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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说你克扣王贵人的年俸,可有此事?”
他靠在炕上,手支着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有生气的样子反倒是露出了些许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这副怪异的样子到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稍稍整了整被他打乱的思绪我慢慢地跪在了他的跟前道:“臣妾没有,臣妾也不敢,望皇上明察。”
“哦?”他这一声拖得好长,像是在玩味我话中的含义。他坐直了身体看着我又一次地问道:“你真的没有吗?”
心头浮起一股寒意,我为他的不信而感到心寒。伏下身去,恭恭敬敬地朝他,磕了个头我坚定地回道:“没有,臣妾没有,若是皇上不相信臣妾,尽可以找内务府管事的来询问,账本皇上也可以调出来查阅。”
他的脸色黯了黯,皱了皱眉头道:“那好吧。”
内务府的官员很快就到了,他见我跪在地上却是微微一愣,脸色也霎时变得很难看。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康熙跟前说道:“奴才叩见皇上,不知皇上找奴才来有何吩咐?”
康熙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他跟前俯视着他道:“朕有话要问你,你可要老实交待。”
“是。”
“近来朕听说德妃克扣后宫贵人的年俸可有此事?”
那人听康熙这么问却惊讶地抬起了头道:“皇上,此事纯属谣言诬蔑,奴才自孝懿皇后还在世时就辅佐娘娘处理后宫帐务了,娘娘从来都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克扣之事是绝对没有的。”
“哦?”康熙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继续问道,“所谓无风不起浪,那这些话又是从何而来的。”
“皇上。”那官员正色道,“贵人娘娘帐上有亏空拿下一年的俸禄补也是惯例。娘娘最近才被诊出已经身怀龙钟,补贴的银子前几日德妃娘娘早就敦促奴才给她补送过去了。奴才想这必定是那些无事生非之徒瞅着这之间的时间空档故意混淆忽悠诬蔑娘娘的。”
康熙又追问道:“你说的可都句句属实?”
“是。”那人磕了个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所有的支出在帐上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娘娘这些年来……”
“够了,别说了!”
我难堪地别过头去,心上是一阵阵的被揪紧似的痛。一切的局都是我自己布的,没想到最先投降的也是我自己。听到他的质问,感受到他口吻中的怀疑,我再次地被他的不信任而伤害,原本已经结了痂的伤口硬生生地被撕裂,滚烫的血似乎正在从心头冒出。
他却听出了我话中的隐晦,瞪着那还跪在地上的官员大声地质问着:“你说,还有什么事!”
“是,是。”那人被他一吼不禁瑟缩了一下,趴在地上唯唯诺诺道,“奴才这几年一直都受娘娘的暗中示意,从娘娘的俸禄中挪一些出来填补皇太后和贵人娘娘帐上的不足。只是贵人娘娘今次实在是缺得太多所以才……一切……一切都记在了帐上,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实在是不敢再说下去了,抖着身体趴在地上等着康熙的发落。
“你……先下去吧……”
康熙背对着我们站着,吩咐他先下去,我挺直了身体跪在原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我心中是犹如翻江倒海般难受。只是告诉着自己决不能在他面前服软,决不能向他低头,这才支撑着我到现在。
双眼死死地盯着地面,只见他慢慢转过双脚,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下巴下突然感到一阵冰冷,我被迫抬起头来,眼前所见却是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若是恨我,若是不再信任我为何还要将我困在身边呢?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无声地在心中一句句地重复着,但却没有勇气也不能开口问他,只是心中的委屈无处宣泄,满满当当地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膛。手指紧紧收拢,指甲微微刺痛着掌心,死死地咬着唇将那到了嘴边的哭泣硬生生地咽回去,只是眼眶中的泪却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沿着眼角缓缓滑下,给两颊带来一片湿意。
他的手指略略颤动了一下,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猛地抽回了手,转过身去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我瘫倒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地上毛毯的长毛以此来发泄心中快要将我逼疯的酸楚。
我输了,我输了,终究我还是输给了我自己……
风云突变
贵妃钮钴禄氏因为此事而被康熙和皇太后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她也自觉有愧自此安分地待在宫里嫌少出来生事。宜妃相较以前那嚣张的气焰也少了很多,宫里其他人看不明白为何向来高傲的她会有如此转变,但我心里很明白,当初向康熙打小报告的人就是她。月瑶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她身体素来很健康,九个月之后顺利地生下了康熙的第二十四子胤(礻禺),这件事情深深地刺激到了贵妃,她自此一病不起,在拖了一年之后终于撒手人寰,留下了刚满十一周岁不久的十阿哥。
经此一事后宫中的众人也看出了康熙待月瑶的恩宠,也就越发地巴结她。她也真是所谓的三千宠爱在一身,生下胤(礻禺)才不过半年就又传出喜讯。她的次子在三十四年六月平安地来到这个世上是为康熙的第二十五子胤禄。李煦见当初苏州城中的王家小姐如今如此受宠竟也琢磨出了皇帝主子的喜好,陆陆续续地将江南窈窕动人的汉女送入宫中。我们这些八旗出身的嫔妃论相貌,论身段,论娇弱竟没一项比得过她们的,宜妃等人也渐渐心灰意冷,有生养的索性将心思移到了孩子身上,没有的只能在一个个寂寞的夜里感叹自己当初的时运不济,好容易熬到白日却只能一次次地远望着夫君陪伴其他女子的背影。
“额娘,额娘,您有没有听见我说什么啊?”
感觉到有人使劲地拽着我的衣袖,我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是那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小脸。
“祚儿?”
听见我这么叫他,他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随即有些担忧地将小身体埋进我的怀中闷闷地问道:“额娘,您怎么了,我是胤禵啊。”
“胤禵?”我凝神再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搞错了,虽然五官十分的神似,但眼前的小人儿真的不是那个我已经永远失去的宝贝。有些慌张看着有些气鼓鼓的儿子,我尴尬地笑着安抚道:“对不起啊胤禵,额娘刚才有些跑神了,你怎么那么早下课了?”我顾左右而言它,企图将儿子的思维从那上头引开。他毕竟还小果然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事情,顿时眉飞色舞起来:“额娘,我告诉你哦,二伯回来了,我今天在书房见到他了,皇阿玛还让他来指点我们骑射呢!”
他回来了!听着儿子的话我却愣住,脑海里是乱作一团,那次之后又过了多少年了?他终于回来了吗?
“王爷他……他还好吗?”
我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了儿子一句,只是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来。
“这个嘛,伯父看上去比皇阿玛要瘦一些,嗯,还有嘛,对了,伯父比较黑。”
瘦?归化的生活很艰苦吗?他晒黑了?以他的性子一定是凡事亲历亲为吧。
只是我不明白他怎么回来了,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吗?
福全这次回来,带来了前方最新的情况。去年康熙亲自率领大军远征塞外,在昭莫多击败噶尔丹全部精锐,仓惶之下,噶尔丹仅携数十骑突围而出。他大势已去现在只不过凭借对地势的熟悉而四处躲藏罢了。清军自此一直都在漠北搜寻噶尔丹的下落,直到不久之前终于打探到了他的躲藏处。康熙在考虑再三后,决定再次亲征塞外,彻底消灭噶尔丹的势力。
三十五年那次的亲征规模可谓盛大,除了皇帝之外,又有数位皇子掌军随驾。其中三阿哥胤令镶红旗大营,胤禛领正红旗大营,五阿哥胤祺领正黄旗大营,七阿哥胤祐领镶黄旗大营。而这次出征主要目的在于扫清噶尔丹残部,因此康熙仅让对漠北战事十分熟悉大阿哥以及常年驻守塞外的裕亲王随行,而太子则留京监国。
大军二月初六离京,一路上并无阻碍,不费一兵一卒就降服了原本归顺噶尔丹的厄鲁特部落,人数多达数十万。而噶尔丹前有清廷的步步紧逼,后其侄子阿拉布妄策坦的追击准备擒获他向清廷邀功,他终于自知无力回天。闰三月十五日在阿尔泰地区饮药自尽,终年五十二岁。在获悉噶尔丹已死后,康熙准备班师回朝。
“这就是小哥儿吗?快点抱过来让我看看。”
胤禛大婚至今也有六年了,可人丁一直不旺,几年下来只有侧室李氏有一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