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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奇妙的音符,在卖唱老柴的手指上跳出,接着,他低沉而清晰的歌声在天宇中震荡:“浪迹天边,四海为家。遥望日月星辰,凄然泪下。悲莫悲兮,人海浮沉,世事苍茫兮,我独伤。”
文昌有点黯然,苦苦地谈笑道:“老兄,看开些,世事如同下棋,下一盘则一盘,何必斤斤计较……”
话未完,宋家大少爷骑马冲出,冲近健马大喝道:“呔!你这头草马可是半死的走不动?”
卖唱老柴瞥了他一眼,笑道:“公子爷!你的眼睛和我这头马一般不中用,明明是叫马,你却看成了草马,哈哈!你公母不分,太蹩脚了。”
叫马,是指公马。宋安根本投向马瞧,只是信口胡叫,怎能不知公母?听话中带损,无名火起,迫了个并排,沉下脸道:“闭上你的臭嘴?”
“喝!你的嘴是香的?见鬼!你的嘴比我的叫马嘴,不见得高明多少,不信你自己去可以比较比较。”
宋安的马和健马并行,左面是文昌的马,几乎挤在一块儿并辔而行,宋安愈听愈火,一听怒叫,突然一鞭抽出,劈向卖唱老柴的肩膀。
卖唱老柴双手接着琵琶,不易拍手,文昌突然斜身伸手,马鞭去势如电,从宋安的胸前抖出,闪电似的卷住宋安高举马鞭挥下的手肘,向后轻轻一带,道:“老兄,你怎能动手打人?”
宋安手肘被卷,力道全失,整条右臂麻木了,身形一晃,几乎被带下雕鞍。他坐稳了,察叫了一声,大叫道“你是谁家的子弟,敢作弄我姓宋的?”
他想破口大驾,但看了文昌的气派,心中不无顾虑,所以先盘问文昌的家族姓氏。
文昌呵呵大笑,道:“兄台不必问,同是游春客,不必彼此伤了游兴,你说可是。”
宋安还来不及发话,卖唱老柴却冷冷的道:“你这小狗杀才可恶!假使刚才那一马鞭抽到柴某身上,哼!姓柴的必将割下你的双耳。”
突地,车窗口出现一个俏丽少女的秀脸,高叫道,“宋公子,你真要煞风景扫兴么?算啦!吵什么?咦……”
她的目光落在拍鞍微笑的文昌脸面上,她虽轻叫,笑意更浓,水汪汪的眉目,向文昌送过一道诱人的秋波,这种秋波,象是勾魂夺魄的神符,用来对付青少年人,其灵光的程度委实惊人。
她眉目如娇,粉脸桃腮,五官无一不美。青春少女的气息洋溢,一颦一笑,足以令男人心动神摇。文昌心中抨然而动,心说:“这是一个风骚的女娃娃,好一双桃花眉目,好一朵风情万种的娇花,好过隐的含情眉笑,真是个尤物,我得试试她的道行。”
宋安被卖唱老柴教训了几句,正待发作,却被田二小姐的娇叫所镇住,而且对方连文昌主仆算上,共有四人之多,闹起来讨不了好,只恨恨地道:“你这匹失记住了,日后你将后悔无及。”说完驱马后退。
“哼!日后?日当你将家破人亡,你格自食其果。”卖唱老柴冷笑着答。
文昌呵呵一笑,接口道:“朱公子,我劝你收敛些;你是有家有业的人,招惹亡命之徒对你是百害无一利,何必呢?”
田二小姐含笑娇叫道:“诸位爷,你们的坐骑可否放快些?借光些儿可好?”
卖唱老柴扭头瞥了她一眼,加上一鞭,马驱先走。
文昌本就骑在路旁,颔首笑道:“在长安第一朵娇花之前,理该让路,姑娘请。”
轻车向前滚动,但速度反而慢了。宋家兄弟仍然左右相伴,但宋安的马到了文昌的坐骑近旁,不得不动稍退,文昌身材高大,气度风飘如同树临风。他到底有点心虚,不敢再逞强前闯。
田二小姐的臻首,始终未缩回车厢内,半倚框,媚笑一直挂在明色的秀颊上,文昌缓缓策马而行,轻车终于和他并肩了,他神情轻松,转首向姑娘微笑。
田二小姐的眼睛里,溢出了异样的光芒,粉颊微泛酡红,用一方桃色罗巾半掩樱唇,微笑着问:“公子爷也是游春来的么?是否要前往大雁塔?”
文昌心中暗笑,忖道:“有意思了、主动搭讪,送上门的美食,我岂能放过?”
他在非我人妖的影响下,对男女间的事略有所得,对礼教二字不太重视,道德观念逐渐淡薄,加以自以亡命者自居,及时行乐的念头也使得他不再重视那些礼教观念。但他的内心,仍未完全被蒙蔽,像在施姑娘的香闺中,面对温柔似水美绝尘寰的善良施姑娘,他不但没有丝毫邪念,反而生出无比的忠诚祟敬情绪,尽管施姑娘亲手服待过她,不避嫌隙挽手依怀。
他心中有一个不算好的念头,便是决不采花,但自动送入怀中的美人,他也决不放开。
真妙!美人送到手边了,如不拾取,太对不起这位花不溜丢的娇花啦!他开始连用从非我人妖处学来的独绝手段,星日放射出情意绵绵的眼神,紧吸住她的双目含情不舍,脸上泛起迷人的微笑,用最温情的口吻道:“春来了,呆了整个冬天,不出来散散心怎成?小生正是前往大雁塔,听说桃海正届盛放之期,再不前往观赏,三五天之后可能风雨连山。”
“好啊!我们正好同路。”姑娘喜悦地娇叫。
“请教姑娘贵姓芳名,不嫌小生冒昧么?”
“妾姓田,小字梅姑,排行第二、家住城内太平街。家父祟安公,长安人不会陌生。”
“哦!原来是田二小姐,久仰久仰。”文昌笑,马儿靠住了车窗将宋安挤到后面去了。
梅姑娇媚地白了他一眼,笑嗔道:“啐!言不由衷,久仰二字,岂不损人?一个闺中少女的姓名,岂能让陌生人久仰的?”
“呵呵!不错,我该打,真是得罪姑娘了。”
“咦!公子爷,你还没有说出……”
“敬姓文,家住城外务本廊。”城内,最小的行政区称坊:城郊,称为厢,乡间,称为里,所以只消一提坊厢里便知是城里人或乡下人。
“文公子府上作何生理?”
“见笑大方,先父留任商州府教认,教书夫子,没有顾吓名。至于小生,会在州学舍就读两年,曾四边游学去长见闻。”
“世代书香,文公子,你值得骄傲,今日春游,只带了两名小生,公于既然也到大雁山……”
“姑娘如果不弃,小生愿伴随姑娘劳驾一游,但首先得说明,小生对慈恩寺不太熟悉,也许会令姑娘失望哩!”他两人愈说愈接近,愈说愈亲热,后面的宋安愈听愈不是味,愈听愈冒火、羞愤交加中,蓦地一咬牙,“叭”一声抽了马儿一鞭,双脚一夹,猛地勒缰。马儿先是向前行,再人立而起,一声长斯,马儿的两双前蹄乱踹,踹向文昌的马腹。同一期间,后面蹄声如雷,两女两男四匹健马逐渐驰近,相距不足米里地,速度奇快。前面骑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流水行云荀剑红,女的是一身白,是白衣龙女夏小姑娘。后两人一是虬髯大汉,一是年华十五六的俏侍女。
文昌何等精明?早已留心宋安的神色举动,马儿双蹄还未踹下,他一带缰绳,坐骑轻灵地侧移数步,避过一踹,扭头笑道,“宋老弟,干什么?咱们都是读书人,用不着粗野,免得被人耻笑斯文扫地。”
宋安用马端文昌的坐骑,枉费工夫,立即将马勒住,准备拔佩剑动手,愤怒地叫,“你再不走你的路,宋某要狠狠地教训你这无端岔人的家伙,你走不走?”
文昌含笑摇手,道:“且慢,咱们得评评理,小生无端岔入了什么?小生似乎并未招惹了阁下哩!是么?”
流水行云四匹马已经到了五丈内,马儿缓下了。白衣龙女目光掠过了文昌的脸面,发出一声讶然惊呼:“噫!”
文昌一怔,心说,“是她!这泼辣的小丫头。”
白衣龙女虽确知是蔡文昌,但看了穿着打扮却又有点疑惑,加以文昌神色未变,她一时到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
宋安将佩剑拔出一半,狂怒地叫:“二小姐是宋某的世交,用不着阁下在这儿献殷勤,本公子只问你一句话,你走是不走?”声落,他的剑已出了鞘。
文昌瞥了停在三丈外的四骑一眼,再扫向脸色微愠的田二小姐,突然面色一沉,一字一吐地道:“美色当前,绝不放手。”
“原来是几个登徒子”。白衣龙女失望地自语,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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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文昌发现男女四骑上的白衣龙女,正是曾经和他冲突过的白衣龙女。也许是对他仍不谅解,也许是急于摆脱她的主意,竟然用轻薄子弟的口吻,说出“美色当前决不放手”的轻浮话来,白衣龙女失望地道:“原来是几个登徒子。”而且深深地叹息一声。
她的声音虽小,但文昌却听了个字字入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