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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经历昨夜的乱战,今夜的武昌城也还继续霄禁。深秋的夜晚,风吹的树枝条晃动轻摇响应,枯黄的树叶飘落大街小巷,一两声狗吠隔墙可闻,安静的武昌城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武昌城里蛇山脚下,就在咨议局的旁边不远的一栋民房里。黑瓦白墙的普通小院,在月光下静悄悄,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小院的四周都有一双明亮眼睛在暗中盯着,不是盯着小院,而是哨探警戒小院的外围。
小院里,曾经湖北新军的标统,黎元洪的部将,张景良一身满清朝服,向北设香案行三跪九叩大礼。在张景良身后有两百余旗兵挤满小院,与张景良一同跪叩。张景良念念有词,檀香随风袅袅浮上夜空,东边天空的缺月仿佛为香所绕,月球表面隐现的环形山脉陷身雾中。凋零的秋叶落入园中,秋的零落意境未能在院中激起半点波澜。
此刻,小院弥漫的是兵戈萧杀,末日哀凉。满院的旗人,做了这片土地两百六十余年的主人,绝不会甘心就这样,被他们圈养了两百六十余年的奴才推下台。这些婢微的奴才!这些忘恩负义的奴才!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这些猪狗不如的奴才!忘了是谁给他们一口饭吃!忘了是谁给他们衣穿!忘了是让他们苟活到今天!当年老祖宗入关,就应该把这些汉狗屠尽!老佛爷去世的早,她老人家的话说的太对,“宁与洋人,不与家奴!”中和门的大街,一个晚上就被这些家奴屠杀好几百旗人。要是让这些家奴反了天,他们满人还有活路吗?
张景良朝完圣,豁染而起,转身注视这些满脸凄凉的两百余旗兵,“我们食的是朝庭俸禄,受的是皇恩浩荡。匪党作乱,武昌失陷,大清国危在旦夕。现在就是我们报效朝庭,报效皇上的时候。你们多数是旗人,更要了解匪党的凶残,昨夜你们有多少亲人死在中和门!这个仇你们要不要报?你们没有退路可走,不要向着退守关外,匪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要与匪党抗争到底,救出黎协统!”
“誓死杀光匪党,救出黎协统!”凄凉的旗兵吼出满身的怨恨,一股被家奴出卖的怨恨。畸形的仇恨,提供他们强大的斗志。他们理所当然的把汉人当成他们的家奴,把中华大地当成他们的私有财产,把自己当成中华大地的主子。这些即将走向末日的强盗,实在可笑又可恨,可恨又可怜。
时至此时,武昌城北十里出炮响,而咨议局本就因为李想带兵出走,蔡济民和吴兆麟正在分配兵力。
咨议局会议一直开到太阳落山,一群人走出咨议局之后,才知道李想带兵出走之后。大街小巷贴满李想假借黎元洪的名义写的通告,偏偏还是与安民通告等同时贴出去的,让他们有口难辩。还好,这小子知分寸,只是要了一个师长的头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知他使用什么手段,收笼了武昌城里近半的逃散的新军。更让蔡济民纳闷的是,曾高跟着李想跑不稀奇,因为他们是同乡,而同是党人的李西屏也跟李想跑了,难道他们真是本家?旋即又摇头自笑,怎么可能,一个湖北人,一个湖南人。
想想他们带兵出城,其志不小。应该是知道在武昌城里分不到多少好处吧,才想的在外发展,另某出路。只是现在革命军连武昌城都还没有坐稳,他们竟然妄想光复阳夏。等他们吃了败仗,想再回武昌城插一脚就困难了。蔡济民握紧拳头,武昌城必须牢牢的掌握在革命党的手里。黎元洪虽然是同乡,可也只能做个傀儡,吴兆麟做第一师的师长也就够了。李想下午的时候电请黄兴、居正等同盟会元老来鹗,明天还是后天也应该到了吧。
由于李想带兵出走,武昌城内空虚,吴兆麟和蔡济民手上只有近千党人军队。必须尽快召集必须把散乱的原湖北新军都收集起来,李想收集了一半,武昌城里还剩六七千人马可以召集。
当时夜幕刚刚落下,他们就在咨议局门口商议,卫兵点着火把照明,秋风不断的吹得火把冽冽做响。吴兆麟提议道:“只有开藩库,发饷银,才能马上召到旧部。”
他们还不知道,早在天亮之前,李想已经把藩库般光了,现在藩库里面可以跑老鼠。
蔡济民皱眉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估计李想也是靠发饷银召集的旧部。“好吧,事急从权。以军政府的名义,先从藩库借二十万块大洋。”
还未离去的汤化龙听他们要打藩库的主意,马上上前阻止道:“藩库的银两动不得,这是湖广四省的民政预算财政款项。牵连之大,关系湖广四省百姓民生。”
汤化龙从心里鄙视这些大头兵,这些党人除了打仗,对民政是一窍不通,给他们取了天下,还不天下大乱。
蔡济民确实不懂民政,但是他知道,就现在他手上的这点兵肯定镇不住武昌城。如果满清余孽像昨夜他们一样发起突袭,有很大的可能翻盘,革命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又被满清复灭。而汤化龙这样百般阻止,其居心不良。
蔡济民不容置疑的断然道:“马上开藩库,召集旧部发饷银,收买军心。拿了钱,剪了辫,他们也只能革命到底。”
张振武一咬牙道:“干脆明天,全城剪辫,武昌城谁也逃不了。”
汤化龙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拉住蔡济民道:“藩库事关四省民生,不能开。”
蔡济民甩袖道:“革命只要成功,不要说四省百姓,就是全国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革命成功?汤化龙还未必看好。这藩库一开,想关就难了。说不定这些革命军现在纪律严明,等吃了败仗革命失败呢?自古以来,败兵没有不乱的。如果让他们掏空了藩库,留下这个烂摊子给他收拾?
汤化龙咬压切齿的说道:“我们咨议局愿意给革命军资助十五万块大洋,先应付眼前的困局。”
就这样革命军大张旗鼓的召集旧部,这些被李想筛选过人里面,还剩有多少是真心参加革命?在军费得到暂时的解决,而在如何分配兵力时,吴兆麟和蔡济民自然产生了矛盾。此刻,大都督黎元洪已经被他们妥善的安排去休息了。会议室里,就是吴兆麟和蔡济民两派,争来争去。现在两人头上都盯着个师长的头衔,谁也不比谁低,虽然是李想瞎搞的,可是现在却是铁一般的事实。这争执,一直道城北十里外的炮声轰隆隆的传过来才停止。他们都知道,李想已经开打了,这小子先打汉口,不要挑起国际纷争才好。汉口沿岸是五国租界,他也敢乱开炮,革命军的宗旨是向来不惹洋人的。这么瞎闹的人,难怪宋教仁拒绝他入同盟会。
蔡济民起身道:“我去城头看一下,回来再慢慢商量。”
吴兆麟头痛的揉搓太阳穴,“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你。”
蔡济民向着手下猛将熊秉坤叮嘱道:“多派几个人看好后院,大都督的安危不容有失。”
“是!”熊秉坤领命,大步走出会议室。
蔡济民走出咨议局未几,张景良带着两百余旗兵杀了过来。此刻,熊秉坤要增加黎元洪都督的护卫,召集人手出去了,咨议局里只剩下八十多个的卫兵。
夜色当中,张景良两百余旗兵汹涌而来,咨议局大门口的十几个守卫未及反应,即被打成马蜂窝。张景良未有丝毫犹豫,带着人马往咨议局后院杀去。他通过以前的旧部,精确的掌握住黎元洪被软禁的地方。
后院护卫的五十几个士兵,慌乱的向突然闯进咨议局的张景良部开火,张景良的旗兵已红了眼的哀兵,这些旗人面对国破家亡,和对这些家奴的恨之入骨,不要命的往前冲。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就冲散了五十几个士兵摆出的防御。五十几个士兵淹没在两百余旗兵当中,被这些愤怒的旗兵活活的打死。这些面容扭曲的旗兵,犹自不甘心的对着尸体一遍又一遍凌虏。
张景良也不阻止,只是阴沉着脸冲进小楼,把黎元洪拖了出来。
黎元洪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大致能猜出个事情的原尾。现在革命党和清庭都想要自己这块招牌,被那方劫持,都只能做泥菩萨傀儡。黎元洪也认命了,保命要紧,随便套了件衣物,任由张景良拖出小楼。
张景良拉着黎元洪出现台阶前,他看到低下正在疯狂残虏革命军士兵尸体的旗兵,血淋淋的内脏散落在地,一张张模糊不清的面孔扭曲,更多的肢体只剩一团血肉。黎元洪心里一阵的吐吐,抿紧了肥厚的双唇,八字须却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张景良大吼一声:“黎协统到!”
这些疯狂的旗兵才方向手中活计,满地的跪下,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齐声喊道:“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