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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一同在潜邸伺候多年,皇后并不轻易摆架子,始终站在大局的角度,为每个人考虑。这也是众人服她的原因。
回到山房,我去看红李,她说是前几日游湖染上风寒了,因怕我担心,自己也抗得住,就没有回我话,今日实在是不能起身了,才——
我问秋如,有没有请太医来,秋如说太医刚过来看了,说是无大碍,开了方子,正在煎药。
我因为有事情要办,既然是没有大碍,就嘱咐几句,说待会儿来看她。
出来回到正房,秋如却跪下请罪。我奇怪道:“你这是干什么?”
秋如说:“刚才当着红李姐姐的面,我不敢说实话。太医说,红李姐姐忧郁多年,如今又受了刺激,恐怕——”
我大惊:“什么!她一直被压着身份,不能出头,郁闷在心,这我知道。可她哪里受过什么刺激,太医这不是胡说吗?”
秋如说:“我们几个也是不明白。反正只觉得从裕嫔娘娘回别有洞天小住,红李姐姐就有些不对劲——”
我明白了。想想,自己也是太自私了。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有回避了她。她一直守着我不走,除了无处可去,恐怕也有一些糊涂心事不好说出来。我也是太糊涂了,竟然以为她总算看开了,没想,却也是个痴人。
我潸然泪下,想想紫堇的质问:“你知道后宫有多少怨妇吗?”
明面的只有几个已经得封的,可各房原来的通房丫头,开了脸不愿出去的有多少?
虽然他发誓说不会再沾,到底有没有恐怕也就是瞒着我一人。更何况,后来我躲进圆明园,他真的只是为了谋大事而专宠年氏?
我不敢想下去。以为自己已经很厚道了,却从没想到,自己打破了这里的女人们生存的固有法则,有多少女人因为我和他的交易郁郁而终,香消玉陨?
红李病倒在床,我却没脸去见她。
我从屋里走到院子里,从院子里走到福海堤上,沿着堤坝又走到船坞,想了半天,对一直跟在身后的春吉说:“你派个太监去请皇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不大愿意使唤太监。山房里的太监只在必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唤到跟前。其他时候,都是由红李统一安排调动。
春吉答应着去了,我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问秋如:“你们跟着我也好几年了,如今年纪也大了,可有心上人?”
秋如臊红了脸,说:“从六十年跟了娘娘,就再没有见过外面的男人——”
“那你愿意伺候皇上吗?”
“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
“其实是不愿意的,可是——”
我明白了,说:“你肯说实话,就好,免得往后我会错了意,耽误你们的青春。今日皇后问我可有要放出去的丫头,红李一病,我竟然无计可施了。若留着,你们耽误了。要是不留,太医的话若说得准了,我身边都是新人,日子可怎么过——”
我已经彻底成为这个时空里的寄生虫,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方式,突然事来,竟然连一点应付之力都没有——
秋如说:“娘娘错了,我们几个都才跟了娘娘三四年,不过十六七岁,还不到放出去的时候。更何况,秋桂几个有时候进来给娘娘请安,也常跟我们几个小的说:娘娘当初是对的,女孩子若过早生育,孩子成活的机会很小,成活了,又很健康的,就更少了,嘱咐我们几个要耐住,听娘娘的安排——”
我略略放了心,又问:“她们几个和你想法一样吗?”
“也都差不多,春吉最烈,她说她不想嫁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秋如觉得失口,忙住了嘴。我笑了,说:“我从前经常这么说,不要紧。春吉怎样?你告诉我。”
秋如就不再担心。原来春吉本是旗人家的女儿,因为父亲好赌,输光了家产,只能靠朝廷的俸禄养活,几个兄长也没一个成器的,所以春吉觉得男人都不好——
确实,男人都有其劣根性,只是,女人何尝又不是呢!
两人沿着福海往回走,春吉来复命,说:“皇上要来山房吃午膳,派来一个御厨,说给红李姐姐熬密制的燕窝粥补身子——”
“没让太监说红李病得严重了?”
“没有。只说娘娘担心,请皇上来商量——”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只怕明白了吧——
回了山房,去看红李。
从我封了嫔位,虽然红李还是伺候我,但毕竟与其他丫头不同,拨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她的起居,毕竟她比我小不了几岁。
红李听说我来了,挣扎着要起身。我上前按住她,说:“好好躺着,不要动。是我对不起你——”
一句话没说完,泪如雨下。
红李勉强扯了一个笑,反过来安慰我:“格格,从三十三年我在密云庄子上跟了你,格格从来都护我周全。三十多年了,我们二人的情分,就是皇上也不能插进来的。我只是太累了。
皇上疼爱格格如此,也不得不专宠贵妃十来年,放着格格在园子里寂寞度日。我们都有太多不得已,不能怨格格。若是我当年听了格格的话,出去嫁人,也未必就比现在好。我大哥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已经娶了七房妻妾,二哥没有那么多,也有三、四个。还是春吉看得透——女人,千万不要想着靠男人,这么一想,一辈子就完了——
如果我爹爹当初不让我跟着格格,会比现在好吗?也不一定。皇上的二格格,封和硕怀恪公主,她幸福吗?还不是嫁了一个畜生——”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握着这个被命运打垮的女人,流泪。
两人正相对泪眼,外边有太监尖声喊:“皇上驾到——”
红李要起身,我按住了她。皇帝自己走了进来,见我这个样子,忙走上前来,说:“红玫,你别难过,我封红李为贵人,皇后正在起草册文——”
春吉搬了椅子给皇帝,皇帝在红李的床下坐下,缓缓说道:“你替朕伺候格格三十年了,朕十分感激你。当初一碗鹿血,毁了你的清白,害你不能嫁人——”
红李眼中的光泽一点点地消失,握紧我的手一点点松开,终于,头一偏——
我又急又怒,骂皇帝:“你就不能说几句谎话骗她安心去吗?这样撇得清清楚楚,不是逼她死吗?”
皇帝不管我的撕打,将我抱出去,因为我挣扎得厉害,他一手将我砍晕——
22 微风暗拂花枝动,几点残红扑酒罂(中篇)
三
我在万方安和殿的床上醒来,红李已经下葬两日。皇帝怕我闹事,用迷香让我昏睡了两日,每日让春吉等人给我喂补药续命。皇帝的陵寝此时还没有建好,他将红李以贵人的身份葬在了苏麽麽旁边,没有立碑。我听了,觉得也还合适。
这一天,皇帝来看我,叹道:“以为你一定会大闹一场,没想又安静了,倒让我更加不放心——”
“入土为安,她倒是比我有福气。若我有福气,这时伤心落泪的就是她了。”
皇帝越发不安,说:“阿凡,我陪你去江南吧,江南风景好,气候也好,将养身子也合适——”
我笑:“皇上抽得开身吗?同样是皇帝,却不是一样的命,你可比不得圣祖爷。这个乱摊子,你一日也离不开京城——”
他叹气:“想说几句谎话骗你,你信吗?”
原来是报那时我骂他之仇——这也太计较了吧。我摇头,说:“君无戏言。我若是真要去,你待如何?”
“那我们就去——”
想起选秀女之事,问:“秀女选得怎么样了?”
他不甚关心,说:“还早,至少也得先学几个月规矩——”
自己从前也学过几个月规矩,却学得不怎么好。如今的妙龄女子,充实后宫,先前的嫔妃都老了,她们争芳斗艳,怕是很壮观吧。
于是说:“什么时候,我也得去看看。若是有祸水,早早地打发了——”
皇帝笑道:“我的头发都白了,哪里就会——这些孩子,比我的女儿还小,做孙女也差不远了——”
他没说完,我想起兰沁过门,他说下不了手的事情,大笑。他见我笑成这样,知道没好意,上来与我扭打——
半天,两人汗津津地去澡堂沐浴——
六月,削年羹尧太保之职。七月,贝子允禟有罪削爵。允禟扯出隆科多。八月,上削隆科多太保,命往阿兰山修城。罢黜年羹尧为闲散旗员。幽禁允禟。
朝堂风云变幻,官员人人自危。八阿哥虽然被剪去党羽,却还是通过秘密渠道,将雍正得位不正的消息传播到民间去。
贵妃病笃,皇帝却丝毫没有放松对年羹尧的敲打。
九月,皇帝下令,逮系年羹尧下刑部狱。
贵妃怒,提起精神,收拾齐整,来到万方安和,要与皇帝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