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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内,皇上接连撤了曾任主考的吏部侍郎高和和刑部侍郎朱竟,据说一人疑是舞弊的首脑,而另一个则因办案不利,滥捕无辜。
再过了几天,大理寺终于开释了君潋。
君潋回府时,天空依旧飘着蒙蒙细雨。
兰王抱起君潋,君潋则接过了他手中的油纸伞,笑容清浅,撑起一片无雨天。
之惟见他白衣尚称洁净,知道黄勐平果真没有亏待,心里总算塌实了一些。
兰王看来也是放了心,在刑部尚书韩哲也被查出与科场案有关而被裁撤以后,他终于撤消了〃病假〃,堂皇正大的回到了朝堂。
这样一来,之惟便见父王能陪先生的时间少了许多,而先生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窗外风雨声中,无数的春花刹那开谢,只余了几缕梨蕊煞白枝头。
轰动一时的舞弊案也终于现出了真实眉目:三甲中竟是会元楚会贿赂了考官,而那梁康反倒是清白,他先前所言自都是屈打成招,如今的翻供便成了推翻刑部所有调查结果的最佳证据。接着,其余的被捕考生也渐渐承受不住,纷纷的都招了供,如此一来,科场舞弊案已是脉络渐晰。
那个曾为天下读书人感慨的人如今却反默了声响,只静静的看书、听雨。身后,刚下朝的兰王目光摇曳。
再过了些日子,对官员的审理也有了结果,舞弊案总算落下了帷幕:黄勐平以章聚自裁有疑为由,讯问刑部尚书韩哲,韩哲立时着慌,供出了背后一大串托他让章聚封口的官员。供词与章聚所书名单两厢对应,果然都是纳了贿的官员,首要果然是正主考高和,而其中也更有不少姓韩。自此,科场案水落石出,朝廷再顺藤摸瓜一通搜捕,犯案官员竟达上百。
天子震怒,令以严办,一时间天风肃杀,梨白血染。
君宅此时反倒静如一叶扁舟,悠然飘浮水面的是君潋一日更胜一日的淡然,之惟在旁瞧着,只觉他笑容一天比一天清倦。
〃潋。。。。。。〃长夜里,抱住已无语了多天的人儿,兰王欲言又止。
衣山带水那头,长发蜿蜒有如无波的河流,君潋笑了笑,又继续默然。
窗外转眼间梨花寥落,雪白的花瓣洒满了一地。
而连绵的雨,似永无绝期。
得知长信侯韩冲病故的时候,之惟仍是一惊,虽知科场案中,韩家实力折损非常,韩冲也差点受到牵连,因此打击而身染沉疴,却也没料到他竟死得如此突然。
兰王正与君潋闲敲棋子落灯花,听到这消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来,兰王显不意外,只略皱了皱眉:〃哦?〃
君潋望着他:〃看来这棋是下不成了。〃
兰王哗的放下了手中棋子:〃无妨无妨,明日再续。〃
君潋微笑着,没有作答。
兰王便凑到了他身边来,他却别开了眼:〃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韩家这下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起不来的也不止他一家。〃兰王冷笑。
〃是啊。〃没料君潋点了点头,〃这一回,多少家破人亡。〃
兰王心头一震,意识到这还是这么多天来他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却不敢深谈,反扯远了去:〃也都是自作自受,无须可怜呵,你好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怎的说话还是如此妇人之仁?〃
君潋回答:〃就是曾上过战场,才分外知道性命可贵。〃
兰王只得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顿了顿,〃倒是你自己,又有谁能信你如此无辜受累,竟还要想着别人?你自己不觉痛么?〃看着他毫无起色的腿,心头又是一酸。
〃这点痛我还耐得住,你说的,跟你上了那么多次战场,什么没历练出来?〃
〃可每次却都只让你白白受苦,回来却连句褒奖都得不到。〃想起过往,兰王的眼神在暗。
〃得到了又怎样?就算封我个大将军,我也不在乎。〃君潋笑,〃王爷你这样说倒让人奇怪:你究竟是为什么打仗的?难不成为的不是百姓安危,而是让我升官?〃
〃什么话?〃兰王自然不认。
〃真话。〃君潋回过头来望他,看他悄悄的脸红,逐渐柔和的线条泄露了他的真心,于是笑叹,〃难怪人说我是祸水,现在看来,不假。〃
兰王拧了眉:〃这又是什么人的浑话?〃
〃这也是真话:远处白骨累累,近处鲜血未涸,哪桩能说与我无干?〃
〃歪理。〃
〃只要能说服你,便是道理。〃
沉默了会儿,〃潋,我们不争这个好不好?〃兰王败下阵来。
君潋却也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淡淡一勾唇:〃好了,王爷,你快去吧。我先睡会儿。〃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兰王不由收紧了双臂,牢牢的环住了怀中人,听他呼吸清浅,宛若兰芳馥郁,不知怎的,心头却越来越空虚,仿佛那沐浴在灯光下的容颜不知何时便会没入了天际,在下一个雨夜离他而去,在他箍得即使再紧的臂弯里。
当之惟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而他只觉得父王的力道太大,简直是要将先生的身体抱断,于是开口道:〃父王,母妃遣人来说了,她那边已经收拾妥了,正等着您一块去长信侯府呢。〃
兰王示意他压低声音,又转头望向怀中人,见他呼吸均匀,似已入睡,恍惚还是以往那懒散脾气。
〃父王,我陪先生好了。〃之惟知他放心不下。
兰王终于小心翼翼的放开了君潋,又嘱咐之惟:〃等你先生醒了,别忘了催他喝药,他最近总推说苦,看着他点。〃见之惟保证的点了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兰王脚步声渐远,之惟却见榻上的人睁开了眼来。
之惟走了过去,笑道:〃先生,喝药了没?〃
君潋的目光停在兰王消失的门口,摇首。
之惟便叫人端过了药来,君潋嘴里道:〃有劳世子。〃手上却没动。
于是端药的下人便又往前了一步,君潋看着那碗药,忽然问道:〃你们说这药果真有用?果真能让我行走?〃清寒瞳中一片茫然。
从未见过那笑容宛转的人如此显露颓唐,之惟大恸,忙劝慰道:〃这是当然,先生的腿伤原本就不重,再喝了太医配的药,自然能恢复得更快。〃
〃是么?〃君潋笑了一下,忽然一扬袖,整碗的药汁便随着翻倒过来,泼了一地。
〃先生?!〃之惟惊呆。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君潋没有看他,眼波缓缓移回了原处,在微笑自语的时候星光点点,〃没用了,已经来不及了,我已再追不上他的脚步了,追不上了。。。。。。〃
之惟顺着他的眼波看去,瞧见目光的尽头,洒了一地的药汁正慢慢的汇成一条溪流,往门口蜿蜒而去忽然在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比父王更懂得先生,懂得他此刻是怎样一种无奈的痛楚。
可是这又能怎样?命运的棋盘已经布下,棋线纵横间,掌握在手里的是否还是自己的命运?既已无力阻止,只能举手无悔。。。。。。
不知不觉中待雨初歇,已是五月时节。
历尽波折的会试终于得以复试,半月后又经殿试。圣上钦点一百二十一人为进士,前任三甲里的柳汝成以状元及第。
状元郎的出身很快就天下传遍:柳某乃京城人士,曾求学于杭城君氏书院,是君家现任族长的得意门生、乘龙快婿,之惟却只道他是君潋的妹夫。
朝堂上也渐恢复了常序,罢黜和升迁的波涛不多时便重平复了宦海,沉浮间多少诡谲暗涌,以之惟少年心性也还看不明白。唯知韩冲死后,其子韩雄在兰王的扶持下承袭了爵位。年轻的侯爵资历尚浅,众望难服,韩家自此不得不与兰王合作无间,实力却毕竟今非昔比。
之惟也并不想管父王在整个事件中究竟作用如何、得失多少,他只愿天地能就此平静,就如这雨季的终于停歇。
雨后清风拂掠过天际,带走春愁无限,纷扰也恰随落花逝去,渐浓翠意之间,清明碧空愈高愈远。斜阳西下时,云缕间穿过丝丝金线,悄悄漏进窗棂里来。
之惟向里看去,屋内高低两道人影,轮廓清晰可辨:高的是端坐的父王,低的是跪着的太医院医正。
只见兰王终于拍案而起:〃你这个医正是怎么当的?!〃
须发全白的医正不卑不亢的答道:〃回王爷,微臣已经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