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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尘是那么依赖着地,而她也放纵他如此依赖。
终于撑不住了吧?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不眠不休,更何况她其实只是一个女人。
也许比平常的女人多了几分英气吧,可终究还是个女人!
一思及此,乔星宇不觉聚拢眉峰,温暖的大手缓缓地、轻轻地抚上她苍白病颜,描绘着她柔美的面部曲线。
虽然平日的她看来总是神采奕奕,英气飒爽,可昏睡着的她竟不可思议地柔弱,仿佛一尊细致的瓷娃娃,一捏就碎——
是遭他捏碎了吧。乔星宇深保叹息,想起昨晚她拼命恳求着他的哀伤模样,他一颗心就忍不住揪得发疼。
她很在意他的看法,非常非常在意!
这是她这几天郁郁寡欢的原因吗?因为他在医院那样惊天动地地责骂了她,接下来又对她冷言冷语。
她以为他憎恨她吗?因为她让醒尘入了院所以厌恶她了?
不,一点也不!就因为一点也不,所以他这几日才对她特别讥讽而冷淡。
因为他不敢相信,即使自己在医院那样对她大发脾气的时候,在发现她软软地跌坐地面时,他依然会深深的心疼。
他不敢相信,在他为了醒尘那么惊慌恐惧的时候,竟还能分了心神去关怀另一个女人,竟还能为她同样的惊慌恐惧感到心疼。
他竟想——在那一刻,他竟然有股冲动想安慰她……
真是见鬼了!明明就是因为她带着醒尘去看球赛,才会害得他儿子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可他竟然无法痛痛快快地责骂她,竟然在责骂她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他没做错,她是鼓骂,可他却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这样的认知令他格外愤怒,为了挥去那不可理喻的罪恶感,所以他这几天才变得如此冷酷,希望藉着对她完全的冷酷压下自己对她异样的情感。
可他现在却再也压不下了,在整夜守护着她,看着地如此苍白而脆弱的模样,他发现自己的心再也冷硬不起来。
她要他的原谅,可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请求原谅的人啊,自己才是那个做了错事的人——
“星宇?”柔弱的、沙哑的嗓音轻轻扬起,伴随着一对静静凝睇他的星眸。
她不知何时醒了,正望着他,朦胧的星眸里蕴含着一点点不确定,她仿佛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微微一笑,“你感觉好多了吗?”一面问着,一面将搁在她颊畔的手往前额移动,探了探她的体温。
仿佛真是好多了,体温下降不少,不再如昨夜那般惊人的滚烫了。
“我怎么了?!”她问,还有些茫然。
“你晕倒了,因为高烧的缘故。”
“我……发烧了?”她怔怔地说,半晌,像忽然想到什么,迷蒙的眼瞳蓦地清明,“醒尘呢?他怎么了?没事吧?”
她问,一面挣扎地想撑起上半身,他连忙定住她的身子,“别动。”温和的语音蕴含着某种经过压抑的沙哑,“醒尘很好,他没事。”
“他真的没事?”
“嗯,现在才清晨六点多,他应该还在睡吧。”
“现在才六点多?”她一怔,重新躺落枕上的蛲首微微转动,星眸梭巡着他的脸庞,“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嗯。”他坦然承认。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
刘曼笛心弦一扯,简直不敢相信,眼睫因为他的坦承不讳微微颤动。她低垂星眸,悄悄凝睇他,在确认他下颔胡碴未刮,眼圈下又显然带着疲倦暗影后,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滋味蓦地从心底泛起。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不曾合眼。
他关心她,他不恨她,也许也不讨厌她——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讨厌的人一整夜,对吧?对吧?
想着,一阵波意忽地冲上刘曼笛眼眶,她连忙闭眸,深深呼吸,“谢谢你。”重新展开眼睑时,她已用尽所有意志力控制那突如其来的软弱,苍白的唇角甚至拉开一弯浅浅笑弧。
“不必客气。曼笛,我——”他一顿,似乎有满腔话语想说,却不晓得该怎么表达,只能用那对幽深微邈的黑眸烦恼地盯着她。
她心弦绷得更紧,无法承受他那样望她,“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对不起,曼笛。”他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徐悠出口,“我想我欠你这么一句。”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在医院那样责备你。”他看透了她的疑惑,“我没有资格,曼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醒尘好,只是……”
“不,你不必道歉,那晚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醒尘的身体状况,我不该带他去那种地方,自以为能控制一切——”她诚挚地望着他,“我差点害了醒尘,你会那么着急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仍然不该那么对你!”他截断她的话,语气微微粗鲁,英挺的眉宇紧聚,黑眸阴鸷,“我太过分。”
“不,你不过分,我可以明白一个为人父亲为儿子担忧的心理……”
“问题是我会那么对你不完全是为了醒尘!”他忽地低吼,怒气勃勃的嗓音吓着了她,也惊怔了自己。
“星宇,你……怎么了?”她蹙眉,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如此愤怒。而且,那样的愤怒似乎不是针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他在责怪自己,那对漂亮湛深的黑眸正掠过一道道难解的星芒,为平素的黯然沉郁更添上几分懊恼悔恨。
“曼笛,你不明白,其实我——”
“其实你怎样?”
“其实我并不是真那么责怪你,我会那样对你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他沉郁难解的星眸紧盯着她,红润迷人的双历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蓦地从走廊传来,逐去了萦绕两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暧昧气氛。
是乔醒尘。他转进卧房,直奔刘曼笛,瘦小的身子还穿着法蓝绒睡衣,显然刚刚下床。
“老师,你醒了吗?你还好吧?”他在她床边停住,小小的手攀住床沿,小小的脸孔既忧愁又烦恼地盯着她。
“我没事。”她撑起上半身,对男孩露出一抹清浅微笑,“你呢?刚刚睡醒?”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径盯着她,“我好担心你——”他嗓音忽地细微,沉沉地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流转眸光,瞥见他攀在床沿的小手紧紧拽着,他抓得那么紧,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心一扯,刹那间完全感受到小男孩是多么为她担忧,又是如何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外表流露出一些些脆弱。
她忍不住一展藕臂,将乔醒尘拉入怀里,紧紧地、温柔地拥着,“醒尘,老师没事,你别担心啊……”
他脸颊紧紧贴住她,“老师,你昨天晕倒时,我真的好担心。”
“我知道。不过老师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她温柔地呢喃着,直到感觉小男孩纤细的身躯在她怀里完全放松,才扬起脸庞。
乔星宇正看着他们,深深地、沉沉地,眸中底蕴着复杂的情感。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会良久,默然无语。
终于,他扬起沙哑的嗓音,“醒尘,我们出去吧,让老师好好休息。”
乔醒尘听闻父亲的呼唤,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才轻巧地从刘曼笛怀中抽离,“老师,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他小大人似地叮咛她。
她忍不住微笑,“我知道。”
“如果老师觉得无聊,随时可以叫我来陪你。”
“好。”
“那好。”乔醒尘满意地点点头,“我先出去了。”语毕,他转过身,笔直地朝她房门口走去,看都不看父亲一眼。
☆ ☆ ☆
乔醒尘在与自己的父亲冷战。
领悟到这件事实令刘曼笛感到惊讶,她料想不到那个一向成熟懂事、乖巧听话的醒尘竟然也有这样激烈反抗自己父亲的一天。
自从那天清晨她退烧醒来后,她从来不曾听闻他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连视线也有意无意躲着父亲,不看他一眼。
“为什么?醒尘,为什么不跟爸爸说话?”她曾这样问他,“你这么讨厌他吗?”
“我不想跟他说话。”小男孩只是这么倔强一句。
“为什么?”她紧紧蹙眉,“因为他不肯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