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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霜峰长吁口气:“要走?也好……我也想走。和十一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难受。你看他的小厮也比我们神气多了。”
一阵马嘶声从月沼的彼端传来。计思至马厩中牵出毛色锃亮的乌雪驹,一名庄客殷勤的替他执鞭笼辔,护送着他出门。
“你看……我们出门时,哪有这些人等鞍前马后的奉迎。”端木霜峰微眯着双眼,自嘲的哂笑。
端木晚峰微微冷笑:“他可真是忙!估计又被十一差遣办事儿去了。早晚下那儿马儿一巴豆!让他尝尝吃马蹶子的滋味。”
“吁!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你还是少说为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还不往你身上疑。”
“怕什么!就怕他不来找老子的麻烦呢。”端木十二无谓的一笑:“好多年没和十一打架了,我还真想和他干一架,看他的功夫到了什么深不可测的地步。”
端木霜峰展眉笑道:“这话儿说到我心坎儿去了,其实我也和他想干一架!倒不是和他过不去,只想瞧瞧,经过这几年,我们和他的武功到底谁进步多一些。”
端木晚峰忽的回头,上上下下直盯着端木霜峰看:“七哥!我发现你还是挺喜欢十一。要不然怎么光想着和他打架,俗语说,打是亲,骂是爱……”
端木霜峰呸了一声:“我可不是那九王爷,断袖之癖!我就对女人有意思,可惜身边都是男人,没有丫环婆子,无秀色可染指啊。”
端木晚峰脸色大变,眼边肌肉微颤。“七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都没有。”端木霜峰诧异道:“十二你怎的脸色如些怪异!难道……”
端木晚峰“哼”了一声:“没什么……”他忙扭过头去。
端木霜峰离开靠栏,伸了个懒腰道:“对了,有一件事儿告诉你!与你刚才说要去凤阳之事有关。”
端木晚峰眼睛一亮,“哦!快说。”
“黟县潘家来提亲了,催促着十四妹于今年秋天嫁过去。”
“怎么那么急,不是说好明年春天么?”
“说是要冲喜,听说潘家那痨病儿子从今春就开始频频咳血。潘家有点急,一则想冲喜,二则也想着十四妹早点嫁过去,替潘家能留下骨血子嗣。”
端木晚峰长舒口气:“那与凤阳何干!”
端木霜峰忽放低声道:“爷爷其实早就有重建凤阳茶庄之意,只是他在等!等的就是潘家的银子!我听说爷爷一早就派人到黟县去打听过了,知道潘家儿子身体不行,于是就等着他们上门催促婚事,然后隔山震虎,正好敲潘家一笔彩礼钱,用来重整凤阳茶庄。“
端木晚峰:“原来如此!七哥你这消息儿是否来得真?可别让我空欢喜一场。”
端木霜峰道:“如假包换!”
端木晚峰惊疑不定:“七哥你打听这事儿做什么?莫不是你也想……”
端木霜峰哈哈大笑:“十二弟你想去,做哥的当然让给你啦!”
端木晚峰也轩眉开颜:“好!击掌为誓!七哥你看着吧,我会让凤阳茶庄兴盛一方!绝不输于十一和五哥!让爷爷也看看端木子孙并非只有他十一和五哥才出色。”
朗朗笑声,遍传整个月沼荷池。
“计思哥哥,你陪着我们玩儿呀。”几个孩童轻脆语声蓦地传来。计思在离他们不远处与几个庄中孩童拉扯着玩闹。
端木晚峰抑住笑意,与霜峰交换个眼神,“奇怪!他不是牵马出去了?怎么一转眼功夫又回到庄内。”
端木霜峰意味深长道:“估计那马儿是牵给他主子用去!十一此刻不在庄中!”
“那又怎的?”
端木霜峰笑得高深莫测:“你不是说要和十一干一架吗!不知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句话了?”
端木晚峰犹豫道:“你是说……先找计思干一架?这不太好吧。”
“怎么?你怕了。”
“怕?是娘们才怕!”
“那……我们过去?”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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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马鞭丢至一边,端木秀峰上前欲敲门。
时值晌午,计家门外静悄悄的。端木秀峰用手抬起黄铜兽环,却在半空中顿住。
门内隐隐传来丫环婆子们的嘻笑声,其中笑得最响依稀便是香蝶儿的声息,间或还有计三的声语传来,似在责备着妹妹的言行……不过片刻,就是计香蝶噼里啪拉的回嘴声,把她哥哥驳得一点声音也无。
把黄铜门环轻轻放下。端木秀峰回身拿起马鞭,执鞭依马沉思。又深深叹息一声。
虽知与倭商交易太过行险;虽知此刻若要追回还来得及;虽知而今进屋告之计三不妥之处,他定会不遗余力全责追回茶叶。但是——端木秀峰却敲不下这门!
君以热诚之心等我,我岂能以疑忌之心待君!
他敲开了这门,等于他端木秀峰敲开了不信任朋友的疑忌之门。
茶业与朋友之义,孰轻孰重?若失了这批茶叶,等于他几年来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若失这朋友之义,那么这近十年的交情也有断痕出现。
端木秀峰将马鞭弯成个圈儿,用上面的粗砺轻触自己的下颏……缓缓后退,又猛然回身盯住那扇柏门大门。深皱着眉。
最终,长叹一声后。他跃身上马,挥鞭离开了计家大院,不做任何停留。
树梢上有蝉正鸣叫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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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城之美,不在于重檐下的精美木雕,不在于石坊间庄谐两得的文魁瑞兽,不在于十里店铺的琳琅,亦不在于长桥卧波。而在于风吹檐间铜铃的寂然,在于石碑雨后滋生的苍苔,在于过客匆匆扬鞭间的衣饰翩然,亦在于陌上杨柳春波绿、虹桥之车马往来的喧哗。
更在于深巷间轻笼的花荫幽香。
正午丹阳。端木秀峰轻叩徽城杨宅的门扉。
应声开门的是杨思源夫人汪氏。
“师娘,先生在吗?”端木秀峰含笑询问。
汪氏“呀”了一声:“凤洲很久没来了。最近可好?思源前几天才惦念过,怎么不见你上门。”她将门柱移开,大开双门,帮着去拉乌雪驹的缰绳,“凤洲进去吧!你师父在里面,马儿我来拉入院子。”
无奈深弄窄门,乌雪驹甚是不领情,在墙外挨挨擦擦竟不肯进门,任汪氏拉扯缰绳,它就犟在那里。
端木秀峰忙回身接过缰辔,笼抚马头,轻叱几声。那马儿才别扭着挤进院门。
“这畜生甚是眉高眼低……”端木秀峰轻笑:“师娘把它拴在左侧屋柱下罢,离那些花草远些……”
汪氏笑道:“凤洲不提,我倒忘记了。那株茶花你师父侍弄多年,上次被你的黑马啃光枝叶后,他心疼得好几晚睡不着……正午了,你这孩子定没吃过饭,我们家吃一口吧。”
杨思源闻声出来,站于屋檐低下,瞧着端木十一,温润一笑:“你师娘见你上门,最是高兴不过,她爱侍弄酒菜给你吃,我也正借光一享口福,很久都不曾喝酒了!”
汪氏从灶间翻出铜酒壶,往下房酒缸里淘酒去,闻言一哂道:“你是天天盼着凤洲上门,那么就天天有酒喝不是?”
杨思源呵呵一笑,不做答语。拍着端木秀峰的肩膀,“凤洲进来,我正好有一件东西给你看。”
临窗的大案桌上铺着一张画,笔架上架着粗细不一的毫笔,窗外草木扶疏,室内光线柔和雅静。端木秀峰神为之一清,端详着那幅画儿。
——画中一女子执纨扇独立于峥嵘怪石前,表情恬淡,眸含微愁。左首提着七言诗:秋来纨扇合收藏,何时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用笔重墨烘染,淡墨勾勒,两相得宜。
端木秀峰含笑道:“唐解元的《秋风纨扇图》,先生临的几可乱真。有顾恺之春云流水的笔意;又有吴道子卷褶飘带的笔势。”
杨思源轻咳一声:“乱拍马屁!”
端木秀峰裂嘴一笑,抱臂在胸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两句题诗:“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
怔怔出神半日,脸上渐显萧索之意,叹息道:“先生临画,我也有些手痒了。想临个贴子!”
铺上纸张,研浓了墨。端木秀峰择了一枝大笔狼毫,运笔右腕,醮满墨汁,微顿片刻后,用左手抚住右手袖袍,一抑一扬一顿一挫,缓缓在纸上书写字句。墨意淋漓,笔法酣畅,意随笔至,无所拘泥。是为宋苏轼的《江上贴》——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