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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衣襟上扯下一条布来,可纶以为他是要包扎自身的伤口,可他却说:“蒙上你的绿眼睛吧!这世间仅有的纯净不该被血光玷污!”
为了大祭司,她没有与他争辩,让他蒙住了她的眼睛。
“现在,”他的声音低低擦过她耳畔,“让你的人马都留在这里!我只带你去!”
“曼图赫特普——”她喊,有点心慌意乱。
少年急忙应道:“是,可纶姐,我跟着您,我会跟着您的!您别担心!”
他的语气声调一点都不像平时了,这也让她心慌。
“替我抱一下孩子,我现在看不见!”她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口吻说道,“好好哄一哄!你们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知道吗?”
这话的意思是: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看好他!万一我回不来,请带他安全地逃离!
她不能确定少年是否听出了这么多意思,但曼图赫特普从她怀中抱走孩子时,她听见他低声说:“别怕,可纶姐,他不会伤害您的……”
她不能不怕,从初次见面起,他的眼神中就弥漫着令她害怕的东西。
他没有拖她的手,却扶住她双肩,掌握着她每一步的走向。
可纶被动地往前移步,她的手悄悄按住了胸上的王家护身符,神啊!荷露斯神啊!你若真的存在,请保佑埃及公主!请不要让她轻易死去!请不要再让德卡伤心!求求你!
“你怕我……”他轻声说,语声犹如叹息,吹进她耳中。
“没有……”
“你在发抖!你不知道自己在发抖?你为什么要怕?”
“……我……只是紧张……您也知道……前面有很多……很多人死亡……”
“他们不死,便是我亡!而你挂念的只有巴比伦王妃,对吗?”
“嗯……您伤得也不轻……不如先包扎伤口止住血……您说呢?”
“我的血不是白流的!可纶!可纶!你如此急切地想要拯救法老的姐姐,也是为了法老的感激?”
“我会向法老阐明您的恩德,您若肯放过她,法老记住的将是您的恩惠与仁慈!”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问,如何向法老阐明我的恩德?”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将于事无补的歉意施舍给我!”他马上说,声音清晰而有力,“我叫维加,是赫梯王家的六王子,黑海西岸至托罗斯山脉以东是我的领地,那里冬天很冷,不比埃及温暖,这是唯一的缺点,我希望你能习惯它——如果你不能习惯,没关系,我可以带你长住大绿海,找个比毕布勒更气候宜人的地方,你会喜欢的。”
她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想到说:“原来您不是商人,不是将军,是赫梯的王子。您那时微服埃及是去游玩的么?”
“不!”他回答,“是去遇见你!”
她不说话了。
他也没有再开口。
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满是冲人欲呕的血腥臭气和烟火气,夹杂着女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建筑物倒塌的闷响,陶器摔碎的声响,忙乱纷杂的哄抢声,属于士兵的粗鲁笑声,还有零零落落的兵器撞击声,熊熊烈焰的“劈啪”声,再然后,周遭变得很安静——不详的安静——仿佛同时有很多很多人在她经过时屏住了呼吸,却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在这迫人的安静里,响起一个人的说话声,另一种语言,冰冷刺骨的语声,令她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然后维加王子说:“想自焚?那太好了,我这正有样好东西!瞬间起火!不必拖!”
他扯掉了可纶眼上的布,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她刹那间视线里茫然一片,白晃晃的眩晕过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佩特拉公主——法老的姐姐,上下埃及的大祭司,巴比伦的王妃,端庄美丽一如往昔,她静静地躺在纯金神像的脚边,在她周围,火光冲天。
眼见火舌舔上了她的衣袂,可纶飞冲过去,扯下头巾使劲扑打,“佩特拉!”她喊,想唤回公主昏乱的神志,“佩特拉——王姐!”
德卡美丽的姐姐,被这声“王姐”惊得一跳,猝然瞪大美目,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神哪!这还是那个在德卡寝殿外与她侃侃而谈的大祭司吗?
“可纶!”她惊叫,“你竟会在这里?!”
可纶匆促地点头,踩熄王妃裙摆上最后一星火光,她能看到大祭司腿部的肌肤被灼伤了,“您忍着点疼!”她急急说道,“一切还来得及!我们能逃出去,然后就找医生——”
“不!”大祭司坚决地打断了她,她试着推开可纶,“你快走!去找德卡!你不能为我死在这里!德卡会怨我的!你快走!快走!别管我!这是我的宿命!你不要管我!”
“你没必要为巴比伦陪葬!”可纶边说边想拉起她,“你还是上下埃及的大祭司,还有美好漫长的人生在等你!”
巴比伦王妃挣脱了可纶的手,“不!”她再说,眼中闪现泪光,“迦雅尔死了!都怪我!是我给巴比伦带来的毁灭!若不是因为我,巴比伦不会败得那么快!可纶,我已决意随迦雅尔而去,请你不要管我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这冥顽不灵可真惹火了可纶,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在这里自怨自艾?她拧起眉,不再试着说服绝望的巴比伦王妃,尽力拖她站起。可她死死赖在那里,好不容易半拖半提将她弄起来,她却又扭动手臂想摆脱她。可纶又气又急,手心出汗,倒真被她挣得滑脱了。大祭司甫一甩掉可纶,立即以惊人的力气投向近在身旁的烈焰,可纶扑上去抱她的腰,她们齐齐摔到地上。可纶弓身越上去,按住大祭司的身体,扳过她的脸,狠狠抽了她两个耳光。
“你给我清醒一点!”她恶狠狠地吼,“我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死了,德卡会伤心的!你最好放明白点!别在这里要死要活地发疯了!巴比伦王还等着你帮他收尸入葬,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快站起来!跟我走!”
美丽的巴比伦王妃瞪着暴怒的可纶,仿佛被她打晕了,只是眼睛还睁着。
可纶拉起呆呆的巴比伦王妃,她现在不反抗了,顺从地被她挟着迈动步子,只有她脸上不断流下的眼泪,表明她还活着。
转过身来,眼前密布着赫梯大军,可纶想找到维加王子,在锋利矛尖的冷冷反光中,她看不到王子,只看到绝望。
“维加王子!”她一筹莫展地高喊,“你还在吗?维加王子!”
面前的赫梯人向两边闪开了,就像摩西分开红海时海水向两旁退去,从中走出来的是她所呼唤所依赖的赫梯王子,骑在马上。
他跳下马,望定可纶,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说道:“我想你们需要一匹马,女人走不了多少路就会腿软,这里离埃及还远着呢!”
“你真是个好人!”可纶大喜,赶忙推大祭司上马,“曼图赫特普和护卫们就在城外,我们——”
就在她也想跟上马时,维加王子伸手拉住她手肘,说:“你——不用急——”
然后他顺手给了马一鞭子,大祭司身不由己,撇下可纶,一经奔了出去。
可纶本能地要追,那些赫梯人已淹没了她的去路,就像摩西通过了红海,海水复归了原位。
她听到他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道:“我已经说过了——‘成交’!我将巴比伦送给你,你要把你的微笑和绿眼睛永远留在我手心!”
可纶迅速回头望住他,他的脸上现出欣喜若狂的神气。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凝视着她,眼中满是宽容的笑意,仿佛她是个闯了祸的孩子。
就在她微一分神时,他跨过一步,微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大吃一惊,极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但她挣扎得越厉害,他就抱她越紧,他的手臂像铁箍一样有力,牢牢圈住她,箍得她几近窒息。她只好尽力踢他,踩他,跺他,蹬他,有好几次,她踢中了他的伤处,她听得到他痛得大口大口吸气,可他就是死不松手,他的脸埋在她的头发里,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从她的头顶直蹿到她的脚心,他的手攀住她的肩,像快要溺死的人攀住最后一块浮木,他抱她抱得那么紧,好象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最终她不得不放弃了抵抗,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想……闷死我……”
他大笑,无所顾忌的笑声,震得她耳膜生疼。他稍稍松了松手臂,容她狠狠吸口气,可纶正想趁此机会用力推开他,他却比她动作更快,当她还在积聚力量时,他已拨起她圆润的下巴,准确地找到她的唇,吻住了她。
德卡……
不,他不是德卡!德卡的吻,永远都不可一世舍我其谁的霸道,仿佛她生来就该是他的。德卡永远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吻她。
德卡!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