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宫森被带回来已经八天了。
朔阳宫的十月份,夜凉如水,月色僚人,湖光塔色隐隐约约,沉睡在阴影里。
不敢太靠近黑暗的冰塔,枢羿化作清风在附近盘旋,悄悄注视着那个不眠的人影。
石砌的窗台略高于铁质的小床,宫森抱膝坐着,倚在冰冷的窗前,雪白的脸掩映在黑色的铁棂后面。他痴痴地往外看着,一动不动已经有多久了?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那个霏玉宫里健康灵活的男孩已经迅速憔悴下来,脸上的红晕不见了,大大的眼睛下出现了一道黑晕。
虽然白天的禁足令取消了,被召见时也是由侍卫用软轿抬着进进出出,可是那双如骨附蛆的靴子依然让宫森受尽了折磨。不再有精力从浅红的唇中挤出犯上的犀词利语,见到枢羿时,宫森只剩下了沉默和清冷的目光。
相对于那个似乎浑身反骨的天奴,枢羿更喜欢这个时候的宫森。月光下的宫森是个脆弱的精灵,脸上没有了怨恨的表情,柔和单纯得象一块水晶。
黑暗中看着宫森,枢羿心里突然涌起了强烈的愿望,他想靠近那个孤独里的男孩,
静静地听他说话,象朋友对朋友,恋人对恋人,温柔地抚慰他的绝望和痛楚。
以天王之尊去爱一个下贱的天奴是不可能的,但是或许可以,给自己换一个身份,获取黑夜里的宫森。
宫森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腿已经坐麻了。
月亮已经偏西了,早晨又快来了么?
月光下,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宫森眨了眨眼睛,有点恍惚。
突然,一阵婉转明亮的鸟鸣划破了寂静,宫森不由四下里看去,是夜莺?黑色的闪电又一次划过,月光下盘旋几下,倏得向宫森冲来。
宫森一愣,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一只夜莺落在了膝前宽宽的窗台上。
小小的黑色身体,圆圆的脑袋,两颗黑色的珍珠一样明亮的眼睛,闪烁地映着月光。宫森屏住了呼吸,试探地把一只手小心放在窗台上。
夜莺歪着脑袋看着宫森,小小往后跳了两步。宫森修长雪白的手指又试探着往前靠了一点。夜莺犹疑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有没有危险,然后倏地展开翅膀,飞上了宫森的手指。
宫森一动不敢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夜莺。夜莺小小的身子沉甸甸的,细细的爪子紧紧抓着宫森的手指。它看看宫森,不是低下头,用黄黄的尖嘴啄了一下宫森的手指。
“小东西,你怎么还不回家?”宫森轻轻地问了一声,却在刹那间,泪水盈满了双眼。
宫森擦了擦眼睛,心中酸楚。我为什么会哭?这只是个小鸟。
月光静静的照着宫森和他的小鸟,听着低低的絮语。
“你是谁?”
“住的远吗?”
“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
夜莺渐渐大胆起来,开始在宫森的手掌上蹦蹦跳跳。
看着看着,宫森微微笑了。
夜莺看着他的笑,似乎呆住了。
是的,枢羿呆住了。
那是一个单纯的,快乐的笑,柔美的五官在月光下散发着难言的风采。枢羿不记得上一次是多久以前见过这样的笑了,他习惯的是宫森地冷笑和苦笑。
枢羿呆住,不是因为宫森的美,是因为他小小的快乐。
宫森伸出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磨蹭夜莺天鹅绒一样的羽背:
“为什么还不去睡觉?天很晚了吧?”
说完这句话,宫森的笑消失了。他抬头看看天际,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天又快亮了!”
宫森疲惫地向后仰过去,苍白的脸靠在枕头上,看着夜莺喃喃自语:
“夜莺,我不敢睡觉,因为我心里很害怕。每一次睡着,醒来的时候,天就会亮了,他们就会走进来,把那双鞋给我穿上。所以,我不敢睡。可是,白天,我又不能睡。”
他不说话了,两眼怔怔地看着屋顶。
夜莺蹦蹦跳跳地在他身边,不时抚慰地蹭蹭宫森的手背。
天真得快亮了。
(六)
祝融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了宫森。
不过十天,那个逃奴绝望的眼神数次闪进自己的脑海,令祝融有些烦恼。正逢天后寿诞将近,祝融需得与枢羿商议庆贺之事,心里揣摩,不如借机去朔阳宫一趟,问问枢羿宫森近况,也好安心。
龙辇抵达朔阳宫,枢羿却不在宫里。
祝融经常来朔阳宫,算是熟客。在风殿里等得心烦,他决定带九儿出来去镜湖闲逛。谁知九儿一出风殿,就看见了几只小麒麟,大呼小叫起来,玩的不亦乐乎,居然把自己主子给忘了。
祝融信步向镜湖走去。
已值十月,镜湖岸边遍染秋色,深深浅浅的绿树红叶,和碧蓝的天空一起倒映在秋水碧波里。祝融缓步过去,走走不远,却看见在湖边草坪深处,一棵巨大的金急雨树下,坐着一抹浅蓝色的身影。
是宫森?!
宫森斜靠在舒适的软椅上,一手支着脑袋,正在垂头看书。
祝融慢慢走近。
不过十天时间,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两颊都微微陷了下去,脸色白的几近透明,渗着不正常的晦暗,低垂的眼睛下,是一片黑晕。一身厚质天蚕丝的浅蓝色衣裤,柔和的勾勒出消瘦的体形。脚上一双水晶搭扣,白面红底的精致羊皮小靴昭示着朔阳宫主人对他的宠爱。
“宫森!”
宫森惊讶地抬起头来,“四殿下?!”
祝融有些不快,宫森纹丝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渐转冷列,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打算。看来真如皇兄所说,这是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家伙,谦和恭顺只是他游戏的一部分。
“你过得还好吗?”祝融有点尴尬,不知为什么,他不想端起主子的架子教训宫森。
“不好。”宫森转过头,把眼光移到湖面上,骄傲而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
“……”祝融一时怔住了。
“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
宫森默默地看着湖面,不再理睬他。
祝融有些不知所措,看样子,宫森恐怕已经因为逃跑和撒谎受了惩罚。
“有时候,”祝融干巴巴地想说点该说的话,“做错了事要……”
“宫森?!”祝融很庆幸九儿的叫声及时打断了自己的话。
“宫森!”九儿大呼小叫着跑过来:“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说话间,九儿已经冲到眼前,宫森微笑地看着他。
下一刻,兴奋的九儿已经握住宫森的手,一下把他从椅子里拽了起来。
“啊……!”宫森惨叫一声,趔趄着挣扎了一步,就摇晃着跪倒在了草坪上。
九儿扑过来,吃惊的扶着宫森,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宫森,宫森,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呜……,”宫森吞下呻吟,闭紧双眼,贝齿咬住了下唇,颤抖着等待着剧痛的消减,冷汗迅速地濡湿了额头。
祝融也呆住了,跪下来仔细打量宫森。
稍稍缓过来一点,宫森小心地挪动身体,慢慢用手支撑着,侧趴在了草坪上。他抬起满脸是汗的脸,冷冷的看着一脸焦虑的主仆。
“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祝融疑虑地盯着宫森的腿脚,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靠过去,慢慢伸出食指,摸上宫森红白相间的鞋底。
看着手指上的猩红,祝融讶然无语。再抬头时,对上了一双冷冷的黑眸。
(七)
“这是怎么……?为什么会流血?”祝融问宫森。九儿在旁边已经傻了。
“因为里面有钉子。”口气象在说鞋里面有沙子,宫森回答。
祝融心里一阵抽痛。这是那个微笑着在霏玉宫里跑来跑去的宫森吗?
盯着祝融,宫森突然咧嘴笑了:“后悔把我交还大殿下了?”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祝融毕竟是皇族,可他又是一个不够皇族的皇族,他毕竟还试着为宫森被罚寻找理由。“还是为了那个因你而死的小宫女?”
“小宫女?”宫森困惑地皱皱眉头,渐渐有些明白,语气益发僵硬。
“是,你说那个小宫女。她叫明石,曾经是我的朋友。”宫森的眼睛刚才还是一片暗淡的黑,现在变得凄厉起来。“她死在我床边了。”
“为什么?”祝融靠近。
“你哥哥已经告诉你了,对吗?”宫森戒备地看着祝融,用手臂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