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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舞凤道:“一切有劳先生费心了!”尤恨天鼻子哼了一声,当先往后院行去。衣舞凤望了胡青鹏一眼,示意他静心等待,随后离开。
胡青鹏呆了片刻,低声道:“赤阎兄,你说凤姐能复原如初吗?”
赤阎道:“只要尤先生肯答应出手医治,即使是白骨亦能复生,何况是区区小毒?你放心罢!青鹏兄弟,麻烦你留下照顾小凤。我另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胡青鹏一愣:“你即刻要走吗?”
赤阎笑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云聚云散,皆是缘分。我警告你,千万不要惹小凤伤心,更不可以欺负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身形闪动,直往谷外去了。言行间毫不拖泥带水,甚是潇洒。
时光匆匆,胡青鹏留在神农谷中转眼过了七日。衣舞凤被尤恨天单独隔离起来医治,任何人不得接近,连他也不许探视。胡青鹏原来和衣舞凤形影不离,这时成了孤家寡人,又不清楚她解毒的进展情况,自然是郁闷之极。而尤恨天的徒弟都是性格怪僻的人,难以沟通,若不是看在衣舞凤的面子上,根本就不会招呼他。
这天夜晚,胡青鹏辗转难眠,索性起来散步。他轻身越过院墙,直走到竹林边缘,望着天上的明月,更觉寂寞难耐。仓啷一声拔剑在手,剑光霍霍,随意舞动起来。自从得到欧阳绝点化之后,他对剑术的理解愈加深入,剑上的力道收发由心,剑法的变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这几日难得清闲,便专心一意地琢磨剑术,此时尽情施展出来,越舞越是畅快,蓦的一声清啸,长剑虚劈,在草地上轰的斩开一条丈余长的沟壑,泥草飞溅。
这一剑将他的郁闷之情宣泄一空,胡青鹏满意地点点头,忽听嗡的一声异响,一条细长的物体闪电般射向他的面门。胡青鹏大惊,这是什么怪物?长剑急收,横削而至。不料那怪物行动极为灵敏,忽然在半途中急沉变向,扑向他的肩头。
胡青鹏纵身后跃,长剑变招,直刺那怪物的头部。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他终于看清攻击者是一条背生透明双翼,色彩斑斓的巨大蜈蚣,狰狞的毒牙闪烁着冷光,令人望之胆寒。他惊疑交加,这世上怎会有能够飞翔的蜈蚣?难道是尤恨天刻意培养的毒虫?一念及此,不敢贸然杀死这珍稀的飞天蜈蚣,剑身轻转,变刺为拍,剑脊重重地敲中它的脑袋。
但那飞天蜈蚣并不领情,身子一沉即起,速度陡然加快,急掠而过。胡青鹏猝不及防,右手背一痛,早被狠狠咬了一口,麻痹的感觉向手臂处迅速蔓延。不好,中毒了!他既惊且怒,只见那蜈蚣凝在半空中,得意洋洋地俯视自己,气得肺都要炸了,正欲使出左手剑杀了它,不料那蜈蚣忽然身子轻颤,啪的坠下地来,一动不动。
胡青鹏莫名其妙,莫非这蜈蚣比人还要狡猾,居然会用诈死之术引诱敌人上当?
就在这时,脚步声纷乱,尤恨天带着几个徒弟奔过来查看究竟。尤恨天人未至便骂道:“臭小子,深更半夜的你鬼叫什么?我还以为是有敌人入侵呢!咦,这、这是什么?!难道是我的‘七彩双翼飞龙’?”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僵死的蜈蚣,怒发冲冠,衣衫无风自动,怒道:“你杀了龙儿,是你杀了它!我要你陪葬!”
胡青鹏忙叫道:“慢着!这条蜈蚣不是我杀的,相反,我还被它咬了一口。”说着亮出受伤的手背,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尤恨天双目滚圆,失声道:“你被龙儿咬了一口?不可能!它的毒液可以在瞬间杀死一头大象,排在天下毒物的第八位,除非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否则怎可能安然无恙?瞧你的模样,恐怕还练不到那种至高的武功境界。你一定在撒谎!”
胡青鹏苦笑道:“在神医面前,我敢撒谎骗人吗?”心里暗暗奇怪,如果那蜈蚣的毒性确实猛烈,为何对自己不起作用呢?
尤恨天小心地拎起七彩双翼飞龙的尸体,放在掌心仔细观察,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喃喃道:“怪哉,怪哉!龙儿通体无损,口吐黑血,肢体僵硬,竟然是被毒死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把飞龙的尸体放入怀中,然后走到胡青鹏身前,冷冷地道:“让我看一看你的伤口!”
胡青鹏回剑入鞘,乖乖地伸出右手,心中隐隐有几分忐忑。
尤恨天看过他手背的伤势,又令他伸出左手把脉,脸色渐渐凝重,接着让胡青鹏吐出舌头观察,最后取出银针在他身上刺了几下,忽然问道:“五六年前,你是不是曾长期服用过某种药丸?”
胡青鹏讶然道:“药丸?”忽的记起初上衡山习武时,尹天云曾私下里给他服过一种强身建体,恢复精神的补药,点头道:“不错!我师父曾让我每月服食一粒红色补药,提升我的内力。我整整服用了三年,有什么不对吗?”
尤恨天表情相当古怪,呵呵冷笑道:“原来下毒的人居然是你的师父!真有意思呀!你是不是和你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他怎会如此费劲心机要把你除掉?”
胡青鹏如五雷轰顶,失声道:“你说什么?我师父要毒杀我?”
尤恨天道:“实话告诉你,你中了一种名叫‘九绝相思散’的毒中之毒!这种剧毒非常特别,它需要中毒者不间断地服用三十六次毒丸,每次间隔时间一个月以上,才能才生效用。中毒者初时与常人无异,三到五年之后,毒性才会逐渐发作,直至全身内脏骨头坏死,最终化为一滩黑水。此毒毒性之烈天下无双,至少已有五十年不曾在江湖上出现,极为珍贵,想不到却有人用来对付你这号无名小卒!实在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啊!”
胡青鹏手足冰冷,他血液中的毒素连飞天蜈蚣都禁受不起,毒性之烈可想而知!饶是他历经生死,此刻也不禁心神慌乱,颤声问道:“这九绝相思散有解药吗?”
尤恨天冷笑道:“相思之毒缠mian入骨,无药可解,你就安心等死吧!”
胡青鹏惨笑道:“是吗?那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
尤恨天道:“慢则六月,快则三月,你必然毒发身亡。反正你是将死之人,你误杀龙儿之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将来到了阎王殿,别忘了告你师父一本!”一甩衣袖,领着众徒弟转身而去。
胡青鹏如泥塑般呆立着,脑海中一片混乱。原来尹天云早有谋划,使毒杀他灭口,以确保“九阳神功”的秘密不会外泄,心计之深堪称可怕。可笑他竟被蒙在鼓里多年,差点成了糊涂鬼。遇上这样阴狠毒辣的师父,简直是一场噩梦!可怜他刚刚踏上武道正途,踌躇满志,却被残酷地打碎了希望。即使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又有什么用处?他最多还剩下六个月的寿命!他想起了同生共死的朋友,想起了远在故乡的亲人,想起了美丽动人的唐雪,但想得最多的仍是冷艳高傲的衣舞凤。
他们的交往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戏剧性,其后纠缠不清,割舍不断,竟然轰动了整个江湖!衣舞凤舞剑弄花时的清冷飘逸,大破余庄时的狠辣傲然,株洲疗伤时的娇羞可人,长沙遇袭时的冷静不屈,洞庭偶遇时的淡定从容,荆洲甜睡时的安详温柔,山谷独处时的如海深情……一幕幕走马灯般闪过,不可遏止的柔情溢满胸膛。但更深一层的痛楚,在心底蔓延着,如刀割一般。两情相悦,比翼齐飞,那是何等幸福的事情,他却无福消受了!以后人鬼殊途,相见无期,下一世还能再续情缘吗?他思前想后,忽喜忽悲,浑然不觉站了一夜。
天色大亮,忽听有人叫道:“青鹏,青鹏!”他浑身一震,眼前人影一闪,衣舞凤已扑到他的跟前,娇笑如花:“你躲在这里练剑吗?害人家到处找你!你瞧,尤先生不愧是‘神医’,我中的毒已经完全化解了!不用再喝那些又苦又难看的药汤了!”
胡青鹏看着她娇艳雪白的面容,心头一阵揪痛,忽然兴起远远逃离她身侧的念头,勉强笑道:“你能成功解毒,我就放心了。哦,赤阎兄已离开神农谷,你痊愈的消息最好派人通知他。”
衣舞凤眉头微皱,显是不满意他的冷淡,仔细端详两眼,发现他脸上浮现着死灰之色,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忽然间苍老了许多,完全不象一个意气飞扬的少年英杰,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一付颓废不堪、萎靡不振的模样?”
胡青鹏心虚地移开自己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山峰道:“我一切正常,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既然你已平安无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好不好?”
衣舞凤断然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因为你不敢看着我说话!你这么着急离开神农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