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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四、雀鹰
我把头探出火车窗外,被一只鹰迎面撞上。
“啊!痛死了……”
因为那只鹰真的是直直撞上我的鼻子,而且是在我毫无防备之下,鼻子整个红了起来。因为鹰很快地拍高翅膀飞走,所以我也没看清楚凶手的模样,只依稀是只很漂亮的雀鹰,有着暗灰色的羽毛。只是雀鹰为何会跑到火车旁,实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啦?”
我的友人问道,他正在看他的研究资料。我按住通红的鼻子,
“有只雀鹰撞我。”
“……你还没睡醒吗?”
“是真的!我刚打开车窗想看风景,就有只鹰飞过来撞我的鼻子!”我抗议。
“你还真受动物欢迎,你应该感谢撞你的不是一条龙。”
John说完,又低头看他的资料去了。我没好气地坐回包厢座位上,继续隔着车窗看风景,火车静静地驶离海岸,开始钻入翠绿一片的山林,我们已经进入距离T市数百公里远的北方山脉,夕阳柔和地照抚特快车厢的窗。远离尘嚣,我的心情一整个舒爽起来。
我和友人之所以会坐在这样的火车里,源自于不久之前的事件。John是一位生态保育学者,同时也是我的监护人,比起几乎是万能的友人,我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十八岁少年,唯一特别的一点就是我能和动物沟通,也因此经常无法分辨动物与人的差异。
就在几个月前,我经历了可以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生离死别,对象是一只墨西哥狼,那起事件,令我对与我同属同种的人类信心全失。我几乎无法重新回到人类世界,包括我现在念的那所高中。
‘你打算永远都不和人类接触了吗?’
我在那个事件中受了重伤,身体的伤好了,但心里的伤却无法痊愈。友人试图劝说我去学校,事实上我也必须参与一场考试,才能升上三年级。但那天我坐着友人的车,才不过驶进T市,就开始觉得呼吸困难,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捕捉着我,一直到学校门口,我看着森然的校门,不堪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让我怎么都无法踏进一步。
那天归途我高烧不退,直到John把我送回位在森林里的家,呼吸尚未受文明沾染的空气后,我才恢复健康。
‘我……讨厌人类。’高烧中,我躺在放倒的助手席上,这么对友人说。
‘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躲着吧?你自己也是人类,不是吗?’
‘我宁可我不是。’
‘可是我也是人类,你也要躲着我吗?’John微微苦笑起来。
我沉默下来,忍受着高烧与不适,望着我在地球上唯一的朋友。
‘John和他们不一样……’我有些困惑。
‘那里不一样?我也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人属人科人种。’
‘我不知道。’
我在森林里躲了一阵子,友人恢复他忙乱的地球保卫生活。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以为,自己会一生就这样躲下去,但有一天,John出现在我家们口,手上来提着两大袋看起来像露营用具的东西,把其中一袋朝我扔过来。
‘走吧,把你的换洗衣物收拾一下。’
‘去那里?’我十分讶异。
‘去北方山脉的Saint Franka,去避个暑,还有顺便露营兼渡假。’他这么说。
就这样,我和John踏上了两人第一次的长途旅行。友人替我挑了乘客最少的特快车包厢车位,让我在旅途中保持清静,我为此十分感谢他。
“看来似乎是鹰族一辈。”
我正想躺回座位上假寐,列车驶过一片大湖,我的座位下便传来声音。一只高大英俊的灰狼探出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窗外,我赶忙压住他的头:
“等……Johnny,你不可以这样冒出来,被列车长看到就完了。”
“在下只是听见骚动,所以关心些则罢了。”灰狼又缩了回去。
“不是跟你说不要带他来了吗?”友人不满地说。
“你自己说,只要他肯戴项圈伪装成狗,就可以带的啊!你看他多委屈。”
我争辩着,一面伸手到座位下,安慰地抚了抚灰狼的后耳。Johnny十分喜欢我这个动作,这只灰狼是我在那次事件中,意外获得的新朋友。他的名字,是我从监护人的姓名中截取而来,我和他的感情也与日俱增。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雀鹰……”
我才讲到一半,旁边窗子又是“碰”地一声,我吃惊地转过头,原来是刚才那只鹰又扑了过来,因为我关了窗,它就直接撞上窗户上,真的是直直撞上去。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鹰像卡通一样五官扁掉,然后顺着玻璃缓缓滑了下去。
“啊……!”我赶快把旁边的窗户打开,在鹰掉到铁轨上前把它拎起来。他好像昏过去了,我只得小心地把他捡进窗户里来。John终于也看到雀鹰的存在,拿下眼镜皱起眉头,我把他放在包厢的桌上,他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趴着,看起来还没醒。
“小心点,虽然雀鹰体型小,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不过真稀奇,这种鹰现在是二级保育类动物了,不晓得是谁养的。”John眯着眼打量。
“不会是撞死了吧?”我盯着无精打采的鹰。
“……卧轨自杀的雀鹰吗?”
那只雀鹰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在我们环视下颠颠倒倒地爬了起来。好像还在晕的样子,雀鹰向左晃一下,向右晃一下,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最后终于收拢翅膀站定在桌子上,他的鹰喙刚好面对着John。
“喔,是人类!”
雀鹰尖声叫道,然后他又用酒醉般的脚步转了一百八十度,看到了我身下的狼。
“喔,是只狗!”
“在下是只狼。”Johnny严肃地说。
“不!你是狗,只有狗才戴项圈,我知道的!请不要伪装!”他叫道,又晃了晃头,然后慢慢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我本来以为他有什么惊人之语,结果他说:
“喔,还有一只猴子!”
我大感不满,正想抗议,结果那只雀鹰把头转向窗外,大喊道:“这么说来我就是鸡了,这样我们的队伍就齐聚了!桃太郎,请给我一个团子,让我加入你一起去打鬼吧!前进!乐胜!鬼岛万岁!”他对着John张开翅膀。
看来是只神经不太正常的雀鹰。
“这只鹰在干什么?”友人瞪着手舞足蹈的鹰问我。我暂时没回答他,侧着头问道:“你是雀鹰吧?有豢养你的人类吗?怎么会跑来这里撞火车?”
“你问我吗?”雀鹰霍地转回头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嗯。”
“我不是雀鹰,吾辈是猫。”那只鹰正色。
“……你怎么看都是只鹰。”
“你有什么证据,喵!”
“…………”
“怎么了,这只鹰要求你帮他做什么吗?”大概是看我面色凝重,John有些担心地问道。我已经不想理这只人格分裂还有妄想症的鹰,但也不能一直让这只鹰待在这里,毕竟这个包厢已经有只非法拘留的狼,再加上雀鹰,待会来验票的人会昏倒吧?
“啊,原来你跑到这里了。”
包厢的门被人打开了,我和John一起朝门口看去,进来的是一个男孩,大约只有六七岁左右,穿着小熊造型的帽T,但是却面无表情。
“不是说练飞也要注意回家的路吗?下次再这样就不理你了。”
男孩老成地说。他一路走到桌前,也没和我们打招呼,就把那只雀鹰抱进怀里,然后又走了出去,好像我们不存在一样。那只鹰还大喊着:“主人,你回来啦!我好想你,要吃宵夜吗?还是先吃我呢?”直到消失在摇晃的火车那头。
“在下久未与鹰族交流,看来时代变了很多。”
“……不,我想这应该只是个人问题。”我说。
“他一个人来吗?”友人忽然插口。
“嗯?”
“他走进那个包厢不是吗?这么小的孩子,好像没人陪同的样子。”
我顺着友人的视线看去,因为火车包厢的门有半扇是透明的,所以一定范围内可以看见包厢内的情况。那孩子打开其中一个包厢,抱着那只雀鹰便坐了进去。
“应该是去上厕所吧?”
“不,我看不像,架子上没有其他行李,若是和大人来至少会叫孩子顾着吧?”
我看了John一眼。“你对小孩子还真是关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