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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一半的时候,杨夫人赔笑道:“璐姐儿还在这里,有些话只怕不好叫姑娘家听了。不如改日再说。”
静和大长公主并不理会,只是听,顾姨娘没得静和大长公主的吩咐,也不肯停,杨夫人只得讪讪的住了口。
静和大长公主听得从头到尾只是冷笑,并不置一词,待说完了才说:“璐姐儿有什么听不得的,这可是她的事!”
周宝璐果然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陈氏听到又提到这件事,悲从中来,搂着周宝璐又哭:“我苦命的儿啊!”
静和大长公主拿这哭声当背景,点头道:“原来是给我们璐姐儿说人家,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虽说孩子的亲事是由父母做主,只好歹咱们做祖父祖母的也要知道,不然,咱们连亲孙女的姑爷都不知道是谁,岂不是笑话?”
杨夫人和陈七只是赔笑。
静和大长公主又道:“这原是喜事啊,林哥儿媳妇哭什么呢?”
顾姨娘也不用人指挥,便笑回道:“我们夫人听了七姨太太的说,就说七姨太太家的三伯老爷是庶子,这三伯老爷的少爷只怕与我们家大姑娘不般配,夫人又说,七姨太太家里是个空架子,吃不起饭了,得用媳妇的嫁妆填补,夫人还说,七姨太太嫁妆厚实,亲家老夫人也愿意贴补,才敢嫁到那边儿,咱们家大姑娘只怕填补不起。夫人后来说,我们老爷是公主亲生,夫人又是老爷的原配,咱们家大姑娘跟七姨太太不一样。七姨太太和亲家老夫人就恼了,说我们夫人眼里没人,夫人受了委屈,并不知道怎么得罪的亲家老夫人并七姨太太,才哭起来的。”
静和大长公主点点头,慢慢的说:“请教亲家太太,林哥儿媳妇哪句话说错了,又哪句话眼里没人了?要亲家太太上门来教女?”
杨夫人虽然与静和大长公主是正经姻亲,本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可论起品级来,就是两码事了,本朝公主本就彪悍,恼起来就是打一顿也无非就有人私下议论没风度,可没地方说理去,杨夫人在陈氏跟前能抖起来,在静和大长公主跟前就矮了一截,一时嗫嚅不敢开言。
静和大长公主冷笑道:“咱们家如今是差了,也怪不得亲家夫人、姨太太看不上,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咱们家只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东望侯家了,我公主府的嫡长孙女,镇国公世子的嫡长女,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你东望侯府的庶子房里的少爷!”
如果不是这件事,静和大长公主还真懒得过来,可是这个事实在太打脸了,东望侯把她当了什么?就算她公主府圣眷不如当年,她也还是当今嫡亲的姑母,跋扈了一辈子,如今被人这样子打脸。
这两个无知妇人,不管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也别想拿自己家的人填馅儿。
杨夫人和陈七打的主意自然是来跟陈氏说,把陈氏哄的应了,瞒着静和大长公主,悄悄儿的拿了庚贴,才能做成这件事。
想来陈氏是个软弱没主意的,事事都没成见,只要哄的到位了,多下些水磨功夫,也不见得不成,历来不管是谁家,分家还是没分家,孩子的亲事都是父母做主,到时候把事情做成了,静和大长公主不同意也晚了。
不过她们打这样的主意,不仅是静和大长公主猜得到,就是周宝璐心里也猜得出个大概来,只是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个利益分配法,居然肯冒险来打她的主意。
或许……
周宝璐垂下眼来,是娘平日里的态度性格,叫这些人家觉得有机可乘吧。
杨夫人此时找不到词来说,陈七更是汗都出来了,半晌才勉强的说了一句:“其实也不过是家常里随意说两句,因着哥儿着实出息,比别的孩子都强,我看着喜欢,才想着问问大姐姐,既然公主觉着不合适,自然也就罢了。”
静和大长公主冷笑道:“七姨太太还真是抬举我们家璐儿,赶明儿我见了东望侯夫人,定要她带了那孩子我瞧瞧,到底是多有出息一个孩子,能叫七姨太太想到我们璐姐儿。”
陈七额上的汗更多了,结结巴巴的说:“不、不用了,若是在外头说了,只怕对璐姐儿名声有碍。”
“又不是我们家璐儿上赶着的,能有什么碍的?你放心,我也常见到你婆婆的。”静和大长公主笑道:“我还记得四姨太太的长女年龄也差不多,只比璐儿小一岁,想来也是合适的,到时候我也保个媒,赚双媒人鞋穿穿。”
杨夫人和陈七连说不用,陈七道:“四姐姐的女儿刚出生就与她表哥订了娃娃亲,不敢劳动公主。”
静和大长公主冷笑不语,这当然是随口说一说,静和大长公主就算要怎么着,也不会从这里入手,行这种破烂手段。
杨夫人哪里敢多说,忽悠不了陈氏,只恨不得立时就离了这里,此时见是一个话缝子,立时就拉着陈七告辞,静和大长公主倒也没拦着,只是看着她们急急出去的背影,道:“蠢货!”
这个时候,周宝璐才低声安慰陈氏,顾姨娘走过来笑道:“夫人累了,小姐只管把夫人交给奴婢,奴婢服侍夫人歇一会儿。”
周宝璐果然就交给她,再对静和大长公主说:“老祖宗,咱们就这样算了?”
静和大长公主笑道:“你说呢。”
周宝璐笑嘻嘻的道:“其实我是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她们这样子上门来,这简直就是摆明了要给咱们公主府没脸,我替老祖宗不平呢!”
静和大长公主失笑,伸手去拧她的脸:“我把你会说话的,倒替我不平了,幸而你娘没答应真把你嫁给他们家,不然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周宝璐笑道:“我娘就算应了也没用,还有老祖宗呢,老祖宗这样疼我,自然会替我做主的,我只是气不忿,我安安稳稳在家里坐着,又没有惹是生非,她们倒惹我头上来了,真是莫名其妙,老祖宗,你教教我,我家外祖母来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静和大长公主沉吟:“总是有点缘故的,一时间我哪里想得出来呢?总是人家家里的事,不过我瞧着,你娘有一句话大约没有说错,东望侯家如今是个空架子,总想法子要弄钱。你七姨母如今当着家,总往公中贴补嫁妆,也不是个长法。”
周宝璐纳闷儿:“我能有多少嫁妆,和别人家小姐也差不离吧,不过一两万银子办嫁妆,就是老祖宗疼我,多给些田地铺子,也不值当啊,她们没有个三五万现银子的好处也值得费这样大劲?我……”
这句话没说完,戛然而止,静和大长公主也看过来,她还第一回听到自己这个孙女说话自己没说完的……
周宝璐想起来了,那一日在武安侯府,九姨母曾经豪气干云的说,待她出嫁,给她抬几万两现银子来压箱!
难道有人就打的这个话的主意?
周宝璐简直啼笑皆非。
便把这些话跟静和大长公主说了:“无非一句玩笑话,竟就当真了不成?”
静和大长公主却说:“玩笑话不玩笑话我不知道,不过陈九拿得出这些银子来倒是真的,这个也不必深究,咱们家不指望这个过日子,你的嫁妆定然短不了你的。只不过,三五万现银子就值一个庶子房里的儿子?他东望侯家倒也真值钱!”
说来说去,也还是气不平。
周宝璐却是震惊了,原来小姨母是真有钱!
静和大长公主没坐多久,只嘱咐周宝璐看着她娘,有不好就打发人请太医,便起身走了,周宝璐送到院子门口才回来,自己一个人想了半天,只是想不通,啧,小姨母怎么这么有钱呢!
真是……真是太好了!
这里周宝璐琢磨事情琢磨的一脸眉开眼笑,沈容中大统领府邸的书房却有一个漂亮的少年跳了起来:“什么?给她说人家?谁呢?”
沈容中惯常的面无表情,只是对着这个少年,他的棱角会有些不动声色的柔和:“一个蠢货罢了。”
萧弘澄一脸的不是滋味,把手里的密折丢回密折匣子里,往躺椅上一倒,语气很不恭敬的说:“父皇要是答应赐婚就没这些事了,偏要等等看,等个屁,要是哪天被人家撬走了我往哪申冤去!”
这私下里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斯文俊秀,端贵气派的大殿下气质,沈容中是真想不通,当年的敬贤皇后何等端庄大气,温柔贤淑,大殿下怎么就没有遗传到分毫?
当然,人前除外。
大约大殿下还真是酷肖陛下,人前装起范儿来简直叫人不敢抬头……
沈容中冷冷的道:“看上的还能被人撬走,那你也就太没用了,还有脸申冤!”
萧弘澄丝毫不拿这种语气当回事,只拿本书盖在脸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容中已经习惯了他那着三不着两的风格,只没想到,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