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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写“降书”的大家,把孟昶的恭顺、惶恐、求生之情写得活灵活现,并以刘禅和陈叔宝自比,以求宋太祖能保全“微命”。
王全斌大军至成都升仙桥,孟昶备齐亡国之礼,跪于军门上降表。自宋军发兵汴京,到孟昶归降,总共才六十六天。宋朝共得四十六州,二百四十县,五十三万四千户。后蜀亡。
963年7日,孟昶家族至汴京,于明德门外素服待罪。宋太祖下诏释罪,赐孟昶冠带、袭衣,并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中书、秦国公。七天后,这位蜀降王就暴卒于家,估计是大英雄宋太祖知晓孟昶年青时勇毅英果,恐为后患,派人毒酒毒药什么的暗害了他。
孟昶忘国之君,怯懦不能死社稷,这也是文人皇帝的通病。王衍、李煜、赵佶等皆是如此。锦绣阵里,玉臂交绕,浅斛低唱,销解了帝王应有的一腔英气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迈情怀。为了保全蚁命,数十万精甲利矛大军放下武器,束手就缚。千里迢迢押护之下,如果象刘禅和陈叔宝那样能安享后半生,也不失富贵荣华的遗梦。然而,遥遥路途之苦还未尽消,只七天就被一瓶毒酒或一条白帛送回地府,倘知如此,孟昶还不如当初于内宫举剑自裁,既可保全一城生灵,又可免去亡国献俘之羞。话虽如此,“平日慷慨成仁易,事到临头一死难。”让一个享受了三十年奢华生活的文人帝王一逞英杰之烈,绝非我们臆想的那么容易。
孟昶亡国,没有什么新鲜出奇之处。而其宠姬花蕊夫人,逸史笔记中多有记载。
花蕊夫人姓费,青城人,不仅相貌清丽,且善作宫词。孟昶死后,宋太祖召花蕊夫人入宫。此前太祖早已闻知花蕊夫人有才名,命其作诗。这国亡国靓女随口成诵,赋《国亡》诗一首:“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越匡胤品玩久之,心中大悦。这花蕊夫人也是冰雪聪明,一方面“妾在深宫哪得知”摆脱了女色亡国的嫌疑;一方面“十四万人齐解甲”,而宋兵才五、六万兵,反衬出了大宋天朝的气运正隆,以少胜多。难怪宋太祖大悦,忙拥着这位有才有貌的绝色佳人同赴巫襄,想来定别有一番滋味。
宋人笔记《铁围山丛谈》中讲,宋太祖得花蕊夫人后,日久迷恋,有误政事。太祖兄弟赵光义(后来的宋太宗)借打猎机会,忽发一箭立毙花蕊夫人于马下,太祖也不责备。笔者认为,此诚为揣测、小说之言,不足可信。否则,正史上肯定会浓墨重笔,大书宋帝的“轻色重国”之仁。
至王安石时期,市间又发现了花蕊夫人《宫词》三十二卷,共百余首,当时名噪一时,情景仿佛今天张爱玲又被重新“发现”一样轰动。后来战乱,其词其诗又多散佚,现附录数首于后,一则显示花蕊夫人才华,二则读者可凭借花蕊夫人的描写重温孟昶浮华、孟浪、而又不失温柔的帝王生活。
“五云楼阁凤城间,花木长新日月闲。
三十六宫连内苑,太平天子子住昆山。”
“东内斜将紫禁通,龙池凤苑夹城中。
晓钟声断严妆罢,院院纱窗海日红。”
“立春日进内园花,红蕊轻轻嫩浅芽。
跪到玉阶犹带露,一时宣赐与宫娃。”
“太虚高阁凌波殿,背倚城墙面枕池。
诸院名分娘子位,羊车到处不教知。”
“修仪承宠住龙池,扫地焚香日午时。
等候大家来院里,看教鹦鹉念宫词。”
“六宫官职总新除,宫女安排入画图。
二十四司分六局,御前频见错相呼。”
“春风一面晓妆成,偷折花枝傍水行。
却被内监遥觑见,故将红豆打黄莺。”
“梨园弟子簇池头,小乐携来俟燕游。
旋炙银笙先按拍,海棠花下合梁州。”
“殿前排宴赏花开,宫女侵晨探几回,
斜望苑门遥举袖,传声宣唤近臣来。”
“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
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空抱鞍桥。”
“自教宫娥学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
上棚知是官家认,遍遍长赢第一筹。”
“新秋女伴务相逢,彩画船飞别浦中。
旋折荷花伴歌舞,夕阳斜照满衣红。”
“早春杨柳引长条,倚岸缘堤一面高。
称与画船牵锦缆,暖风搓出绿丝绦。”
“婕妤生长帝王家,常近龙颜逐翠华。
杨柳岸长春日幕,傍池行困倚桃花。”
“月头支给买花钱,满殿宫人近数千。
遇着唱名多不语,含羞走过御床前。”!
有国有家皆是梦 为龙为虎亦成空――五代后周两代帝王的经营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如此离奇的帝王之路,一般人总以为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独家大戏。为此,清初大诗人查慎行(字悔余,号初白,1650-1727)有诗道曰:“梁宋遗墟指汴京,纷纷禅代事何轻!也知光义难为帝,不及朱三尚有兄。将师权倾皆易姓,英雄时至忽成名。千秋疑案陈桥驿,一着黄袍遂罢兵。”这位金庸大师的数世祖与金大师一样,名重一时,但对于史学均是半瓶子醋,明显地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家学渊源”,可窥一斑。何者,查慎行对五代只是皮毛之知,最后两句的疑詑更是凸显老查的浅薄:似乎赵匡胤黄袍加身之事人世间只此一件,陈桥一事竟让老查大跌眼镜(甭说,清朝前后已有眼镜从西洋传入)。其实,在那“王政不纲、权反在下、下凌上替、祸乱相寻”的五代,由军士鼓噪、拥主帅为帝的事情,成功的就已经有四件之多:后唐明宗李嗣源、后唐废帝李从珂、后周太祖郭威、最后一个才是宋太祖赵匡胤。至于未成功的“拥帝”事件,也有好几件。其一,石敬瑭当河东节度使时,一次出猎,军中忽然有人大叫“万岁”,把当时正“韬光养晦”的石敬瑭吓得够呛,忙下令斩杀为首的兵士三十多人;后晋大将杨光远率军至滑州,又有军士称要拥杨光远为帝,老杨还挺明白,表示:“天子岂汝等贩卖之物”,呵之而止;其三,大将符彦饶在瓦桥关守戌,有裨将带兵士欲“拥立”老符。符将军佯允,约定转天在府街大会将士,“遂伏甲尽杀之”――可见,大乱季世的五代,承袭唐朝中晚期河朔诸藩镇的跋扈之风。每有节度使死去,唐帝即派中使到军中“观察”军情,因军士请授与他们自己推举的人为新节度使。“至五代,其风益甚,由是军士擅废立之权,往往害一师,立一师,有同儿戏。”也是一报还一报,“藩镇既蔑视朝廷,军士亦胁制主师。”军人们之所以爱搞拥人为帝的把戏,不外乎是出于这样的事实:“将校皆得超迁,军士又得赏赐剽掠。”如同大公司下面七、八个人的小公司,小头目也称总经理,自然其余数人可立马被升为副总经理、总监等等,瓜分资财便当,名声又好听。最可笑的当属后唐大将赵在礼。当时,军士皇甫晖暗知军士思归欲为乱,就劫拥军将杨仁晸为师,杨将军不从,被杀;接着,皇甫晖又推一个人缘好的小校为师,不从,又被杀;于是,皇甫晖率一大帮军士直趋赵在礼处,把两颗血淋淋人头往老赵面前一扔,大叫:“不从者视此!”老赵不得已,“遂为其师”。此情此景,与唐朝的泾原乱兵劫朱泚、辛亥革命时兵士劫黎元洪一样,都是兵士爱玩的一幕戏。事成,大家升官发财;事败,有冤大头一人全家扛祸。
可见,文人舞文弄史,还是要博通一些才好。查慎行虽然历史半瓶子醋,也能获康熙帝赏识,常常被召入大内与皇帝吟咏诗词。不仅查慎行有文名,其弟查嗣庭等人也被满人招致翰林院,“一门七进士,叔侄五翰林”,得意得不行。不过,查嗣庭老弟在雍正皇帝时代,主持江西会试,出考题目为“维民雍止”。此四字语意出自《诗经》,本无影射,但多疑的雍正皇帝认为是汉儒讥笑他:“维止”二字,恰似“雍正”去头,妈妈的,想讥讽要朕脑袋,朕先要你们一家的人头。于是,清皇大怒,大兴文字狱,查嗣庭父子均被斩首,查家宗族皆牵涉入内,查慎行老身子骨也被投入大狱,不久病死。
查嗣庭也是倒霉自找,不讲政治,自己文史底子不厚,偏偏故弄玄虚,连“敏感字符”也不避讳。不像现在在网络,有“敏感字符” 最多发不了言,在清初可是要换千刀万剐的大罪。所以,现在有人眼红金庸大师银子多名声大,也该想想人家老查家祖上那么多人被切瓜砍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