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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即使睡着了,也紧紧牵着他的衣襟。
如果可以,我愿意缩短十年生命,去换一段不离不弃的姻缘。
可是心中,仍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在怀疑挣扎。
我不能,不敢,也不甘心把此生最后的期冀,尽托付给一个男人,我已经输了家人亲族,再也输不起更多。
天色刚刚泛亮,我被细微的声响惊醒。
方才隐约听见远处大营传来呜咽的号角声,那是军中众将已经齐集大帐,等他升帐议事。
他已经起身,换上一身戎装,由下人侍侯着盥洗整装。
我掀开床幔,轻悄悄下地,只着贴身丝衣,长发散覆,赤着双足,轻轻走到他身后,接过侍女手中的风氅,想给他披到肩上。他竟然那么高,我右肩无力,不能抬高,只得踮起足尖。岂料他霍然转身,我一下子立足不稳,跌进他怀抱。
“这时候投怀送抱,似乎太早了些?”他揶揄我,眼中笑意深深。
我顾不上脸红,却被他眼中的血丝吓了一跳。
昨晚哭得筋疲力尽,醉后又是睡意沉沉,我早忘了什么娇羞,紧紧牵着他衣襟,一步也不让他离开。他就一直揽着我,倚躺在我身边,整夜和衣而眠。
“你……一夜没睡着么?”我仰头,看着他眼底的红丝,有些心虚。
他也不理会,看了看我赤足散发的模样,二话不说将我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先学会照料自己,再来侍侯我”,他皱眉,却怎么看都不觉得严肃,大概是已经看习惯了,不再害怕他皱眉的样子。
我试探着伸出手指,触摸他的眉心,他似乎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举动,下意识往后一躲,却又顿住。我的手指迟疑片刻,终于轻轻按上他眉心,那里有浅浅一道皱痕,宛如刀刻一般。
他一动不动看着我,神情温柔和煦。
号角呜咽声远远传来,又在催促主帅升帐了。
他直起身,脸色肃然。
“你去吧”,我对他展颜一笑,复又垂眸叹息。
他突然抬起我的脸,深深吻了下来……天旋地转,仿佛一阵炽热的风暴将我席卷,强烈的男子气息,不容抗拒的力量,侵袭了我隐秘深藏的情怀。
一滴眼泪滑落鬓间。很久以前,久远得我几乎已经忘记——曾经有一个少年,也曾温柔亲吻过我……在摇光殿的九曲回廊下,薰风拂衣,新柳如眉,那个温雅如春水的少年,俯首轻轻吻上我的唇,酥酥的,暖暖的,让我惊奇得睁大了眼睛。
那个初吻,终结于我那一声大煞风景的尖叫,“啊,子澹,你敢咬我——”
子澹,子澹……
今非旧,那个温雅的少年已经同我的昨日一起远去,恍如隔世。
久久,久久……他终于放开我,头也不回走了出去,一众侍卫随在后面,渐渐去得远了。
四周烛光渐熄,窗外天色微明,边塞的清晨格外孤清寂寥。
他的气息似乎还缭绕在四周,我怔怔坐起,有好一阵子恍惚,直到玉秀轻声唤我。
“梳洗更衣”,我召来玉秀,一众侍女随即鱼贯而入。
天色终于亮开,侍女推开南窗,晨风透帘而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我走到立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个衣袂翩跹,素颜如莲的身影。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黑眸深处燃起明亮的,灼灼的光彩。
弃我去者,已如昨日之日,不可挽留,就当作从前的记忆已经死去。
而我还活着,历经艰险,满身伤痛,依然活着,活在当下,活在这一片明媚晨光之中。
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这一片新的天地。
我立誓,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摆布我的命运,再也不让任何人夺走我的一切。
“王妃请用茶”,玉秀奉上一盏紫毫银针。
我接过茶盏,淡淡扫了一眼跪在堂下的妇人。
这妇人一身新绸夹衣,腕上戴一只金钏,虽然此刻面如土色,仍不失镇定。
“在府里执事几年了?”我略带笑意。
“回王妃,奴婢进府侍侯有两年了。”
这凌刘氏是萧綦身边一名凌姓参事的夫人,两年前才续的弦。当时萧綦刚刚从京中北返,内有朝廷相逼,外有突厥犯境,恰巧身边随侍多年的老管事又病亡,王府内务无人打理,仓促间便让凌参事在宁朔新娶的夫人,暂时进府执事。这凌刘氏出身富家,念过些书,人也精明能干,又是宁朔人士,渐渐将王府打理得有理有条。前些日子,我伤势渐渐好转,她曾率府中其他管事一同来请安,当时倒也不曾在意此人。
“本宫不在这两年,倒是辛苦你了。”我笑意更深。
凌刘氏连连叩头,“娘娘折杀奴婢了。”
“你怎能自称奴婢呢,尊夫也是王爷身边将官,堂堂从五品参事的夫人,在我府中为奴为婢,非但不合礼制,更是委屈了凌夫人。”我愈发客气谦和。
凌刘氏面有得色,口中仍然自谦。
笃,我将茶盏随手搁上案几,“你们夫妇二人对王爷忠心耿耿,说起来,早该嘉赏才是。我听说尊夫也是一员将才,做个参事可惜了,不如明儿就让王爷调他去那摩,做个镇边守将,你看如何?”
凌刘氏脸色骤变,“娘娘,这……外子恐怕难当大任!”
我扬眉一笑,“有你这个贤内助跟在身边,必定不负本宫厚望。念在你们夫妇年长,本宫特许你的家眷亲人,一同随行。”
“娘娘开恩!老奴蠢笨无知,冒犯了娘娘,万望娘娘息怒!外子年迈体衰,去那边远苦寒之地,只怕命不久矣……求娘娘饶了奴婢一家老小!”凌刘氏脸色惨白,匍匐在地,叩头不止。
“你既知有错,倒说来听听,是犯了哪一桩?”我轻抿了一口茶。
“老奴未将杏儿拨到娘娘房中侍侯。”凌刘氏怯怯回道。
“本宫吩咐下来,你既然知道,为何违命不尊?”
“杏儿一直在王爷房里服侍,此事恐怕还得禀报王爷,老奴不敢擅自做主。”凌刘氏提起王爷,仿佛声气足了两分。
“这么说,本宫的话,你就可以当作没听见?”我曼声问她,“并且忘了向王爷禀报?”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凌刘氏磕头如捣蒜。
我一扬手,将茶盏劈面摔到她跟前,瓷片四溅,茶叶茶水泼了她一脸。
“娘娘饶命啊”,凌刘氏膝盖一软,趴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发抖。
“饶你什么?饶你私下将两个侄女送进府来,妄想有朝一日做了侧妃,攀龙附凤?饶你将府中油米供应交给娘家商行采办,从中渔利?饶你目无主子,欺上瞒下,对本宫不敬不尊?”
我每说一句,她面色惨淡一分,料她万万想不到,我在府中不过半月,养伤期间足不出户,竟能将府中一切底细查知得清楚明白。
那个杏儿,还有另一名萧綦房里的侍婢,都是这个凌刘氏从亲眷中挑出来的美貌女子,故意送入王府,只盼得了宠眷,封个侧妃,从此飞黄腾达。可惜她打错了算盘,萧綦忙于军务,根本无暇顾及女色,只将两个女孩儿纳为侍婢,也不见得怎么宠爱,更无收房之意。
那凌刘氏已经整个儿瘫软在地,痛哭流涕,哀告求饶。
我不再与她多费唇舌,唤来侍卫,将凌刘氏杖责二十,连同那两名侍婢,和与她们沾亲带故的下人,一并逐出王府,永不得踏入王府一步。
大约是凌刘氏仗势骄横,早已犯了众怒,一众人哭哭啼啼离开王府时,众人竟拍手称快。
收拾完这些琐碎之事,总算觉得整个府邸清净舒服了。
那两个侍妾临走之时,哭成个泪人儿,口口声声要见王爷。
她们不是不可怜,只是投错了胎,生错了命,自己又打错了主意。
或许人生便是如此,有人一出生就是错,有人到最后才犯错。
有些人生错了命,往后步步为营,或许也能走出一番新的天地;而有的人原本可以乐天知命安度一生,偏偏心比天高,谋求太多,最终落个命比纸薄。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铁石心肠,或许从我一出生,骨子就流淌着世代权臣之家冷酷的血液。
我立在前堂,不觉摇头微笑,饶是萧綦英雄盖世,却也难断这琐碎家务。
若让他来管教这一众婆子丫鬟,只怕他立时头大如斗,恨不得通通关入大牢,眼不见为净。
想到他,心中顿时柔软,这几日他军务越发繁忙,总是整天不见人影,一旦回府又有堆积如山的文书……纵然如此,他仍然每晚过来陪我入睡,待我睡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