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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姐用不着这般拘谨,今晚上,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姐妹。”
安王更是不解。
“朕只是想找个人喝喝酒,找个可以信的过的人。”司慕涵看着她道。
安王沉吟会儿,缓缓说道:“陛下……”
她信了司慕涵的话,也觉得此时的司慕涵,有些让人心酸。
“坐吧。”司慕涵淡淡地道。
安王坐下,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陛下真的想与臣喝酒,那臣便奉陪。”说罢,便自行倒了一杯酒。
司慕涵笑了出声,“好!”抬手,饮尽了杯中已经冷却了的佳酿,冰冷的感觉渗入了心扉,口中有些苦涩,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低喃道:“原来这酒放酒了也是苦的……”
安王沉吟会儿,“陛下,过去了的便让它过去吧。”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应她的话,“知道朕为何只记得那一日你我喝酒的事情吗?”
“臣不知。”安王如实回道。
司慕涵半垂着眼帘缓缓道:“因为纯粹,简单,也因为……温暖。”
安王一愣。
“朕记得那一日也是先帝瑞王大婚之日,朕也早便知晓,那一日不会有人来,即便是当时与朕姐妹情深的宁王也不会来,只有十三皇姐来了,而十三皇姐来,也是真心向朕祝贺,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时候,十三皇姐的到来,于朕来说,便是雪中送炭,朕与十三皇姐从无交情,只是,十三皇姐先是在弱水三千楼为朕解围,随后,又亲来朕府邸祝贺朕初侍进门之喜,朕一直铭记在心。”
安王一直认真地听着,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说起姐妹情深四个字之时的嘲弄,以及提及弱水三千楼之时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想起了一件事,如今在冷宫的官氏便是在弱水三千楼中与陛下相遇的,只是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沦落风尘的男子,只是谁又想到,他居然和临淮城城守以及顾若青纠葛这般深,她一直知道官氏的事情绝对没有这般简单,不过宫中封住了一切消息,她也不好打听,只是有件事她或许可以猜到,那就是那京城第一青楼弱水三千楼或许很快便不复存在了。
“陛下,当日臣与陛下乃手足,前去恭贺也是寻常之事罢了。”
她不想承下这份情,因为当日她也并非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
“难得陛下今日这般好兴致,那臣便舍命陪君子,陪陛下痛饮一番。”说完,便饮进了杯中的酒,随后,又倒了为司慕涵添了酒,再为自己也添上。
司慕涵端起了酒杯,“今晚只喝酒,不谈其他。”
“自然。”安王举杯回道。
两人一同干了。
然后,大笑了出声。
暖亭内的宫侍都退了出去,里面只留下了两个人。
安王也放下了君臣之礼的拘束,因为她知道,司慕涵是真的该好好放纵一番,而如今,时间合适情况也合适,她希望,这一晚痛饮之后,她能够真的走出雪暖汐离去的阴影,至少,能够开怀一些。
因为,她不仅仅是大周皇帝,还是她的十六皇妹。
这些年,她对其他的皇妹明里暗里的都在照顾着,唯有这个十六皇妹,除了尽忠之外,没有做过其他,虽然,她这般也是不得不为之,但是,作为一个皇姐,却也是真的没有尽到责任。
或许,这便是为君为臣要付出的代价吧。
安王想起了先帝唯一的一个胞妹贵王,她们尚且是同胞手足,然而却也是形同陌路,而如今,贵王更是失了踪迹生死不明。
她也曾经询问过陛下贵王的情况,只是陛下似乎不愿意多说。
她也隐约猜到了,并不是一些好事情。
当年先帝也曾经跟她说过,她让她辅助陛下,不仅仅是在朝政上,也希望有个人陪着她,先帝临终前几日召见她的时候曾经强调过,陛下除了是大周皇帝,也是她的皇妹,只是这般多年,发生了这般多事情,她忘了。
不得不忘,不管不忘。
只是今晚,或许,她可以将这件事重新挖出来,即便她清楚,只能维持这么一晚。
酒过几巡之后,安王便更加放开了心怀,“若是当年母皇没有将皇位传给十六皇妹,我们定然会成为知己。”
司慕涵笑了笑,也没有将安王的话放在心上,眸中似乎已经有了醉意,“不妨告诉十三皇姐一件事,当年母皇问我要不要她的皇位之时,我真的吓掉了半条命,在我居然说出了那个要字的时候,更是几乎吓去了一条命,当我说完了之后,便想着她是不是就要攥着这个把柄然后将我这个眼中钉给除掉?”
自称也改了。
“母皇是爱之深责之切。”安王说道,眸光也有些迷离,许多的回忆也随即涌现在了脑海当中,“母皇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母皇是一个好皇帝,为了当好这个皇帝,她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司慕涵笑容褪去,缓缓而道,“如今,朕也是这般……”她说吧,便又倒了酒,喝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喝得很急,一连几杯。
“陛下。”安王见状,不得不劝,“酒喝得太急会伤身的。”
“十三皇姐你知道吗?”司慕涵却是凄然一笑,面容忽然间狞了起来,“自从当年朕被官氏那个贱人骗过了之后,朕便再也没有这般喝过酒,即便是宫宴上,朕也得也不过是水罢了,朕不敢再喝酒醉!就那么一次,大皇女失去了生父,朕将一个祸害放在了枕边,从此,悔恨终身——朕为何要喝醉酒?为何会瞎了眼睛看错了官氏那个贱人?!不,朕不仅瞎了眼睛,更是盲了心!朕明明知道他有问题,明明早便知晓他有问题,可是却不查不理会甚至给了他名分给了他孩子——朕为何这般愚蠢!是朕害死了朕最爱之人——”
安王脸上闪过了讶然,心里渐渐的浮现了一个念头,全宸皇贵君的事情和官氏有关系?“陛下……”
司慕涵弃了酒杯,直接便拿起那酒壶喝着酒。
安王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
“十三皇姐,朕是不是很愚蠢?!”司慕涵几乎将一壶酒给灌下了腹中,然后看着安王,笑容悲怆而凄凉。
安王心头一震,“陛下,官氏如今依然得到了惩罚了。”
“惩罚?”司慕涵呵呵笑着,“惩罚又有何用?阿暖死了,他死了——”
“陛下,皇贵君在天有灵也不希望陛下继续这帮为他伤怀的。”安王缓声劝道。
司慕涵又抬手往嘴里灌酒,只是却发现酒已经没了,“来人!”
远处站着的冷雾随即上前。
“上酒!”司慕涵低喝道。
冷雾领命而去。
安王虽然担心,但是却也不知如何阻止。
酒很快便重新送上来。
这回安王没有让司慕涵去拿酒瓶,而是先一步抢到手,“臣为陛下倒酒。”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止。
“臣方才接到陛下的召见之前,见四殿下和大殿下三殿下一同奉旨招呼众臣,四殿下虽然没有大殿下那般从容,但是却也是有板有眼的,相信历练历练,必定会有所成就的。”安王一边倒着酒一边道,“三皇子天真烂漫,虽然还小,不过孩子很容易长大,眨眼之间便要嫁人了,臣最近更是体会深刻。”
司慕涵明白安王这些话的用意,几杯过后,她看向安王,忽然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安王一愣。
“朕没有为他办丧事,便是希望他知道,朕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司慕涵低声说着。
安王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相信皇贵君还活着?”
“活着?”司慕涵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坐不稳了,“什么是活什么是死?”她挥了挥手,示意安王坐下。
安王见着司慕涵这般异样的反应,心里疑惑,不过见她脸上呈现的醉意,便也没有多想。
酒又过了几巡,司慕涵脸上的醉意更是明显,她看着安王,笑道:“告诉你一件事。”
安王心中叹息,“陛下请说。”
司慕涵饮了杯中的酒,“朕其实也死过了,当年,朕满月没多久,朕的生父便掐死了朕……只是后来,朕又活过来了……虽然朕已经不是朕了……而是,朕却知道了……人即便死了……还是可以活过来的……朕会一直等一直等,等他回来的那一日……与其这般死去也不知道能否找到他……不如,好好地活着,等他回来……十三皇姐,他会回来的……”
安王很想赞同她的话,可是,却无法说服自己,也清楚若是赞同了,或许会让她陷入这种无休止却永无结果的希望当中,“陛下……陛下当年之所以能够活过来,那是因为……陛下洪福齐天……是因为御医极力抢救……可是皇贵君……他不可能回来的!”
她并不清楚陛下口中所说的的当年之事,不过想来也只是抢救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