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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诺再看一眼电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自觉扬起嘴角。乐悦不负众望,他成为了有着灼灼光芒的明星。
12月,圣诞节临近。林以诺依照传统准备为他的唱片店选一棵圣诞树。
他开着新买的雷诺,去了附近的植物园。室外温度低得可怕,但居然有很好的阳光。他把手插进口袋,缓缓踱步,对周遭一切却几乎视而不见,直到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蓦然转头,看到乐悦站在他身后,微微笑。
林以诺一僵,继而笑了,“我差点没认出你。”这是个谎言,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他的每条消息。他只是对这样的重逢有点措手不及。
乐悦笑笑地看着他,也不讲话。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里,一种属于以前的时光忽然重演。
20
两个人站到一起,离得很近。仿佛彼此都有一种无以言说毫无价值的忧郁欣喜惶恐,使得两人都找不出几句得体的台词。
“老师,你一直留在巴黎吗。”
这是林以诺不愿面对的问题。他聊起了别的,“下一场音乐会怎么安排。”
“就在圣诞节晚上。时间太紧了,只好每天拼命的练,这几天连作梦都觉得手疼。”乐悦摇头晃脑的抱怨。
林以诺忍不住笑。这家伙,怎么对着他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他们结伴在植物园里走着,乐悦不住的说话,话题多数不明所以,林以诺微笑地默默听着。
乐悦自作主张为他选了一棵小号的松柏。两人合力把树扛上车。
林以诺坐进车里。乐悦靠近车门站着,什么都不说了,一味笑笑地看住他。
这个样子实在叫人心软。
林以诺叹口气,朝他示意,“上车吧。”
林以诺把他带回唱片店。他一早就在门口挂上歇业的牌子,店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店堂剩下最后一点阳光照出的浮尘懒散的摇摆晃动。
乐悦站在门口眯起眼睛凝望它很久,好一会才迈开脚步,兀自推门进去。他将唱片拿起来仔细翻看,然后戴上耳机,一张一张的试听。蹙着眉头,神情专注也起来,整个人一下子与之前发生区别,身上那种熠熠的光芒瞬间闪现。
林以诺别开视线,走进后面的房间。
从前的工作室被他改成了简单的起居室,再隔出一部分作浴室和厨房,一个人住刚刚好。
他躺到沙发上闭目小憩。乐悦似乎改用CD唱机播放音乐,他耳边回响起了帕格尼尼第一协奏曲的旋律,过去和现在好像混淆起来,他突然觉得心里无限怅惘。
就在这个时候,乐悦走进来,坐到沙发的一角。
林以诺张开眼睛,两个人默默对望。
林以诺先站起身,低声问,“饿不饿,想吃什么。”
乐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说,“我想吃蛋饼和蘑菇汤。”
这种搭配是他教的。
林以诺点点头,转进狭小的厨房间。他逐渐学会了对着菜谱做自己喜欢的食物。将食物做出最地道的口味是他的新乐趣。
乐悦跟进厨房,坐在小木桌旁看他忙碌,视线片刻不离。
林以诺把食物盛出来,端上桌。
乐悦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立刻拍手赞叹好味道。接下来便埋头苦吃。
“慢点吃。”林以诺不禁伸手揉揉他的头发,把自己那份推到他手边。在这一刻乐悦似又回到过去,只是一个需索感情的孩子。
吃完饭,乐悦帮他洗碗,清扫厨房,做红茶。
两个人坐在店堂乳白色的沙发上聊天气,新闻,笑料。惟独不谈小提琴,这是各自生命里最重要的现实内容。
很晚了。乐悦仍然坚持不懈在唱机上换了一张又一张唱片,布鲁克纳到瓦格纳,格鲁克到巴托克,整个晚上未曾间断。每一张唱片都沾上了他的指纹和气息。
乐悦不走,林以诺也不催他,纵容他动作。
乐悦突然站在唱机前开口说话。声音很轻。“老师,那天我一直等着,希望你最后会出现,但是你始终不来。妈妈催着我走,我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多次,最后才肯相信你不会来。”
乐悦的脸对牢唱机,林以诺见不着他的表情。
乐悦又说,“后来我想明白了,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想跟现实对抗首先要强悍过它。”
乐悦说完朝他走过来,非常自然地靠坐在他脚边,把头搁在他腿上。林以诺低下头看着这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他顿了一下,伸出手抚摸他的头发。乐悦仿佛能够感知,无论相隔有多久,他始终无法对当初的决定释怀,始终是难以舍弃他。
21
乐悦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微微蜷缩身体,安稳地睡了过去。
林以诺起身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用毯子盖住他的胸口。看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然后靠坐在沙发另一边盹着。
两个人睡到忘记时间。是乐悦的电话铃声吵醒他们。
乐悦揿下接听键,整个人不见疲态,充分振作起来。谈的是关于乐团合作的细节,对答专业老道,江湖经验十足。
挂断电话,乐悦上前一步抱住他,说,“老师,我要走了。圣诞节的音乐会你一定要来。我会在门口等你。等你来了,音乐会才开始。”
林以诺犹豫片刻,本想说不。
乐悦又重复一遍,“老师,你一定要来。你不来,音乐会就取消。”
这算是林以诺听过的最趣怪的威胁了。乐悦很清楚他,这套说辞足够令他妥协。
圣诞日那天,林以诺刻意挑了一套低调的礼服,用黑金的袖口作装饰。
他遵守约定准时到了音乐厅。停好车,远远便望见乐悦站在正厅门口。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电视媒体不遗余力地争抢最佳角度。Paul Gaultier的定制礼服,搭配一张英俊面孔,眼睛里放射出的神采又有几分调皮,他已经太懂得如何招惹媒体关注。他的母亲就站在他身边,也有记者打着灯对她拍照。那套黑色鸡尾酒套装,以及左胸上别的一朵香奈尔经典的山茶花图腾,恰到好处的衬托了她的气质。
林以诺目前的姿态显然与这情状格格不入。他自嘲地笑了笑。
乐悦很快发现了他,直冲他笑。林以诺朝他点点头,从另一侧门进了音乐厅。
乐悦为他准备了贵宾席的位子,节目单郑重其事的摆放在座位上。他得到上宾的待遇。
今晚的演出曲目是巴托克的的两部小提琴奏鸣曲。
酒红色丝绒幕布升起,乐悦站上了舞台,慢慢走向台中央。每一步都带着飞扬跋扈的自信。林以诺注视着他,突然产生某种局促的陌生感。
乐悦抬弓不假思索的连续炫技,巴托克标志性的所谓另类难以铲平的凸凹顷刻被他撩拨得犹如一浮出水面就破的气泡,轻松而灵巧的消失了,紧接着又随琴弦磷火似的光线浮显出来,露出半裸的躯体,停留在一个垂直的边界,旋律线条四散展开,在半明半暗中投下花容月貌,曲线波动,融于最小的细胞内,变幻无定的情愫,光怪陆离,使人幻觉丛生,想入非非。
林以诺没有听完全部。已经充分欣赏到他的才华,觉得足够。他在一个乐章的间隙,俯身走出去。外面非常冷,他小跑进车里,打开暖气。耳朵里充斥着焰火鸣放时发出的隆隆的轰响声。圣诞节的焰火总能放上一整夜,看久了,会让人误以为这些不断窜升的烟花会拖延至天荒地老那么长。
他把手枕在脑后看着漫天的色彩。直到有人轻轻敲他的车窗。是乐悦。
林以诺打开车门,乐悦坐上车,笑,“好不容易逃出来。”
林以诺也笑,“怎么逃出来的。”
“不可斗力,只好斗智。”乐悦眨眨眼。
“老师,”乐悦收住笑,正色看着他,“下一场音乐会的演出曲目我决定用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
林以诺一震。
这是第一次,乐悦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不是恳求,不是询问,而是是一种志得意满的声明。
22(上)
乐悦说完双目炯炯看住他。
林以诺明白过来。他们现在关系对等,自然再无需他提供意见。
他尽量让自己笑一笑,“你的确有能力控制一切了。”
乐悦摇摇头,“不是一切,老师,我只是控制了我应该控制的那一部分。”
林以诺看着他,无法继续对答,他非常疲倦,力不从心,
乐悦像是比他还累,低着头,声音也有些模糊,“老师,好出身的人才有资格阅世不深,天真无邪。我懂了。是你教我的。”
林以诺听出来,他的语气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恨,仿佛如鱼得水。
今日的乐悦已不是往日那个老把幻想当真又把真当幻想的孩子,他使他的天真受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车子里一片静寂。
乐悦突然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