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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光复军革命军政府令!革命肇始,万象一新。希冀阖城军民万众一心,共建共和!为安民心,自今日起,全城米铺面铺一律不得关门罢市,米价面价一律不得高于前日价格,此告示更不得随意撕毁。违反此令,则一律视为敌视革命!凡敌视我革命军者,即为满清走狗,其产业即为敌产,不受革命军政府保护!此令,即日起施行!安庆城防司令,段。”
这份告示虽然是城防司令段芝萱发布的,但实际上却是赵北的意见,考虑到安庆刚刚光复,安定民心是头等大事,所以,段芝萱很爽快的接受了赵北的意见,发布了这份告示,同时答应向城里的粮商平价供应官粮。
百姓们站在告示前议论纷纷,彷徨、焦虑、无奈,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一些孤陋寡闻的人甚至刚刚才知道,原来这安庆城竟已换了主人,原先的“大清巡抚”变成了什么“城防司令”了,而且“革命”为何物?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人们只是略微知道,去年的时候,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巡警学堂兵变弹压下去之后,据说那位策划“谋反”的徐壮士临刑之前嘴里念念不忘的就是这“革命”二字。
“去岁闹了一通。现在接着再闹。依我看。这世道要变了。”
一个看上去老成地汉子笼着双手叹息一句。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管它是“大清巡抚”还是“城防司令”。百姓们只要有口饭吃。便足够了。于是纷纷抢进铺里。在那掌柜和伙计们地吆喝声中。乱哄哄地抢购大米白面。
“街坊们。街坊们。劳驾!别挤别抢!这大米白面都不缺地。如今坐镇城里地这位段司令亲口说过。城里地官仓不封。什么时候去买米。什么时候就卖给咱们。都买得着。都买得着!别挤!小店可装不下这么许多人。”米铺掌柜声嘶力竭地喊道。但这种时候。谁还会听他说话?
就在抢米地和卖米地陷入一团混乱地时候。这一切地始作俑者赵北。却正端坐点将台前。一边认真地看书记官写字。一边时不时抬起头来。大声呵斥队伍后面那些不习惯于排队地人。
他正在这里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由于安庆城外地西征大军进攻顺利。长江南岸地清军营垒又毫无动静。而且这安庆地城防事务又交由段芝萱全权处理。因此赵北就显得有些清闲起来。除了安排人手协助巡逻街道。弹压地面。进一步恢复城内正常地生活秩序之外。赵北最关注地事情就是军事实力地扩充与整顿。
虽然他已交卸了左翼翼长的职务,但手下的部队却没有全部交出去,现在归他直接指挥的还有两百多人,都是曾与他一同向巡抚衙门冲杀的新军官兵,这些人他都要带走,前往太湖县联络湖北、江苏新军,除此之外,他还打算继续扩充实力,毕竟,乱世之中实力才是第一位的,而且,如果不把队伍扩充到五百人,那么他捡来的那些军械就派不上用场了。
“姓名?老家在哪儿?”
赵北询问一个站在点将台前的魁梧青年,这个人也像其他人一样,都是来投军吃饷的,略微有些不同的是,这人披麻戴孝,眼角还带着泪。
“大牛。本地人。”那青年抬起头,望着赵北说道。
“姓啥?”
“朱。”
“朱大牛。为啥当兵?”赵北看着书记官将名字和籍贯记下。
“报仇!”青年的回答也有些与众不同。
“哦?”赵北目光投到台下,仔细端详了几眼,见这青年一脸激愤,紧握着的拳头还在发抖。
“向谁报仇?”
“找朝廷狗官报仇!”青年摊开手,抹了抹眼角。“朝廷狗官烧了我家的船,把我爹娘活活烧死了,我要杀了狗官给他们报仇!”
“你是船工?”赵北见青年点了点头,便示意书记官将此人职业记下,并特意叮嘱,一定要写明此人与满清朝廷有血海深仇。他新招募的部下中,有不少都是这样的船工出身,由于清军撤退时烧了他们的船,断了他们的生路,所以不少人都是带着仇恨来投军的,对于这样的人,赵北尤其欢迎,在他看来,只有走投无路的人才会坚持着跟他走下去,哪怕荆棘遍地,也百折不挠。
“据你所知,这附近一带还有没有藏起来的船只?”赵北又问道。
朱大牛想了想,摇头道:“只在上游港岔里躲了些逃鱼捐的小船。前些日子,朝廷狗官秋操新军,也强征了不少民船,不过现在都还停在骡马河一带。”
“小船?小船也行啊。你能不能帮我弄来十几条这样的小船?今天晚上之前就要弄到。”
“能!我认识那些船老大。”朱大牛点着头。
赵北将手向旁一指,说道:“去那里量身高,以后给你做军装。量了身高,再领军饷,四两五钱官银。”
“谢军爷。”朱大牛道了谢,走到点将台一侧,自有军官为他量身高。
现在革命军军装不够,赵北已决定尽快赶制些军装,发给自己的嫡系部队,不过目前还来不及做这件事。
不仅军装不够,革命军的武器也非常匮乏,熊成基西征时带走了多数枪械大炮,现在留在城里的只有不到两千杆新式步枪,此外还有数千杆库存的老式前装枪,大炮只有六门,山炮两门,野战炮四门,由一个炮兵队操纵,架设在城南几座洋商商馆屋顶上,专门压制长江上的清军炮舰火力,幸亏那两艘炮舰都是小船,船上的舰炮数量太少,难以形成压制性火力,而且也未摸清革命军炮兵阵地所在,否则,仅靠那六门步兵大炮,根本不可能吓唬住对方。
看起来清舰管带仍在犹豫不决,否则的话,炮弹早就飞到城北了,不会仅在城南爆炸,安庆城市不大,炮舰上的大口径舰炮足以覆盖全城。
为了尽快武装自己,赵北建议城防司令段芝萱召集全城铁匠,命他们全力打造长矛大刀,为了凑足长矛杆,全城的大小木匠铺都被搜罗了个遍,就连戏班里武生使用的蜡枪杆子也被拿来凑数——————用冷兵器武装起来的人,总是比赤手空拳的人更有战斗力些。
除了打造冷兵器之外,段芝萱还下令征集全城火药,鞭炮铺里的伙计师傅们也都召集起来,用鞭炮火药和铁皮罐子制作土炸弹,经过昨夜的激战,革命军上至总司令,下至伙头军,都对这种威力强大的近战武器发生了浓厚兴趣,考虑到黑火药爆炸威力不强,赵北还建议在铁皮罐子里装了铁钉,以增强杀伤力,对此建议,段芝萱很高兴的接受了,毕竟,赵北“一弹定乾坤”的威名在外,他设计的炸弹,段芝萱信得过。
朱大牛量完身高,走上点将台领了军饷。
赵北指了指朱大牛脑后那根又黑又粗的辫子,说道:“朱大牛,现在咱们已经革命了,你这根满清的猪尾巴是不是也该剪了?”
朱大牛看了看赵北那光秃秃的后脑勺,再望望书记官那头飘逸的齐耳长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迟疑着问道:“给军爷当兵,非得剪辫子不可吗?”
“剪不剪随你!不过话说在前头,剪了辫子,就是正规军,每月除了四两五钱的军饷之外,还有另外半两的‘剃头钱’。如果不剪辫子,就只能加入‘革命卫队’,每月只有二两银子军饷可拿,没有剃头钱,军费紧张的时候连军饷也没得拿。你自己看着办。”
赵北走到朱大牛跟前,拍了拍对方肩膀,这才察觉对方似乎没有穿棉袄,于是将身上那件从衙门里抄来的呢子大衣除下,为这个微微发抖的青年披上。
所谓“正规军”与“革命卫队”的说法,不过就是赵北自己的编制,尚未上报熊成基大都督批准,不过按照熊成基的意思,革命之后便要下令全城军民立即剪辫蓄发,只是遭到指挥部里多数人的反对,这才作罢,毕竟,现在刚刚光复,城里民心不稳,万一操切行事激起民变,却也不是革命党人愿意看到的,不唯百姓的辫子不能马上剪,便是革命军人的辫子也要从长计议。不过既然已经革命,那么这辫子再挂在革命军的脑后,终究不妥,于是赵北便擅自做主,用“剃头钱”的方式吸引革命军人自愿剪辫,至于那些不愿意剪辫,或是首鼠两端的人,赵北也不勉强,毕竟他也不想激起兵变——————“辛亥革命”的时候是发生过这样的兵变的,不过,那些拒绝剪辫子的人可就不能编入他的嫡系部队了。
所谓“嫡系”,便是对自己忠心耿耿,如果连发型都不愿意向自己靠拢,却又怎能称得上嫡系?当然,考虑到此行是去联络和策动湖北、江苏新军响应起义,这辫子或许能派上用场,全都剪了似乎也不太合适。
“剪!我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