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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罢了,怎么有什么好。”转念想到尚真真开店。忍不住问道:“那相家开地什么店?”
罗中书笑道:“也是个酒坊,却是在城外,码头那边。远呢。”
姚滴珠听了惊道:“了不得。我说我家生意这样差法,想必你舅舅吃里扒外助人家去了。”
罗中书心中略有不快。想了想道:“舅舅不是那样的人。我只说隔的远。没什么的,酿酒又不是什么难事。咱们家是叫接手的黄二毛搞坏了名声。只要我多多地在铺子里打转,人家晓得是我回来了,生意自然会慢慢好起来。”
姚滴珠道:“你真是老实呆!只是一片真心待人,我说不过你。不如这样,我们换了衣棠去他家瞧瞧,你买几瓶酒回来,吃一两钟就晓得了。”
罗中书道娘子说的在理,依她先出门雇个小船,等娘子换了出门的衣裳,扶着娘子坐船到码头。
高高挑出的青布酒幌隔老远就能看见,叫风吹的飘来飘去,那买酒的人川流不息的出入。罗中书觉得合他家生意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饶他是个老实人也生疑。
他两口子在门外看了一会。才明白人家只卖两种酒:一个叫琥珀露的就是梅子酒,一个白酒却取名叫莲花白,价钱可不便宜,一瓶一斤二两抵得上他家最好的酒三斤地价钱了。罗中书挤了一身汗,挤上前每样买了两瓶,再挤一身汗出来,笑道:“眼看日中,咱们寻个馆子去。这些时候可是苦了你了,我那两个表妹下厨,不是咸就是辣,比不得苏州口味轻淡,想来你是吃不惯的,吃完了咱们再去寻个苏州厨子去。”
姚滴珠叫他说的心里又酸又温暖,随他走到一个酒楼里边,寻了间小阁儿坐起,点了七八个菜,一半是她自家爱地,一半却是罗中书爱的。
罗中书却是有些着急,等不得上菜,先去了莲花白地泥封,对着瓶口就嘬了一口,慢品了一会,长吐一口气,又吸了一大口吞下肚,笑道:“果然好酒,难为他想得出来。”
姚滴珠把玩酒瓶,那莲花白使地是白莲花色的瓷瓶,红泥封,上边戳着“尚记”两个小字,一看就是尚真真地手书。姚滴书见了这个字,就想起尚真真自请下堂时与她的那封书信,祝她合王举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彼时她只说把一个风流俊俏的王举人抢来了来极是得意,那尚氏没用才说那些话。如今回头想想,这个话多么像是嘲讽她,合那王举人生儿育女过一辈子,却是日日在火坑里过活了,难怪她得了机会走的飞快!
“娘子,你尝尝,这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好吃呢。”罗中书已是拍开泥封,取大酒盏倒了一盏琥珀露递到出神的滴珠跟前。
姚滴珠抬头看见相公憨厚的笑脸,心里一阵温暖,他不过丑些、老实些,对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好,那姓相的是世家公子,将来必也合姓苏的一般要左一个右一个纳妾的,哪里有她小两口过日子舒心?滴珠接过吃了一口,恁般酸甜,不由的也道声:“好吃。”再吃得几口,又道:“却是不够酸,再酸些就好了。”
伙计上菜,罗中书左一筷右一筷替滴珠夹的都是她爱吃的那几个菜,口内还道:“滴珠,我晓得你不会厨活。这一向委屈你了。你且想开些,娘是年纪大了呀,莫合她一般见识。”
姚滴珠点点头。道:“我晓得了,不是一直让着她吗?回头雇厨子的钱我把。他才肯听我的话呢。”取了一块她爱吃地红烧鸡,咬在口内只觉得腥气的紧,吐出来取茶漱了又漱,再换一样红烧带鱼,还是难吃。不禁恼了。道:“这是什么厨子烧的,怎么一样比一样难吃?”
罗中书正眯着眼品酒,听得娘子这般抱怨,把她碗里地带鱼夹来吃了一口,咂摸了半日,奇道:“滴珠你这是怎么了?”
姚滴珠握着酒杯又尝了一口梅子酒,却是不酸,顺手在她不喜欢的一碗黄瓜炒肉里挑了一片黄瓜吃着,却是好吃呢。不由地笑道:“怪事,怎么这个黄瓜倒变好吃了。”
罗中书忙把黄瓜移到她跟前,把那鸡合鱼移走。姚滴珠吃尽了一瓶梅子酒。兴致颇高,拉着相公的手要去雇厨子。罗中书带着她到柜上算帐。一个伙计托着盘雪菜肥肠经过。那个菜也是滴珠喜欢的。香气飘来时滴珠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突然就觉得恶心。忍不住扶着柱子干呕。罗中书急切间找钱都不要了,一叠声叫找大夫。
那掌柜的看出来,笑眯眯道:“尊嫂想是有喜了,恭喜恭喜!”
罗中书还罢了,姚滴珠捂着胸口喜上眉梢!她嫁到王家一年多没有动静,没少受王家两个老的抱怨,那小桃红有喜地时候,她也曾想是不是她不能生,心中实有些害怕。嫁到罗家这才几个月,她就有喜了,怎么不喜!
姚滴珠喜欢的泪花闪炼,笑道:“相公,咱们家去找个郎中来瞧瞧。”
媳妇有喜了!罗老太把郎中请到她房里细问,是男是女,几个月大,又有什么能吃,什么要忌口,不厌其烦,她守着儿子过了三十来年,好容易唯一的儿子要添孙儿,极是看重。罗中书在一边笑嘻嘻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姚滴珠在卧房里却是喜极而泣,提笔给娘家写信报喜,又张罗着打点礼物。又要打点给孩子做毛衣。罗老太母子送走了郎中,到滴珠房里。
滴珠甩掉了“不能生养”的担心,极是畅快,笑嘻嘻接着让坐。罗老太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随寻了个借口把儿子合底下人都支走,正经说:“滴珠,虽然你没个媳妇样子,却是从小没娘惯的,不能全怪你。我如今看在孩子份上也不过责。且等你生下来孩儿来,咱们慢慢立规矩。我们虽是小户人家,媳妇的规矩也不能少,你只看你几个妯娌就晓得了。这是我罗家头一个孩儿,务必要小
姚滴珠正是极喜欢的时候,叫婆婆一盆冷水浇下来,恼得说不话来。婆婆看她不言语,晓得打消了她的气焰,又把她房里地使女都喊来吩咐了一通,又问儿子:“滴珠从前不曾生养过,这是头一胎?”
罗中书只看娘子。姚滴珠涨红了脸点点头。罗老太道:“头一胎却是更要小心,你们从今日起分房睡吧。大福呀,少粘着你媳妇!”
罗中书送走了老娘,笑呵呵回来,就叫使女在西屋铺床。姚滴珠本以为她有了孕,这罗家必是她一人的天下,谁知婆婆居然说了这些气人的话,还叫相公合她分床睡,这是何道理,不由汪了一肚子气,偏又不好发作地,只得闷在心里。
罗中书是个老实人,记挂着老娘说的要替表妹做马桶,安抚好了撒娇撒痴地娘子,逃一般去小梅铺子里讨木料,就便把滴珠有喜地事儿合舅舅说了。
吕大舅也替他喜欢,笑道:“你媳妇是娇小姐,只怕针线上也不能,叫你舅妈跟两个弟妹替你做小衣裳去。”
罗中书笑嘻嘻应了,提了一捆木料回家,把金鱼缸移到一边,就在院子里摆上一张长板凳,取出祖传的木匠家什施展起来。
姚滴珠睡在床上正恼呢,一会子听见锯木头“滋滋滋”,一会子听见刨木头“丝丝丝”,一会子听见敲木头“当当当”,掀了被出来瞧。却是堂堂七品内阁中书舍人在做马桶!
“你是七品呀,”姚滴珠深悔她买官地几千两白抛,这个官儿遮不得风雨。婆婆不爱,相公不当回事。恼道:“相公,谁家知县大人在家打马桶?”
罗中书乐呵呵道:“知县大人就不拉屎了?拉屎就要用马桶!娘叫我打两个把金姝她两个使,我再与你打个宽大结实的,你有了身子,坐那苏样小马桶只怕不便。再打个子孙桶与你生孩儿使。”他心爱的女人要替他养孩子。世上再没有更叫他喜欢的事了,喜欢地眼睛眯成一道缝,弯下腰刨木板,那刨花似雪片一般欢快飞舞。
姚滴珠叫罗中书挡不住的喜欢感染,那抱怨的话就说不出来,转了笑脸道:“你要做也使得,只是我如今嫌那声音烦人,你搬到空院子里做去。还有,我写了信要回家报喜。问你讨一两个人送信回去。”要使人回岳家,罗中书不敢怠慢,洗了手亲自把礼物装了两个大竹箩。叫他家老家人揣着信押到松江去,转过背依旧去打马桶。吕大舅搬走。那院子里几棵松树都叫他锯倒,打完了马桶又要替孩子做摇窠。姚滴珠此时满心都是孩子,也不合他理论,只要眼不见心不烦就罢了。
罗老太说话算话,那一日起对滴珠就再无闲话,罗中书又请了一个苏州厨娘来家烧菜做饭,只挑姚滴珠爱吃地做。罗老太也并无话说,还叫金银二姝在厨房跟着学,怕厨娘背主人做活不尽心——罗中书觉得老娘待滴珠实是极好。姚滴珠听说,嘴上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