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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温德·丹格尔见祭天誓师大典还未开始,便向黎元洪提出问题,“中国人为何要反对满族统治?两百六十余年都和平过去了,为何选择此刻革命?”
造反的理由黎元洪可以拿出千万条,只见胖脸轻轻跳动,鼻腔发出一声轻笑,“满族一直使用血腥暴力手段统治中国,积压了两百六十余年的民族仇恨一朝爆发,就是你们今天看到的中国革命。”
埃温德·丹格尔点点头,还算是满意,还想再问。黄中垲此刻走过来,向黎元洪报告道:“黎公,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吗?”
“开始。”黎元洪嚯的一声站起来,“请诸位外国友人一同见证,这个伟大的历史时刻。”
黎元洪一身蓝呢戎装,身配军刀,长统马靴踩得红地毯下的木板嘎吱作响。一身西装革履的汤化龙为导,黎元洪缓缓登上祭坛。革命党人谭人凤授旗剑,居正宣讲革命初衷。革命初衷,无非就是说说满清的腐朽,人民的疾苦,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
最后才是重头大戏,一脸郑重的黎元洪于皇帝灵位前跪谈祝文:“维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二十六日,鄂军都督黎元洪,谨以牺牛醇酒昭告皇天后土而誓于师曰:我祖黄帝建邦于中土,世世先哲明王,缵衍厥绪。爰迄有明,不康于政,遂丧厥宗主。贝彼满清,辱我二百六十余年。先祖先宗。礼乐文教,靡有遗存。钦尔有众,克振义军。应扬我大汉之先声,光复土宇。予小子实有惭德,辱在推戴,敢用玄牡,昭告于皇天后土。与尔军士庶民,戮力同心,殄此寇仇,建立共和政体。尔惟克奋英烈,实乃无疆之休。
予亦报于汝功。其或不达而有后至,予亦汝罚。嗟尔有众,尚钦念哉。决不食言。”
黎元洪说道这里的语气,可不像是一个都督应该有的语气,更像是一个开国皇帝的承若。其中信誓旦旦的说,对开国有功之人,他绝不干“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不义之举。这些文采飞扬的祭文自然不是黎元洪自己所写,可是汤化龙等大文豪捉刀。
接下来是誓师,念道此处的黎元洪,霸气徒然高涨,声音提高了不止一个分贝,连蛇山的百姓似乎都能够听到黎元洪大都督的誓言。“义声一动,万众同心,兵不血刃,克复武昌,我天地、山川、河海、祖宗之灵,实凭临之!元洪投袂而起,以承天庥,以数十年群策群力呼号流血所不得者,得于一旦,此岂人力所能及哉!日来搜集整备,即当传檄四方,长驱漠北,吊我汉族,歼彼满夷,以我五洲各国立于同等,用顺天心,建设共和大业!凡我汉族,一德一心,今当誓师命众。”
黎元洪自己都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慷慨激昂,特别是黎元洪他自己读到“元洪投袂而起,以承天庥”的那一句时,小小三角眼放射出灼灼光华,肾上腺激素再次上扬一个基数,大胖脸红光顿现。黎元洪已经完全入戏,祭坛上身影,大有一代伟人的雄风。
黎元洪念完誓师词,三军举枪鸣放,三呼万岁,声镇九霄。临观军民,无不意志昂扬,热泪盈眶。
黎元洪的此次正式的登坛亮相,是向武汉人民,湖北人民,以及全国人民,表示他本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下一条心要闹革命。到这份上,也让那些以为他黎元洪只是革命党人胁迫,幻想着要救他出火坑,一起颠覆革命政权的,还暗藏在武昌的满清余孽彻底死了这条心。他黎元洪现在是一个革命党人了,只会死心踏地革命到底。湖南夏占魁部和河南张锡元部的覆灭,使黎元洪彻底的认清满清朝庭的无能。而福缘深厚的他,瞬间把号住了革命脉搏,翻身就接住丢给他的革命果实。
誓师词文采飞扬,充分显示出咨议局士绅们的手笔不凡,也同是现出他们的野心。从文章字句看,黎元洪更像是一个皇帝,而不是都督;湖北军政府更像是一个中央政府,而不是地方政府。一句“以数十年群策群力呼号流血所不得者,得于一旦,此岂人力所能及哉!”,更是否定了中国革命志士数十年的流血牺牲,武昌革命的胜利,不再是人力所及,不是革命志士流血牺牲所创。既然不是人力所及,言外之意,便是天意,都是上承天命的黎元洪一人之功。
黎元洪自然也读懂文中之意,他亦认为自己如此洪福,除了天意之外,又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站在祭坛上的黎元洪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像是有神灵附体,命镶紫微星。黎元洪连罗汉光头都散发着异亮的光辉,浑身被着威武神圣的光环。这一刻他是主角,满城民军的呼喊只为他一人。
第七十一章 归去(九)
葛福的办公室里浓香四溢,心情大好的葛福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刚刚从武昌回来之后,他的心情是这几日从未有过的好。即使是窗外的阳光,今天也显得特别的温暖。
葛福悠闲的靠在沙发上,趁着咖啡热气蒸腾,香气正浓,小心翼翼凑近嘴边喝上一口。咖啡苦到心田,却舒坦到四肢全身。他不喜欢甜到腻味的爱尔兰咖啡,更喜欢纯正的不做任何添加的黑咖啡,只有这样才能品出咖啡的原味。对于咖啡中苦的理解,熟悉中国文化的葛福知道中国古代有卧薪尝胆的故事,先贤更有苦其心志的教诲。
葛福指尖轻点着桌面,寻思着要如何向朱尔典报告一下汉口的新进展。黎元洪却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革命党人,可以向北京朱尔典报告一下考虑合作的事宜。(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即在此刻,办公室被敲响,他的助理约翰从门外传来。“阁下,日本领事松村贞雄拜见,他正在会客室里等着。”
葛福的大胡子翘了一下,蓝色的瞳孔也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真是一个烦人的家伙,消息却挺灵通的,葛福的屁股还没有坐热,他就来了。葛福因为组建外国联军的事情,被松村贞雄当枪使了,也看出一些日本人背后狂妄的野心,心中便留下了一丝防范,潜意识里就不愿意多与松村贞雄接触。但是为了汉口租界的共同利益,又不得不见。
“让他稍等,我马上就到。”说完葛福端起稍稍冷却的咖啡,一口饮尽。
会客室里松村贞雄喝了一口约翰送来的咖啡,虽然咖啡的苦味他也不喜欢,但是对于追求西化的日本人来说,也不是什么陌生的味道。松村贞雄表现的非常自然,即使喝得是苦味最浓的黑咖啡。
松村贞雄听说葛福从武昌回来了,立刻第一时间赶来宝顺路英国领事馆。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似乎机会来临了。
松村贞雄耳朵明锐的捕捉到会客室门外的走廊,连续响起皮鞋敲击地板的脚步声,从会客室走来。松村贞雄期待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盯在会客室的大门。脚步声在会客室门外停下,接着“喀嚓”一声,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松村贞雄所期盼的是葛福。
松村贞雄非常洋派的一正衣冠,起身相迎。直到葛福走近,松村贞雄的身高也就刚好到葛福的胳支窝。松村贞雄行上日本特色的鞠躬礼,腰都弯到葛福的胯下了。“您好,阁下。”
葛福摆出在黄种人面前应有的骄傲,点点头道,“请坐。”
分宾落坐,葛福非常公式化的说道:“松村阁下找俾人有何贵干?”
松村贞雄一脸的正气,对于葛福公式化的问题没有表现一丝的不耐烦,而是以非常认真的表情回答。“为了租界的共同利益,特来向阁下讨教。”
“不敢,不敢。阁下太抬举俾人。”甭看松村贞雄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日本人的鬼心眼特多。在与中国人玩了一辈子心眼的葛福都着了一次道,现在跟是提起了精神。决定就与松村贞雄不相干的废话瞎扯,看他还能如何?
松村贞雄的小小三角眼自然能够察觉葛福的意图,却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那里,那里,阁下太谦虚了。在下请教的问题,阁下一定知道。阁下刚刚从武昌回来,还会见过湖北军政府都督黎元洪。在下只是想知道黎元洪对汉口租界的态度。”
“阁下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武昌城的一举一动,阁下都是了如指掌。”葛福语气玩味,避而不答的说道。心下却忍不住颤动,日本如此苦心的布局,可见其野心不小,中国可真是有大麻烦了。转而葛福又在直摇头,中国有大麻烦,是吹皱一张包皮,干卿吊事。只要日本人不损害大英帝国在华利益,随他们去狗咬狗。
“武昌城里如此盛大的祭天誓师大典,我们日本自然也是非常关注。但是因为国际法的规则,领事馆不便派人前去道贺。但是黎元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