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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她一眼,又看到地上搁着的碗,僵持了一会,终于弯下腰,把碗端了进去。
她心中一喜,随即跟了进去。
茶几上已是一片狼藉,她趁他喝粥的功夫,拿了垃圾桶,收拾掉烟灰缸里杂乱的烟蒂。他默不作声地喝着粥,再没看她一眼。
她收拾完毕,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他,一脸无害的表情。被他狠狠地瞪了几眼,也不以为意,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从前就是这样,一惹他生气,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就到他跟前来扮无辜,那样讨好的可怜巴巴的眼神,只看得他心慌意乱,再硬不起心肠。他从来不是没风度的人,嬉笑怒骂,要气场有气场,要规矩有规矩,什么样子扮不来,却每每在她面前溃不成军,缴械投降。她就是他命里的克星,一直都是。
只能狼狈地别开眼,又点了支烟,陷在沙发里吞云吐雾,闷不吭声。她见状,又蹭到他腿边,来晃他的手。他心里堵得慌,没好气地挥开她的手,一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道,她的手背重重地撞在茶几的尖角上,顿时起了一大片淤青,隐隐泛起了红血丝。
她竟是忍着没叫出声,抬起眼看他,剧痛逼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了忍,没掉下来,嘴唇却咬得青紫,就那样看着他,扁着嘴,委屈又无辜的眼神,看得他心慌。
眼看她起身就要走,他终于着急起来,直起腰一把抓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跌落回沙发里。掌心压到她的手背,她顿时叫了出来。
他心中一恸,情绪竟有点失控,神色痛苦地盯着她,声音忍不住颤抖:“平阳,你到底要我怎样?”
眼泪还是忍不住出来了,不知是痛的还是什么,又是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稳了稳情绪,终于朝着他扯了个微笑:“那么四哥是原谅我了?”
他冷哼了声:“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求我原谅?”
她却得寸进尺地反问:“那四哥你气什么?”
他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问得好,对啊,我气什么,我有什么好气的,我他妈的就是自作多情!”
她顿时神色一暗:“四哥,你别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说,怕说出来见不得人吗,喜欢你的是我,要丢人的也是我啊,你怕什么?”他几乎是冷笑出声。
她垂下头,不敢正视他沾了怒意的眼神,却仍在坚持:“你知道我们不可能。”
不可能,指尖的烟头烧到了末端,一点猩红,烫到中指上薄薄的茧,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痛……不可能,早知道是不可能,要是可能,她就不会在8岁的时候摔了娃娃不肯跟他玩过家家,也不会在14岁的时候眼看着他收遍情书无动于衷甚至抛来白眼,更不会在20岁的时候心系天山的恋人无怨无悔一心追随他而去……曾经有那么多不可能,如今又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我是知道不可能,可是为什么明明就是你为他煮的菜,我都会甘之如饴?平阳,你说干嘛还要叫我遇上你呢,我这不是自己作践找罪受吗?”他似是嘲讽地开了口,声音已经沉静,却透着一股无力的悲伤,沉淀多年,一出口就是滞重,重重地击在她的心上。
她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有些不知所措,明知没有一点说服力,却只能重复着那句话:“四哥,别这样,我们不能这样,不是说好了一起忘记吗,我忘了,不会再想了,真的……”
他闻言,轻轻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语气薄凉:“忘了,真的忘得了吗?”
“当然。”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吻我。”
蛰伏多年的心魔一起,顺口就说了出来。然而一出口就觉得可耻,他竟是卑鄙到这个地步,得不到就要用这种方式吗,他傅旭东对女人什么时候要用威胁的了?
眼看她瞬间僵滞在那里,顿时对自己愈发憎恶,竟不敢再看她,背过身去,狼狈不堪:“就当我没说。”
说完甩了手起身就走。
却没料到她的反应,伸手拉住他,轻声说:“好。”
他一个震惊,身子不由颤了颤。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她缓缓起身,正面对着他,重复了一遍,轻声说:“好,我答应。”
他僵在那里,依旧反应不过来。
她的手臂就势绕上了他的脖子,有些僵硬,却果断决绝,再没有一点退缩,踮起脚,缓缓勾住他,整张脸就凑到了他面前。呼吸清浅,那些长久以来的渴念,近在咫尺,他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不敢动弹,只怕是梦,一动就会醒,一触就会碎。
年少时熟悉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她如花的笑靥,那样不可轻触的美好,那样遥不可及的美好……凝视着她宝石般漂亮的眼睛,他陡然回过神来,突然心生负罪,临阵退缩,挥手就想要推开她。
不料她竟是勾得紧,退了几步,又贴了上来,身体相贴,再推不动,他心中一颤,如临大敌。却听她轻笑:“怎么,四哥竟是不敢了?”
面若桃花,软玉温香,她刻意挑衅,他又怎么把持地住?
眼底雾气弥漫,对视良久,狠了狠心,终于低头凑了上去。
不可思议的柔软,唇齿相偎,一寸一寸,百转千回,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轻轻叫嚣,如此贪恋她的美好,舍不得放手,舍不得停止,可是越深一分,越是渴望一分,每往里一分,就更绝望一分。
因为没有从前,也没有未来,只有这一刻,她在他手里,放纵他的卑微。
万丈红尘中打滚,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不曾这样卑微过。
落荒而逃。
开了车在夜色中游荡,从南环到北环。夜间的马路清净,就一个人,心绪随着车速一起奔驰,陪伴自己的只有一盏盏如华的路灯,如此明媚,又是那么忧伤。
恍惚间,只想起一首老歌:
直到整条街上,剩我和路灯
衬衫上你的泪痕已变冷
我不懂,我不能
相信爱结束了……
开不了口,一直开不了口,只怕一出口,爱就结束了。
如今一出口,爱就结束了……
年少时熟悉的场景,一起在乡下,躺在柴剁上。她纯净的睡颜,在眼前绽放,鬼使神差地就凑了上去,呼吸灼热,对上她倏地睁开的眼,顿时僵滞在那里,尴尬万分,再进行不下去。
没有从前,没有将来,就这一次,他依旧是犯了傻。
怎么还是失了控,将彼此逼到这样的境地?
竟是无处可去,兜了半天,又绕回了江边。
江涛拍案,卷起千堆雪,沉沉的夜色中,却只有潮水起起伏伏的声音,卷着点点星火而来,在心里上下扑腾,俗话叫,儿女情长。
儿女情长,呵……薄情如他,竟也逃不开这个劫。
烟卷在夜华中燃烧,一寸一寸,燃到指尖,烧尽愁绪,便是心灰意冷。
我的爱不见天日(1)
天气预报会降温,下了班出来脚踝上果然凉飕飕的,她裹了裹风衣,正走出写字楼,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回头,只见王琦一溜烟小跑着过来。
略了略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问:“怎么了,跑这么急?”
王琦气喘吁吁:“大伙约了下班后一起聚餐,学姐你不去吗?”她跟王琦大学读的是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系,这声学姐叫起来也算妥当。
她笑着摇了摇头:“给谁来当说客呢,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一会还有事。”
王琦一脸尴尬,却不死心,晃着她的手臂,一边软语相求:“吃饭后他们说要去泡吧,就是那家如烟,我前几天跟同学去了一次,他们的男主唱超帅,长得像阿信,一起去看看嘛。”
她呵呵笑了起来:“真的假的?那倒是要去看看,不过今天没空,下次我们一起去。”
话刚说完,秦莫尧的车就到了跟前,车窗打开,露出一张冷艳的脸。她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等一下,又跟王琦解释:“我朋友来了,先走一步,下次再一起去。”
王琦无奈,只能放手,看着她上车。车窗迅速关上,眼看着两张精致的容颜消失在眼前,她不由叹了口气,某些人呀,估计是没希望了。
秦莫尧朝她妩媚地一笑:“看来你行情不错,倒是男女通吃。”
她一脸惆怅:“姐姐,我良家妇女一位,您这话是打哪说起?”
秦莫尧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嘴角微翘:“还能开玩笑,看起来还不错。”
她斜了她一眼:“这话说的,我最近没干什么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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