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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心,取意没有心肝的意思,不是他本就无情,而是他始终不明白,为何那个大户里住着的哥哥不曾想过放他们一马,为何父母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带着他一起,他们难道不知道,留下他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上,本来就是一种折磨吗?
曲毕心悠悠,燕无心看着窗前流泪的女子,突然感到一丝慰藉,这些年似乎只有此刻,他才觉得生命原本应该是另一个样子,会有个人和你一样,承受着过往的折磨,却依然坚强的活着,哪怕那种生活的姿态让自己感到恶心,但是仍然义无反顾的向上的活着。
好在,这个世界还有和自己一样的人。
轻揽过女子,燕无心冰凉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暖的润色:“你想的没错,他的确是我的哥哥,是我父亲临死前嘱咐我要认回的哥哥。”
“可是我恨他,我恨他当年步步紧逼,以至于母亲和父亲不得不用死来成全他的恨。”
“这个世界本没有公平可言,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有些人生来就要被唤作野种垃圾,可是那又如何,我依然有权利追求我想要的。”
“这些年我一直不屑父亲临死前的嘱托,他希望我认祖归宗,希望祖宗的祠堂里能有我的名讳,然后我根本不屑姓彭。”
“当我知道彭家没落的时候,我的心里无比的畅快,我甚至想过有一天我高高在上的看着那个家伙来求我,彭家不是自命清高吗,彭家不是认为我母亲的身份是败坏门风吗?我偏偏要他们最心疼的孩子跪在我这个野种的脚下,任我凌辱。”
“我是没用的,那一年当我第一次看到彭于谦的时候,我所有的恨都化作了悲伤,他虽然身在大户,却并不见得比我过的好,无非是牢笼里的又一个父亲,我于是知道,就算我不去找他报仇,他也会郁郁而终,比起他,我至少还有选择生活的权利,然而他却只能为了彭家生,为了彭家死,可笑之极。”
“丫头,我前面的二十年从未真正得到过什么,但是剩下的几十年,我却想开心的活,你愿意不愿意陪我。我也许给不了你光鲜亮丽的出身,却可以凭借我的一技之长让你一世安稳,我希望你考虑看看。”
这算是表白吗?将自己所有的往事血淋淋的铺在眼前,然后捧出自己的心,作为交换的筹码,你是真的想要给你爱的人一世安稳,还是不愿他抢走属于你的这份独特,你是怕他,还是怕自己?
宝春怔怔的看着燕无心,只觉得他说的话里有五分真五分假,至于那不确定的成分里,或许也存在了他的私心,彭家对他的伤害太大,他怎会轻易的原谅他们,只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的心,所以拿她来做挡箭牌,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丝安稳的慰藉。
她听的懂他的曲子,也懂得他的心,所以她才觉得难过,觉得心伤。
“我,不愿意。”宝春淡淡的答,她擦干眼泪,大踏步的准备离开,却被燕无心一把揽进了怀里:“别走,你别走。”
宝春使劲的挣扎,从最初的不满到完全的发泄,她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胸膛上,用尽了全力,将他的胸膛打出一个个微红的印记,她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更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
“嗯唔……”
挣扎间,燕无心的唇已经附上她的唇,一向有礼数的他此刻竟也乱了分寸的攻城略地,一路强行深入,他的心中有强大的怒火,从彭于谦那日吹箫时看着她的眼神便开始膨胀,直到昨日他亲自到访,用他的方式想要再次走入她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他喜欢的,他都要夺走。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屋子里回荡,燕无心凌乱的丝发遮住了眉眼,他嘴角滑过一丝冷笑,是他失态了。
燕无心简单的整理了下丝发和衣袍,再次恢复了最初的冷淡和漠然,他眼里带着不屑和嘲笑,终是道:“原来你心里在意的还是他,帮他夺回彭家,打败段婉欣,然后做彭家的大少奶奶,再也不必人前笑脸,倒也不**份。”
“燕无心!”宝春怒瞪着他,嘴唇上还残留着燕无心舌尖上的血滴。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我是一样的人,都不可能放下过去,放下这些年的屈辱,可是我却讨厌你看到他时的留恋,他害你父亲残废的事难道你忘记了吗?”
“你怎么知道?”宝春警惕的倒退一步。
燕无心冷冷的看着她的反应,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难道于他们之间,只有利益的合作?她如此对自己和别人不同,难道没有一丝一毫别样的情分?
“我对彭家的恨有多少年,他府里的事我如何不知?况且你当日看到玉箫时候的神情我便觉得不对,还有你对段家的耿耿于怀,虽然你已经克制的很好了,不过你别忘了,你在了解我的同时,我也在费尽心思琢磨着你的过去,在这天遂十年,想打听的到当年的来龙去脉虽要费些功夫,对我燕无心来说却也不是难事。”
“原来你从未信任过我,那还有什么好说。”宝春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丫头!”燕无心握紧拳头,看着宝春挺直的脊背大呼一声,他在害怕什么呢?怕她这一走以后大家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了吗?她再也不会来这里喝酒了吧,她说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里没有酒肉逢迎的喧嚣,喜欢他吹的曲子,喜欢月色总是可以铺洒满园的思念。
“燕老板还有何吩咐?”
“你真的要帮他?”
“是。”
“你这是在冒险,你帮了他很可能会激怒段家,若是他们对你出手,你未必应付的来。”
“这就不劳燕老板操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些年不也过来了。”
“段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燕老板您究竟要说什么?还请您给句痛快话。”
“我是不想你受到伤害,你明白不明白。”
“燕老板的关心秦某记得了,不过这始终是我自己的事。”
说完,宝春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刚迈出房门,她突然顿住了身形,声音有些哽咽,却极尽冰凉:“如果你有出自一点真心,或许我真的会相信你许我的一世安稳,可是你不该为了自己的私心,若你真的相信我,便不会因为嫉妒而阻止我,说到底,无非是你不懂自己的心。”
不懂自己的心……呵呵。看着宝春离去的背影,那些话久久在耳边萦绕不去,燕无心无力的坐回了软塌上,仰头便是几口烈酒下肚。
他喃喃自语的笑道:“丫头啊丫头,为何你总是一眼便看穿了我,可是你可曾真正明白过我的心,我说的那些话并非全部出自假意啊。”
门外传来清浅的脚步声,进屋的小厮看到一地酒坛识趣的没有抬眼,只是禀报道:“爷,段小姐来了。”
燕无心愣了半响,他苦涩一笑,也许那丫头说的对,他对她从未真心过,不然他也不会瞒着她和段家的人有来往了。
“请。”燕无心眉睫一抬,悠悠道。
。。
第八十章
院落的西北角,亭台高束,月色洒了满园银色,多少显得苍白了些。
月色下缓缓而来的女子,一身红衣,比起当年,如今的段婉欣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不似当年那般眉眼间还透着几分率直的天真,那双丹凤眼美目传情,不失情致,却总是让人莫名的不敢直视,仿佛一看便会溺死在那深幽的黑潭中,如今的她依旧喜欢红衣,却再也不会觉得喜庆可人,夜色中,她摇曳着身姿,宛若一直开的正盛的曼陀罗花。
“燕老板。”段婉欣柔媚一笑,眼里的算计却丝毫未减。
燕无心头也未抬的冷冷道:“说好了不来这里找我,你又失信了。”
段婉欣并没有因为燕无心的态度而生气,而是挨着燕无心坐了下来,举手投足间有着暧昧的挑逗,她食指纤纤,抬起燕无心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个有五分像彭于谦的男子,如果说彭于谦是冰,那么这个男人便是雪,都是冰凉彻骨,但是这个男人的眼里却多少显得柔软了些,看的她思绪悠然。
“你这是改了主意了吗?我从你眼中看到了不一样。”
燕无心打落段婉欣的手,只是道了句:“自重。”
段婉欣冷笑着,随口端起燕无心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极烈,入喉烧心,那份炙热过后十分忧伤,然而却叫人上瘾。
“你我都是可怜人,不是吗?”段婉欣杏眼微眯,眼里带着酒后的迷乱。
“我和你不一样!”燕无心厌恶的瞥了眼段婉欣,冷冷回道。
“不一样吗?”段婉欣仰天而笑:“为了让彭于谦失去所有,你出卖了多少消息给我,难道你都忘了吗?怎么?如今看到他如此,你又觉得愧疚了吗?还是那贱人不在你计算之内,你嫉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