。」
「多事!还不快……」怒吼声猛然顿住。
怎么不说话了?云霓颦眉,压不下突如其来的担忧,藕臂掀起纱帘。
炕上,他正曲腿跪着,双手拢围自己,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寒意。她讶然望着他,视线从他脸上那一颗颗豆大的冷汗,挪移到那两排不停互击的白牙。他肯定是病了!
「你没事吧?」顾不得他会恼怒,她搁下茶杯,爬上炕。「你很冷吗?要不要让人去请大夫来瞧瞧?还是请雪色她们为你煎药?」
「…、…、………滚--」他冻得连话都说不清,遑论拿出气力撵她下床了。
「告诉我,羽帆,我该怎么帮你?」
「我、不需要……帮……」他仍然拒绝向人求援。
这男人脾气简直硬得像颗石头!云霓无奈地蹙眉,瞧了瞧他忽青忽白的脸色,又瞥见他手臂上那一条条清楚浮起的青筋,心下蓦地一动,她跪坐至他身前,展臂搂住他腰身,脸颊贴偎他肩颈间,用自己的体温暖和他。
他心神一震,全身肌肉僵硬,「…做什么?」他嘶声怒斥。
「你别紧张,我没碰你的背。」她柔声安抚他。
「我当然知道!可………」
「你很冷,我只是分点体温给你而已。人的体温是最温暖的,最能帮那些冻伤的人回暖了。」小手轻轻推他,试图调整两人的姿势,「你放松,跟我一块儿躺下来。」
他不肯动,深眸近似愤恨地盯住她。
她却毫不在意,继续诱哄他:「放松,躺下来。我发誓一定不会碰你的背。」
许是对她竟敢捋他虎须的举止太过震惊,又或者她柔软的娇躯确实为他冰冻的身子带来暖意,羽帆发僵的肌肉逐渐松弛,严厉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他,终于和她一起躺了下来。
夜色深沉,帐幕外苍茫的天,静悄悄飘下了雪。
第三章
雪花,静静地飘了大半夜,隔日清晨,阴霾的天透出些许天光,却是未晴,一地丰厚的白雪,吸饱了这世上的烦嚣,余下淡淡的静谧,在空气中流转。
羽帆缓缓、心满意足地睁开眼。
许久许久,不曾睡得如此安稳了,每年到了落雪时节,他总是格外痛苦,难得睡足两个时辰,昨晚,却是一夜好眠到天明。
他侧过身,一张仍熟睡着的容颜映入眼底。
是雨儿,雨的女儿。是她,给了他一夜好眠。
他深思地注视她。她正对着他,蜷缩在炕上,翠眉揪着,羽睫敛着,樱唇抿着,一手抓着毯子一角,半身还在毛毯外。
她没盖毯子?羽帆一惊,这才发觉自己一人独占了大半的毯子,她只分到一小块,怪不得要如此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了。
羽帆拧眉,忙起身卸下毯子,轻轻覆盖在她身上,感受到毛毯的温热,她似乎舒服许多,唇瓣轻颤,在梦中甜蜜地叹息,他看了不禁微微勾唇。
俯下身,他仔细观察她的脸,左颊昨夜让他刮了两记,粉嫩的肌肤虽未破皮,却浮出了一片青紫。他瞪着那片青紫,忽地懊恼自己下手太重。
「该死!」他低咒一声,拇指刷过青紫边缘,想试探那净肿的程度,却又怕弄疼了她,恍惚间,一丝暧昧的温柔牵动他心弦,他察觉了,猛然收回手指。
他在做什么?他居然心疼她?羽帆蓦地坐止身子,气呼呼地揪自己的发,云霓让他略微激烈的举动给惊醒了,嘤咛一声,墨睫迎风,翩然扬起,两丸迷蒙的眼瞳正对着他。
他呼吸一紧,语气有意粗鲁,「…总算醒啦?」
她一怔,墨睫颤了颤,这才恍然自己正躺在他榻上,忙坐起身,揪着毯子密密裹住自己,水眸戒备地瞧他。
他不悦地回瞪,「用不着这么慌吧?我没打算碰。」
「啊,哦。」她脸颊一暖。
羽帆自鼻孔冷哼一声,翻身下炕,取来昨夜随手抛在软榻上的外袍,随意披上,束拢衣带,略整浓发,他看来神采奕奕,狂野又潇洒,她怔怔望着他。
他感受到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回过头来,凛着一张脸说道:「我警告…,昨夜的事不许说出去。」
「我不会说的!」她忙摇头。
「那最好了。」他阴郁地抿了抿唇,「天色还早,…再多睡一会儿吧。」
「那你……去哪儿?」
「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交代吗?」他冷然一拂衣袖。
她俯身探出藕臂,想留住他,「等等,我……」
噗咚!闷沉声响在羽帆身后扬起,他急急旋身,只见原本坐在炕上的云霓不知为何跌下来。
「…怎么回事?」他低吼,奔向她。
「我……」在他的协助之下,她挣扎地坐起身,捧起昏沉沉的脑子,「头很晕,有点痛,还有点冷。」唇角勉力一拉,苦笑。
羽帆皱眉,不祥的预感窜起,抬掌触她前额,火烫的灼热骇了他一跳。
「…在发热!」他瞠视她,近似指控地咆哮。
「约莫是……风寒加重了吧!」
「…这蠢货!还不快给我回到炕上!」他气急败坏地斥骂她,展臂一抱,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将她抱回炕上。
放平她热滚滚的娇躯,拾起毛毯密实地裹围她全身后,他大踏步来到帐门前,掀幕对外头大呼小叫:「来人!这里有人病了,快把东方傲那小子给我叫过来!」
「是、是!」负责守夜的两名侍卫本来迷迷糊糊地打着盹,让他乍然吼醒,连滚带爬地请人去了。
不一会儿,未及整戴衣冠的东方傲匆匆忙忙奔来,一进主营帐,见着羽帆便抓着他衣袖,问:「谁病了?羽帆,你不舒服吗?」
「不是我,是她。」羽帆甩开好友的手臂,指了指最里头的床炕。
「她?谁?」东方傲茫然。
「雨姑娘。」
「雨姑娘?」东方傲咀嚼了会儿,蓦地睁大眼,黑瞳迸出精光。「是你昨天买下的那位姑娘?」
「嗯。」
「你十万火急地把我从美梦里给挖起来,就为了给一个女奴诊病?」东方傲表情诡异地扬眉,轻淡的笑容里不掩放肆的调侃味。
羽帆怒视他,「她病得很重,全身发烫。」
「大概是风寒加剧了吧!这没什么,我昨天就看出她病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羽帆低咆。
「我没想到你会有兴趣知道。」诡异的笑意从唇角攀上眼眸,「这些伺候你的女人是生是死,你曾经关心过吗?」
羽帆脸一热,「我不是关心!只是怕她把风寒传染给我。别再跟我在这边耍嘴皮了,你快给我过去瞧瞧她!」
「是。殿下旨意,属下还敢不凛遵吗?」东方傲笑道,迈步往床炕走去。
拉了张椅子,掀起纱帐,东方傲好整以暇地端详云霓苍白的容颜,「唷,这脸上的青肿是怎么回事?你昨晚打了她吗?羽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