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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虽然对她漠不关心,却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她以为虎毒不食子的延续让他不会为难于她腹中的胎儿。
在她紧张慌乱的叫唤中,他却皱着眉头沉声道:“太医,将药给她灌下去!”
她被人控制住双手,强硬地扒开嘴唇,又一碗稠黑的汤汁顺着她的咽喉流入她的腹中,绞痛感传来,她以为它就这样完了。
又许是在钟灵毓秀之地沾染了什么药物,阵痛过后,那孩子竟然依旧稳稳地待在她的腹中,她的衣衫依旧干净。
可未等那巨大的狂喜达到心底,她便听秦贵妃阴森地建议道:“皇上,何不用最快的法子除掉这个孽种!”
什么是最快的法子?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拉下了床榻。
宫中用来杖责的木棒重重地敲击着她的腹部,难以呼吸的痛楚传来,再坚强的骨血也抵不过冰冷的撞击。
她眼睁睁地望着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她的下体流出,那刺眼的鲜红,像是体内渐逝的那个生命的泪水,在一遍又一遍地谴责她为何没有能力保住自己。
她拖着虚弱的躯体爬到乐正无极脚边,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它…”
求求你,救救它,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终生不再相抗违逆。
哪怕你要我嫁给一个病卧床榻,明日就死的人都可以,只要你救救它…
她甚至哀求秦贵妃,她也是一个母亲,怎能如此恶毒地夺取她珍视若宝的生命…
然而她得到的却是他们的冷漠与不屑。
撕裂的痛击垮了她的神智,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随后,那个太医的话如同午夜缠人的鬼魅,盘旋在她脑中心尖久久挥散不去,让她一旦想起就不可遏制地心灰如死,一旦想起就不可遏制地剧烈痉挛。
“五公主,终身不能再孕。”
……。
乐正锦虞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如同脱离了水的莲花,在慢慢枯萎凋零。
耳畔似乎传来数人的吵杂声响,某个瞬间,虚浮飘荡的灵魂忽然又似抓到了一只浮萍。流潺的清水浇灌在心脉上,让原本即将枯竭的身体又神奇般地温暖流动起来。
她无意识地伸手拽上最近的一个物什,指间传来的绵滑触感让她觉得拽着的仿佛只是一缕青烟。
她缓慢地睁开眼睛,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入模糊的双目中。
“你是谁?”她迷茫地问道。
极致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间,那人温声道:“葵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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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 无坚不摧
“葵初…”她呢喃重复道。言悫鹉琻
乐正锦虞双目迷离地看着眼前的白影,温凉的声音似穿透千年的枷锁,洗涤凡尘的牵扰,将她遗留心底的惶恐尽数抚平。
朦胧的白影像是与那夜自己身处血海梦寐中曾出现过的那道模糊身影重叠,她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是谁,一道清脆带着不满的稚嫩声音却传入了她的耳中。
“贵妃娘娘,您拉着我师父的袖子做什么?”青衣小童闷闷地开口道。梳着的小巧的双髻下,干净的眉心都快拧成了一团结扣。
师父的圣洁不沾天下皆知,平时连他都不敢随意触碰师父。她倒好,一醒来就拽着自己师父的袖子不放松。
东楚的女人都是这般大胆开放么?青衣小童十分纳闷。
“青落。”葵初淡声阻止他。
青衣小童闻言立即噤声,他撇着嘴不满地耸了耸肩膀。身上罩着的与自己身材极不相符的厚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往下坠落,他连忙伸出略小的手拖起它,样子十分滑稽可爱。
宇文睿见她醒来,立刻上前走到床榻边。冷冽的面容露出无边的喜色,“你醒了?”
乐正锦虞努力睁开眼睛,手被人顺势从葵初的衣袍上抚握开。但她的目光却未移动,一瞬不瞬地盯紧眼前陌生的男人。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容颜惊世,眼神温然。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明明两个从未相见从无交集的人,你见到他第一眼,时光似乎就已流逝了很多年。
就仿佛你跋涉了千里后,只要看见那抹楚白的仙姿玉骨,便能够轻易地渡除掉你所有的疲倦不堪。
乐正锦虞不清楚自己心头的异样感是从何而来,在昏迷的空白中,有人曾用涓涓温水浇灌着自己,在无人可知的梦境中与自己对话。
那个人,是他么?
青衣小童见状就更加不满了,粉嫩的嘴唇嘟了又嘟。东楚的贵妃娘娘好奇怪,东楚大帝还坐在她的身边,眼神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师父。就像——就像——
他低头想了想,可想了半天了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乐正锦虞此时的模样。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七彩琉璃一般晶亮绚烂。打量师父的目光直白不加掩饰,可又与其他人的爱慕崇敬不一样…
他拼命地挠了挠头,总之就是很怪异。
宇文睿抚了抚她的额头,感受到她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温度才放下心来。
宽大的袖袍扫过乐正锦虞的面容,乐正锦虞才将放在葵初身上的目光收回,她虚弱一笑,“陛下。”
宇文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朕在。”
葵初望着二人交握的双手,又想到北宜国那人…五公主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乐正锦虞忽然垂下眼睑,不去看宇文睿幽深的黑眸。
猜出她的躲避,宇文睿薄唇抿了抿,随即轻声道:“你不愿的事,朕不会再逼迫你。”即便不要皇嗣又能如何?不会影响他宠她。
乐正锦虞听出他话中的迁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
“既然娘娘已经醒来,葵初先行告退了。”感受到周围空气流动的异常,葵初温声道。
“有劳国师了。”宇文睿点点头,“来人,带国师下去休息。”
立刻有人上前欲为葵初与青落带路。
“谢陛下好意。”葵初却摇了摇头,“娘娘身体已无大碍,日后只要多加调养即可,葵初这便回南昭国。”
宇文睿蹙了蹙眉,随即道:“还有一个月便是封后大典,国师观完礼再走也不迟。”
“到时还有劳国师为我东楚祭天。”
葵初颌首沉思,白袍轻垂,倾泻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是啊师父!”青落眼珠转了转,也附和道:“贵妃娘娘才醒,说不定还需要您帮忙诊治。”
他才刚出来几日,才刚适应外面的温度,还没在这东楚玩够就要回北宜国,多没意思啊!
更何况,前几日他们在来的路上莫名地遭人刺杀,虽然无恙但是损了一辆马车,怎么说也要东楚大帝弥补一番吧?就这样直接回去,明显是得不偿失。
青落讨好地看着葵初,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圆溜溜的大眼愣是挤成弯月形状,说不出的调皮灵动。
乐正锦虞也拾眸望向他,她想找机会询问他慕容烨轩的情况。
殿内的目光纷纷落在他的身上,许是青落目中的乞求太过炙热,葵初想了想,抬首轻声道:“如此就叨扰陛下了。”
青落瞬间笑颜逐开,身上罩着的外袍趁他不注意,一哧溜滑到了他的腰间,他乐呵呵地又重新将它穿好,这才喜滋滋地跟着宫人下去歇息了。
东楚的皇宫真大啊!青落不停地比划着奔跑转圈,葵初无奈地叫住他。
他们正走在路上,轰隆的巨响声与锤子的“叮叮当当”声响悉数落在了他们耳朵里。
青落好奇地问带路的宫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响声啊?你们皇宫在做什么?”
宫人笑眯眯地望着他天真可爱的模样,回道:“这是陛下为我们娘娘在建宫寺。”
宫寺?青落眨了眨眼睛,“寺庙么?娘娘要出家?”
宫人闻言摇了摇头,耐心地回答他,“建宫寺是方便娘娘为先帝之灵祈福所用。”
青落更加不解了,“为何要为先帝超度祷告?”不是有皇家寺院么?像他们南诏国,这些事情只需要师父出面一下就可。
宫人一噎,望着他清澈如溪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再回答。总不能告诉他娘娘是先帝的皇后,如今又成了陛下的贵妃吧…
青落见他答不出来,秉着刨根究底的问道之心,便将问题抛给了在心中无所不能的葵初,“师父——”
然而葵初却轻轻地扫了他一眼。
青落收到他的目光后,倏地一下闭了嘴。虽说师父脾气好很少与自己发火,但是有些眼神蕴含的意思他也违逆不得,比如他方才那一眼就是要他闭嘴。
葵初见他闭嘴了,才循声望去,凤藻宫与未央宫之间隔了许多宫殿,他也不能看清那边的建工,只是踩着脚下的碎冰,感受着严寒的空气,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圣上一统九州的执念太深,终将踏着无数尸骨,牺牲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乐正锦虞也不知道葵初在她身体施了什么法术,只觉得数道暖流在五脏六腑中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