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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后宫的真相,侍妾的未来,不得不素面朝天,迎候着一双双探究的眸子。
看着这些前朝美人的斑白双髻,满脸褶皱,每一凹陷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苦楚,她们的眼神里只有茫然无尽的隐忍委屈,如砧板上的肉,束手就擒,跪倒在现实脚下,丧失了奋斗的意志与生活的勇气,就这么无知无觉麻木不仁地存在,任凭现实摧残岁月侵蚀,活着便如死了一样,衣食无忧,灵魂成了附属品,直至无疾而终的那一天,也不会有人再记得,当初她们也曾是眼盈盈,眉侧侧的妙龄少女,每走一步都会在空气泛动青春的涟漪,每个动作都满是意欲独领风骚的骄傲气息,光灿灿的未来闪烁在她们的眼里,柔情蜜意的法老丈夫存在于她们的想象里,梦一般的后宫幻景给了她们跨入的冲动,冲动过后,哀怨回涌,卷成旋涡,逃不掉,逃不开,只好永远沉淀在这墓地般寂静的宫里。
所以德卡不喜欢这里,这里怨气太重。
身后侍妾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很快沉寂了,大祭司起初尚能喊出几位未亡人的名号,到得十位以后,她只能让她们自行向埃及王妃报出名位姓氏,这自然是加强效果的举措,当那些响彻上下埃及的豪门贵胄的姓氏从这些佝偻老妪或形容枯槁的妇人口中报出时,可纶领来的女孩子们皆会发出一阵阵叹息般的声响,又似惋惜又似惊。
“那不会是我的未来!”
当可纶和蔼地与她们照面,温言抚慰并许诺会给予她们更安定与富足的未来时,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她知道在她身后的女子中,亦有人同她想的一样。
看过几个时辰后,几位侍妾因体力不支晕倒了,大祭司借机问道:“还要看吗?可纶?”
埃及王妃转向女孩们,朗声问道:“还要看吗?如果有谁还想要看,举起你的手!”
隔了一会,有几只不服气的手举了起来,众人发出一片抱怨声,她们都又累又饿,且精神上备受虐待,指望能尽早结束。
王妃让举手的几位站了出来,微笑着打量她们,眉眼舒展,仿佛心情甚好。
“王姐,”她朝大祭司说道,“请先领着这几位继续看下去吧!劳烦您了!我会在阿尔启迪凯那儿等您领她们回来!”
待大祭司带着零星几个女孩去继续这残酷的探视,可纶面朝剩下的姑娘们,问:“都看见了吧?”
脂粉堆里隐然传出啜泣声,更多的则是沉默。
“我不想说她们就是将来的你们,因为你们还很年轻,还有无数的机会在前面等着你们,宫外的世界有多美多精彩,你们知道吗?你们为什么要将青春年华虚耗在不见天日的后宫中呢?你们生来便有权利去谋取自己的幸福,而这幸福,未必就是与人争宠!你们每一个都很好,何必困死在一个地方你争我夺?所以,我想要给你们选择的权利。放弃后宫乏味单调的争宠岁月,出宫去——去选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丈夫,建立一个真正的家庭,养育一群儿女。而另一个,我不说你们也能领会。你们自己选择吧!我不会逼迫你们,想要怎样的未来,选吧!”
无人敢应。
可纶说:“很好,都去宴饮厅吧!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会在明天等着听你们的回答!”
仍无人敢应。
可纶说:“去吧!”
她没有再等谁的回应,径自往推罗公主的寝居走去。耳闻得身后的躁动越来越响,越来越惊惶。
后患无穷啊,可纶,这样一刀下去,谁知道会陡然生出什么事端呢?
她绕过甬道,转入临着运河的一边,水气扑面而至,她不过才打发了一群没主见没胆识的麻雀,{。。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在后面等着她。
纳科特躺在阿尔启迪凯的屋子里,可纶知道,所以才来。
一见是她,男孩登时坐了起来,面向着她,却不敢正视她。
好久不见,这孩子已长成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了。将近两年的安逸生活,造就了他内敛宁静的外表,然而他内在的气质,还是小时候颠沛流离低人一等的生活经历所赋予的:热情、冲动、易感。
曼图赫特普将他伤得不轻,虽然过了好几个月,他仍不能动弹。
阿尔启迪凯坐在床榻边,姿态犹如守护天使。
“是可纶姐姐来了吗?”她孩子气地问,探出手来,“我从早上就开始等了呢!”
可纶拉住了她的手,“你好不好?阿尔启迪凯?”她问。
女孩微蹙巧眉,忧虑忡忡地摇头,“可纶姐姐,曼图赫特普可坏了,您瞧——您瞧——”她的小脸涨红了,急着要告状,“——他都把纳科特打成什么样子了!您瞧!您一定要好好骂他,他就听您的话,我骂他,他理都没理我呢!”
“阿尔启迪凯!别着急,我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来,昨晚没见着你,所以今天就给你送来了。让侍女带你去取来玩吧!我要和纳科特说会儿话!”
“噢,可纶姐——”小公主期期艾艾道,“纳科特他——还是很痛的——求您别——”
“我不会的,放心吧!”可纶忙道。
阿尔启迪凯万分不情愿地让侍女领着去看她不甚关心的礼物,她真正想要的礼物,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等着可纶训话。
可纶看着他的神情,就像瞅着淘气犯错的弟弟,她用最柔和的语调问他:“知道曼图赫特普为什么打你吗?”
少年支吾着,在可纶的逼视下,答道:“我没能做到——害得您差点——”
可纶摇头,“不对!”她柔声说,“他打你,是气愤你全无主见,总为别人而活,没有自己的灵魂。像你这样对别人惟命是从的家伙,他不能放心将阿尔启迪凯交给你——而他原本是极希望能由你来守护阿尔启迪凯的!”
纳科特困惑地,第一次与她对视着,说:“可纶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见过你的姐姐了,”可纶说,“你一定也见过了。我很高兴你们能再相逢,但我不知道她所谓的‘罪孽’是什么意思,或许你能告诉我?”
少年挠着满头乱发,现出烦恼的神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他道,“姐姐说的时候我也是糊里糊涂的,可姐姐是不会骗我的,我总是很听姐姐的话的……”
可纶没有催促,安静地注视着少年,等他。
纳科特咬咬嘴唇,他们一同北行的时候,每当曼图赫特普教训过他,他总爱做出这样服气又不甘心的表情——真是久违了的表情,令她顿生隔世之感。
“姐姐说……您对我们犯有不可饶恕的罪孽……正是因为您……我们才无家可归……姐姐才沦落为女奴……她说……是您……害死了……爹……”
“怎么死的?”
“姐姐说——是被您用火——烧死的!”
无数次折磨过的梦魇被男孩的话语唤醒,唤到了现实里。
着火的人形……凄厉的惨叫……手舞足蹈的挣扎……
她以为她将他永远抛弃在梦魇里,他却化身成美貌歌姬,来向她索命。
她的手痉挛般地扭绞着裙,隔了好一会,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干涩得没有一点生命力。
“你们的父亲是狱卒?”
少年一凛,灼灼望住可纶,点点头。
总要还的——没有不了了之的债,都要偿还的!
“姐姐说——不能因为您是‘未知’——我们就活该承受因您而来的劫难——姐姐还说——”
“够了!”可纶轻声喝止他,“永远都是‘姐姐说’,姐姐要你保护我,你就拼了命保护我,姐姐说我该死,你就——”
她再深吸进一口气,试图调匀呼吸。
“纳科特,我们曾一起从底比斯一路走到了毕布勒,你不是孩子了,我是不是会草芥人命?是不是会蓄意杀人?该用自己的心明辨是非,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要总跟着‘姐姐说’,你的姐姐未必是对的,每一件事都有两面性,她有她的看法,你理当有你自己的判断!难道曼图赫特普打你打得还不够狠?”
“可纶姐,我也不晓得该相信谁……”
“相信你自己!你有你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心!”
“这整件事我都不太明白,真的,可纶姐……那天晚上,爹被人抬回来,我吓得认不出他是谁……后来……姐姐告诉我说爹过世了……再后来,我们被拖出了家……被锁起来,带到船上……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要我保护你……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她会从法老的后宫走出来,要我告诉宰相大人我说的都是谎话……这一切我都不明白……”
“纳科特!”
“可纶姐!我还叫您一声可纶姐!请您告诉我!您到底做了什么?姐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无论我做了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