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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盯着他。
他还是不看我,他默默地,看向别处。
半晌,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他抬头看我,轻轻唤了一句:“林汐……”
我一震,他的声音有点陌生,但是,仍旧带着我熟悉的那种安慰和支持,他看着我:“林汐,”片刻之后,他微微-笑,“不要想太多,你……”
正在此时,电梯停下了,门也开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往外冲去。
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不祥的宿命般的预感。
唐少麟一直紧紧跟着我,我们冲到了大厦门口。
但是,子默和妙因已经不见踪迹。
我们左顾右盼了一下,还是没有他们的任何影踪,但是,隐隐看到左首的那个拐角处,簇拥着一群人。
而且,越聚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唐少麟对视了一下,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我俩下意识地,立刻朝那个方向奔过去。
唐少麟抢在我身前拨开嘈杂的人群,拉着我,奋力向前挤去。
终于,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我亲眼目睹了,生命原来,可以这么脆弱。
同样地,我清晰认识到了,什么叫作撕心裂肺。
仅仅在一刻钟前,还温文微笑着,蹙眉沉思着的那个人,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包围圈的中心,躺在血泊中。
他身下的血,慢慢地,大片大片地,洇了开来。
可是,那个眼神,虽然渐渐涣散,却仍然朝我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他微微曲起了左手的食指。
他的动作,轻微得几乎无法辨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得十分十分清楚。
一时间,我心中大恸。
我的泪,一滴一滴地无声落下。
当年,我们经常在一起上自修的时候,我要是偶尔因为什么事闷闷不乐,总会有一个微微曲着的手指,有时,还画着一个委委屈屈的人脸,耍宝地葡匐着,一路爬到我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脸色苍白,但他的眼神,竟然带着淡淡的满足的笑意。
终而,越来越涣散,涣散……
我完全不记得我是怎样和唐少麟一起,跟着救护车,一路到医院,再一路小跑,跟上三楼,然后,看到子默躺在担架上被推进了手术室,看到妙因躺在担架上,被医生带去检查……
我整个人已经完全恍惚。
我靠在墙边,无力地垂着头。
但是,我仍然感觉到,有一支手臂一直在支撑着我。
是唐少麟。
办完了相关手续之后,他就一直镇定地站在我身边。
长长的,一望无尽的走道里,就我们两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
触目皆是白色,和死一般的寂静,还有凄清。
我一直垂着头。
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抬起头,下意识看看窗外。
天已经完全黑了,深秋的寒意一点一点,侵蚀着我的全身。
可是,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我们一怔,接着,立刻跑上前。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十分冷静的一张脸,他看着我们,面色恒常而例行公事地:“病人破裂的脾脏已经摘除,也输了血,但是,他头部伤势严重,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进一步观察治疗。”
他的脸上,除了疲惫之外,并没有太多表情。
作为一名医生,这种场面,想必他已经见得太多。
他又看了我们一眼,顿了片刻,缓缓地:“另外,他头部仍有淤血,可能会长时间昏迷不醒,也有可能……,所以,最好尽快通知他的父母家人,”他蹙了蹙眉,直截了当地,“而且,要有心理准备。”
我怔住了。
我看着他的唇一开一阖,但是,我几乎,抓不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的头,仿佛被重锤敲击般,痛得欲裂。
片刻之后,我听到少麟的声音,冷静而模模糊糊地,说着些什么。
我低着头,朦朦胧胧看到,一双脚,渐渐远去。
一瞬间,我的心中,清晰地掠过那个青翠崖边的孤单背影,还有那轻轻的一句――
他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回来。
子默,子默,子默……
你真的……也会这样吗?
我的泪,终于崩溃。
两个小时后,我们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外。
我的左边,站着轻轻扶着我的唐少麟。
我的右边,站着手臂上仍然包着纱布的妙因。
透明的玻璃窗内,一个护士在病床前忙碌着。
我默默地看着。
我清楚地看到各种各样的仪器,围绕在病床前,指示灯不间断地闪烁着。
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看不清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那张脸。
只要视线有一点点触及,我的眼前,立刻完全模糊。
过了一会儿,少麟转向我们,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而言简意赅:“站了这么久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我跟妙因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睛,完全红肿。
我们三人默默地,在长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就那样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夜,越来越深,寒意,也越来越重。
不知过了多久,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略带蹒跚地,从我们面前走过。
我清晰地听到她们的一声叹息,间杂着几句议论:“真可怜,进了重症监护室的人,很少有活着出来的……”
我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我拼命地咬着唇,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几乎在她们的身体隐入拐角处黑暗的一瞬间,妙因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号啕大哭:“林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哭得断断续续地,“我只是……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听到他在后面叫我……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听他把那句话说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车过来……我不知道,他会跑过来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泪,热热的,浸湿了我的衣服,我的手臂。
妙因的眼泪,扑簌簌地继续流着,她泣不成声地:“林汐,子默……说,这是他欠我的……,可是,我宁可是我救了他,我宁可躺在里面的人是我,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我闭了闭眼。
无可遏制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汹涌而下。
我尝到了泪水的咸味,还有血的淡淡的腥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妙因,不能怪你,”我忍着泪,“不应该……怪任何人。”
这是命。
上天注定的命运。
突然,她抬起头,一把抓住我:“不是的,不是的,林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她喃喃地,“这些日子以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明明知道,他一直都想对我说什么,他一直都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害怕面对,我一直不肯面对,我一直在逃避……。如果,如果他真的走不出……”
她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轻轻地,抱住她:“妙因,真的,不是你的错。”我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越过少麟安慰的目光,看向那扇门,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而且,你放心,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有,这个如果。
若是没有人给我勇气。
我自己给。
番外一
记得那年,子默生了一场病,而且,因为他和林汐的事,还把大家都折腾了一番。在那几天里,少麟不见了,我跟少麒到处找他,找遍了整个G大,始终找不到他,手机也不开,找到他宿舍,他同学说少麟跟他们讲出去散两天心。少麒很担心,我也很担心,尽管少麟这小子一直都臭跩得要死,我也经常开他的玩笑,但是,我和少麒都知道,这一次,他心里一定不太好受。
过了大概四五天,我和少麟走过馨园里那个小小的喷水池,少麒视力好,一眼看过去就叫:“少麟――”
我一看,可不是,少麟一个人,坐在喷水池靠里面的一个小角落里,静静地,坐在那儿,抬头看着什么。
我跟少麒走过去,也坐了下来。少麒刚想开口,少麟就笑了笑:“我今天刚回来,前两天,回原来的中学去,随便走了走。”
少麒看着他,想劝他,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少麟――”
少麟截住他的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