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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之惟何故逃学,何故深夜不归。而之惟却想问她,问韩家包括她在内,对先生做了什么。
于是有声的和无声的责问很快演进为对峙,双方的面孔都在这沉默中悄悄苍白,眉宇间已有什么在水落石现。半晌,兰王妃才在贴身侍女的劝说下凝住了情绪,语调端静却已温柔不再:〃惟儿,你不要让母妃失望。〃
〃。。。。。。〃之惟看她,沉默。
〃快跟母妃回去。〃
〃。。。。。。〃仍看她。
〃好,很好!儿大不由娘了是不是?你跪下!〃
之惟便扑通一声跪了,仍扬着脸,继续看她。
兰王妃闭了眼,长睫不住的在颤:〃传家法来!〃
一看这个架势,之惟也索性把眼一闭。
却听有人淡淡的出了声:〃王妃,请稍等,这里是微臣的家。〃
兰王妃睁了眼,望向说话那人:〃君大人?〃
君潋一揖:〃王妃请息怒,弟子之错在于师,若论世子今日之过,首当责罚的应当是我这个先生。〃
兰王妃咬了贝齿:〃哦?〃
君潋只当不见,垂睑又道:〃微臣斗胆,请王妃移步堂内,容微臣当面告罪。〃
兰王妃看了他眼,眸光微动,面上却已恢复了往日的端静:〃君大人言重了。〃接着微微一笑,却是:〃那便烦劳大人引路吧。〃
于是,二人便从院中灯火通明处远去,也走出了之惟的视线。
〃世子爷,您先起来吧。〃待见王妃已入屋内,有侍从悄悄对之惟说。
〃我不!〃之惟摇了摇头,坚定的语调让那侍从听得心头一跳,偷望了眼这方满十岁的孩子,这才发觉那双清澈的眸中已有什么牢牢的生了根。
兰王妃还从未这样近切的凝视过这个与她注定相持半生的人,虽然她曾远远的望过那人多次,望他白影纠缠;虽然她更曾在心里想过那人多次,想他媚笑惑人,却也从没想到此刻这般咫尺,溶溶光,疏疏影,墨发流泻白衣,那人只是一种说不出的自然,和美。
他此刻的神色也不再是方才当众请罪时的低眉顺眼,在请她落座以后,他只是坦然立于一旁,任由冷清的风穿堂而过,摇曳了烛光。
于是她便抢在他先开了口,居高临下:〃君大人,今天的事,还望你给本宫一个解释:你究竟将之惟带到哪里去了?〃
君潋笑了笑:〃不正是王妃想引微臣前去的地方?〃
〃什么?〃兰王妃一惊,抬眼望那回话的人,望见那深敛眸光里隐藏着她从未想到的敏锐。
〃王妃,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君潋仍是微笑着,〃您是聪明人,但微臣也不傻。〃
兰王妃尽量让自己能维持着依旧端庄的坐姿,脸色却已在悄悄的变化。
君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王妃,您无须在意,不管您做过什么,反正微臣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微臣将心比心,决无怨恨。〃
她才不信,兰王妃心底冷笑,若是不恨,此刻抖落过往不是要挟示威,又能是何用意?
〃过去的都已过去,这些话本也是多说无益,微臣今日提及并无他求,只望替世子求个情,也给王妃提个醒。〃
〃提醒什么?〃
〃恕我直言,王妃膝下只有世子,怕也惟有世子。〃他站得很直。
听懂了他言下之意,可又是谁造成了这样的局面?焚心的火燃了起来,兰王妃却比方才坐得更端。只听那人继续道:〃还请王妃顾念将来,三思而后行,善待世子,也善待自身。〃说着,他顿了顿,清雅的声音似叹似笑,〃无情莫过帝王家,这里头的人,不能奢求太多。〃
温和一语却如利刃,兰王妃自觉仍是端方而坐,却不知身体早已颤如秋叶:什么叫不能奢求?是说她求也求不得吗?这个人,居然敢来〃提醒〃于她?要提醒她什么,提醒她冠绝群芳,机关算尽,却终输在了一个。。。。。。男人。。。。。。手上?〃什么叫奢求?〃喉咙里什么似血似气,她扬起了脸,盯着那双眼,〃本宫倒要请问大人:难道本宫要爱,是错了吗?〃
只见那微笑的眸子里泛起淡淡一层薄光:〃那么微臣也请问王妃:难道微臣要活,就错了吗?〃
心如巨石投入,兰王妃不知自己为何站起了身来,左右挣不脱那薄云淡雾的目光笼罩:〃君大人此言好令人费解,好像是说谁不能容大人于世似的。大人莫非是以屈原自况,以己独清不成?〃看不下那眼眸明明了然却波平浪静:〃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白璧无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的十三哥,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妃难道也信外面的宵小流言?〃他并没有辩解的样子,虽然明知传言是多么的不堪。
〃那照大人想,本宫该信谁?〃
〃这句话也曾有人问过微臣。〃君潋停了停,〃那晚他因事迟疑,来找微臣商量。微臣便回答他:信亲。他于是又问:若是至亲也未必能信呢?我便道:信心。他就又问我:若是心将不存呢?世上岂非将无人信他?我说:心都不在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他便笑:话虽如此,却总还是有些不甘。我说:但求问心无愧。他终于又笑,说他已作了决定,既担得生前事,又何忌身后名。〃
〃你。。。。。。你是在说。。。。。。〃兰王妃猛然明白了什么,盯着他。
君潋依旧静静的道:〃他后来又问我是否也有姐妹。我说有个小妹,从小视若珍宝。他点了点头,说道难怪,他说他也只一个妹妹。还说虽说众弟兄中,他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可在妹妹眼中他也如长兄一样,是名顶天立地英雄。而作兄长的,即使要牺牲一切,也总是希望妹子能一生幸福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兰王妃已别转了身去,烛光照着她的背影,淌下烛泪两行,恍惚能听见她一声轻唤:〃十三哥。。。。。。〃
君潋看着她,一抹复杂的神色闪过眉梢,忽然想起八年前自己夜半离家,自以为无人知晓,却在后门口碰到小妹,咬着唇,看他。好说歹说才总算将她劝了回去,说好同时转身,背道而去,走了两步,他却还是忍不住转过了身来,却见那小小身影也正立在两步之外,紫藤架下,眷恋凝华。。。。。。
就这样想着想着,有很多的话,直接的,曲折的,忽然都已不想再提。
〃即使这样,我仍不会原谅你。〃良久以后,恢复了镇定的兰王妃道,但语气已大不如前强硬。
君潋笑了笑,无语。
之惟不知君潋和兰王妃究竟在屋中说了些什么,只见不多时,二人出来的时候,神色如常,君潋仍是那般毫无失礼的连连作揖,告罪自己的管束不严,兰王妃也还是那样端庄的推辞继而接受,只是水眸在回望那双澄然墨瞳的时候,有着一丝丝的乱。
之惟仍是倔强的跪在地上,不管冷硬的地面冰冻了双膝。
兰王妃走上前去,似是想抱抱他,但又终究忍住,也许是因以她的身份已经不得再次的顶撞,于是道了句:〃那你今晚便先宿在这里吧,好好听先生教诲,明天母妃派人来接你入宫进学。〃就出了门。
井然的,灯火和脚步也随着她渐渐走远,四方小院里只余夜幕阑珊。
君潋走了过来:〃起来吧,世子。〃
之惟却摇头,看定他:〃先生,你和母妃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教不严,师之惰。〃
〃你骗我!〃他不爱看这样糊弄的笑,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分得清爱恨,他不要他的先生再为他妥协,他不要他再受任何的委屈!
〃骗你?〃夜风穿院而过,拂动那人发丝迷惘,〃那你说王妃与我说了什么?〃 ☆自由☆自在☆整理☆
他明知道他怎能说?他怎忍心揭他的伤疤?之惟忿忿的低下头去,君潋却扶住他肩膀,逼他抬起头来,道:〃世子,不论王妃和我说过什么,这都与你无关。你只须记住:王妃她也是同你父王,同我一样,疼你的人。〃
〃可是先生。。。。。。〃孩子的眼里仍泛着泪光,扑进面前人怀里,紧紧的将他抱住,忽然发现他的先生竟是那样的瘦是月余的休息从未补偿他的清减,还是有更多的风雨磨蚀了他的骨骼?
却听那人淡定一笑:〃世子啊,你一生之中可能不止我这一位先生,可你却只有王妃这一位母亲。〃
一句话,便烙了一生。直到多年以后,之惟还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这一句话来,想起这一句话所挽回和维系的他这一生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