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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低鸣处,有青蝠盘旋不去。端木华堂掀袍坐于小轩中,他的神情也朦朦胧胧的:“这祖宗传下来的家业,至我手中已有数十代。孩子,你看这数十里的偌大山庄,也算得上是鼎盛已极。我一生为山庄奔波谋划,既不能挥剑快意江湖,又不能携自己所爱归去云间。当此际,儿孙们俱已成人,也该是我享受田园山水之乐的时候了。齐云山的别庄峻工已有数十年,也不能老让它闲置在那里啊……凤洲,爷爷是自私的,自己想着偷闲享乐,却寄重望于你,林峰治管山庄温厚有余,凌厉不足……这以后山庄的重担,你定要帮着他一起挑扛才是……或者说,挑去七成担子,但又不能跃他的庄主之名……这要求是否有点过份?呵呵……可怜他毕竟一腿已废……你自幼就懂道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还是你赠与你五哥的励志之言呐……”
端木秀峰的神情也有恍惚。良久后,他才道:“还是老话,我尽力而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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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节 噬肩
(起3L点3L中3L文3L网更新时间:2006…6…21 17:20:00 本章字数:5041)
一阵唿哨,凌横塘勒住缰绳驻了马蹄。
至姑苏城郊时,正是天将暮落日熔金时分。此时,宝带桥正曲折绵延的长卧于澹台湖上。宽阔的石阶唯系着五十三个圆型桥孔,一衣带水,波光潋滟。她将手搭在眉上远眺,有渔夫将捕鱼的小舟停泊在几丛芦苇边,轻挥着竹竿,赶鸬鹚们下水捉鱼。然而那些鸟们却非常不情愿,拍打着翅膀,挤挨了半日,才勉强下水,扑楞楞地踩起一朵朵水花。
凌横塘纵马过桥,蹄声敲击在宝带桥的青石板上急促如雨打檐瓦,轻重之间极有规律。
许是蹄声惊动了渔夫,他好奇抬头观望,并喝了声彩:“好俊的人儿,好神骏的马。”
凌横塘纵马跃过桥坡,放马缓行,并有礼的点头:“多谢大叔谬赞。”一口温香软玉的吴侬软语,沁人肺腑。
“原来是乡邻啊”渔夫利索地一掐那鸟儿的长颈,挤出一尾鲜活的小鱼,随手丢进鱼篓里。
“乡邻!”凌横塘咀嚼着这两字,按了按身边布囊中的瓷罐,低声轻喟:“爷爷,我们这就回家了。”
美丽的澹台湖依旧,美丽的宝带桥仍是依旧,乍回乡间,竟似犹自闻到那股挥洒不去的血腥味,浓重的沉浮在这微热的初夏空气中。
从桐庐下来,本应取道东南至雁荡。然而行至绍兴府时,凌横塘却中途转行北上,抑止不住思乡的念想,执意的回了一趟姑苏。至宝带桥时,恰值暮云合壁。今晚,正好潜入周府。
起更时分,今晚的圆月分外明亮,照得明纶堂前的野篙叶上都镀上了一层银灰,也掩映着户枢阴影重重叠叠。主厅排门上的封条字迹黯淡朱印褪色,从捅破的窗户纸往内瞧,犹见里面长案座椅茶几零乱摆放,上蒙着白霜也似的灰尘,地上还有梅花脚印,也不知是猫还是黄鼠狼所留下的痕迹。她默默地抚过已生出铜绿的铜锁,摩梭着上面粗糙的痕迹。痴立半晌,方才逸入二进院落,入得主房内,抬头探视房梁。这是南方特有的抬梁式建筑,上有云吞图案,雕刻着美丽的四季花卉。然而,她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数至第五根屋椽时,忽地腾身而上,一手攀住屋梁,一手摸索木椽与瓦砖之间的空隙,不时便触到一物事,有力一抽,果是一本用油纸包裹着的书册。
书名《烬余集卷二》。当时狱中,周景文轻微叹息:若能还回乡,便取下未完的《烬余集》,用余生去完成它。
击火石,燃纸媒,点着了随着携带的火烛。她细细翻阅着那本书,夜就在翻动着书页的指间悄然流逝,有风吹在后颈上,凉嗖嗖的,庭院中还有野猫凄厉的尖叫声,一声两声的回荡在耳边。“血性男子……既已不爱官、不爱生矣,前日无所不拚,今日当无所不听,辩复何为?……”她“啪”得一声合上书本,轻声背诵,望着摇曳不定的烛光,只觉眼瞳处已蒙上了一层薄翳,微微湿润了眼眶,于是缓缓吐出一口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东林风骨还在么?”
“梆——梆——梆——”
击柝三响声惊醒了陷入沉思的人,她修长的眉一抬,将手指捻在摇曳着烛火上,让那丝灼痛深入心间后才倏然灭了火光,周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唯有银辉映照着窗纸,清楚的勾勒出木格子。
在左侧小园的木轩中,用长剑在高爽的地面上挖出一小穴,置入放着周景文骨灰的将军罐。她合掌暗祷:“爷爷,我要走了。你的卧房我已替你收拾干净,你喜欢的宜兴紫砂小茶壶我已替你放在书案的案头。父亲的竹笛我也放在老地方……横塘本要带走它,现在想来还是让它在此陪伴着您吧。横塘只带走您的《烬余集》,假以时日,我找人校印成册,以示天下,告慰英魂。”
祷毕,她翻身出了周宅。明天,还将继续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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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这回倒没有话说?”端木秀峰穿上一件膝长的白色衣衫,又细细套上护腕,将宽幅的腰巾厚实围系在自己腰上。
“爷你打扮得这么利落,倒真像是一回事儿。”计思在旁侧首打量,微笑道:“夫人这回极爽气,一听你急需钱财购置屋宅,就立马点头答应。嘿嘿……她万万没想到是替计爷赎屋。”
“既答应十二弟与他比拳,少不了郑重其事。否则他这小心眼儿又觉得我轻慢他。”端木秀峰叹口气,又道:“母亲这回肯松口,她是不想和我弄得太僵,上次的事儿……她似很伤心,责我‘全不是儿时贴心肠,翅膀一硬就自作主张’。”
“唉!不过上次事儿,我也吓了一跳,从没见过爷恼火成这样,门一关就把夫人晾在外面了。爷对任何人都恂恂儒雅,为何对夫人这般无情。”
端木秀峰黯然道:“你不懂……因为她,我对一些事、一些人将是一辈子的负疚。算了,不说也罢,母亲出于爱我之心,做儿子哪能老是耿耿于怀……再说,也是我自己做错了事。九王爷那里,是不是今明两天会派人去汪府?”
“是的。”计思点头:“九王爷可真是狠呐,您从他那里撤回的茶钱,他居然利上加利。爷你不如直接向其他放贷的借银钱来得爽利。”
端木秀峰微笑道:“傻瓜,若非如此,他如何肯答应,遣心腹为我到汪府去做说客,劝说汪承琪将计家大院吐出来?他那些利钱算得了什么,我不是接了十多宗镌砚生意嘛!半年就还清了。”
计思长叹口气道:“只是这样一来,爷您这几年辛苦经营的积蓄倾刻就化为乌有了。”
端木秀峰哈哈大笑,振衣而起手拍计思肩头:“别守财奴样儿了,钱财这东西,右手不去左手不来。要紧的是朋友,计三不知你找他了吧,否则以他性子又不知躲哪儿去了。”
“不知,不知。我没惊动他,果如爷所料,他去了紫阳镇,和他妹子在那儿磨豆子卖豆腐为生呐,还有拾遗和老奶妈……”
“打住!打住!”端木秀峰比个手势起身下楼:“这话你已跟我提了十几遍,我知道他们过得清苦……我去赴十二弟之约,过个半时辰左右,你再到龙磐寺后接应我……”
“是!”计思大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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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晚峰一见十一就两眼直冒火,约定午时,此刻已过四刻,他才施施然缓步走来!
“你是怎么做生意的,守信两字知不知道!”
端木秀峰微笑道:“咦,此刻不正是午时吗?”他做张做势看看天,又看了看地。
“呸!闲话少说。划下道儿来。我用‘千里不留行’,你呢?别对我说你除了端木家的功夫外,连你娘的那点家底也用出来?哈!若如此,我虽输犹荣。”端木晚峰从树上折下一长枝,轻哼一声:“还是旧规距,以枝做剑。”
看来这家伙并不是全然无心计,知道对自己用激将法。端木秀峰傲然一笑道:“你用什么,我自然也用什么。若用上一丁点儿别家功夫,就算我输了。”他也从树桠上折下一枝,用手比划一下,微笑道:“我的‘剑’比你的‘剑’要短上寸许,俗语说,‘一寸短,一尺险’。不过算了,我这做哥的终归让着你些。”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端木晚峰大喝一声,腾身而起,一枝(剑?)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