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等曼图赫特普总算摆脱了侍女长过分的热情坐回来时,可纶和纳科特已经在享用第二份肉桂馅饼了。
“你跟那个女人磨蹭什么呀!”纳科特的嘴里塞满食物,发不出声音,只能用表情连带指手画脚问道。
曼图赫特普没有理他,他从稍远处的桌上取来一盘可纶从未见过的食物,“您尝尝这个吧,可纶小姐!”他很殷勤地向她推荐,“下埃及的地方风味。”
“这是什么啊?”
“烤甜根!”旁边有人替曼图赫特普说道。
“嗯?”可纶未及张望,那人已走到她面前坐下来了。
只听他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剖出纸莎草的根,扔到烧红的瓦罐里烤过,得趁热才能吃出甜味。”
他讲话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仿佛喉咙里卡了鱼刺。
“你是谁?”可纶问,她问这话的时候,曼图赫特普的手已按在了佩刀上,这次,是少年替这不速之客回答了可纶。
“他是在孟非斯搅局的小子!”
纳科特立刻跳起来,没当心又撞翻了盘子,烤甜根和馅饼末洒得不速之客满身都是。
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活泼的深褐色眼瞳只锁定在可纶脸上,不——或许,他看的只是可纶那双“达罗斯山蛮族”的翡翠色眸子,可纶不想示弱,但他的眼神里有种让她害怕的东西——这么出神地看着一个第一次看清的女人,本身就是种近乎可怕的偏执。
几乎是被这股偏执逼迫着,她提心吊胆地与他对视。
“您好!”可纶说,她不想为过去了的事耿耿于怀。
“你——好!”这不速之客拖长了声调慢吞吞地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并不知道这样长时间的注视一个女人是很失礼的。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可纶只好礼节性地接过话茬:“谢谢您告诉我这点心的来历。您看上去不像是埃及人?您是别国来的商人吗?”
他应该是商人——哪怕只是消遣也要想办法讨回票价,还要双倍偿还!——这么斤斤计较,肯定是商人!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凝视她,神情极其慎重,“我们做笔交易吧!”
可纶登时喜上眉梢,“想买我的打火机吗?”她微笑道。
但他轻轻摇头,他摇头否认的时候,目光仍黏着她的眼眸,好象她的双眼是块巨大的磁石,他的眼睛就是两轮沉甸甸的铁。他被死死吸定,再也动弹不得。
周遭的人与喧哗都飘到数千里外,静止的背景却如流水般飞快地行进,光影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她是清晰的,甜美的笑靥上嵌着翡翠绿的双瞳,波光艳潋,漾满涟漪。
他的全部思想,都笼罩在绿莹莹的波光里,宛如溺水而亡的人,灵魂早已沉入水底,空留了躯壳漂浮着窒息般的镇定。
每句话只能一字一字地说,每个动作都是慢动作,每一次心跳都缓了三缓。
仅存的理智里仅存了绝望,他的未来,从此漂在绿色的涟漪里。
他伸展僵直的手,从腰前取下他的佩剑,捧到她的眼前,让他珍爱的武器倒影在两泓翡翠绿里。他是如此艰难地稳定着自己,不想让她看见他微微颤抖的真相。
“倘若我能活着再见到你,我将巴比伦献给你,当我再活着见到你时,请将你的微笑和你的绿眼睛,永远留在我的领地!”
对面的三人全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的绿眼睛宛然在说“你疯了!”,但她的嘴巴却说:“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他向她递上佩剑——以及他的心和他的全部未来,他说:“这是我的信物!”
“您是想与我开一个拙劣的玩笑吗?”她的声调含了明显的戒备。
“恰恰相反!”他冷冷回答,“这是我这一生中最不可能开玩笑的时刻!”
她将信将疑地接过了他的剑,顺手抽出瞟了一眼剑刃。
“噢,”她马上说,想要装得不动声色,但翻取她那小玩意时,他清楚地看出她在手忙脚乱地掩饰心头窃喜,她还怕他反悔吗?
“这是我的信物!” 她将那个玩火玩意迅速放在他手里。
她说着“信物”时,连眼角都没在看他,她只看着他给她的剑,飞快地忘记了他给剑时说的话。
但他与她的契约关系,已经建立了。
他面无血色,似乎从她绿眸的倒影里望见了烽火连天的巴比伦。她竟不能从他的眼中感受到同样的恐惧,她只为如此轻易得到了他的剑而沾沾自喜。
他终于掉转了目光,站了起来,不敢再看她一眼。之前洒在他身上的烤甜根和馅饼屑,在他站起来时噼里啪啦如雨般掉在地上,传到他耳中,听到的全是嘲笑。
完了!维加!你完了!你还是你吗?那个宣称“这世上没有女人能征服我的”的维加?谁让你这么狂妄的!?瞧,惩罚来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完是完了,可现在他能确信自己会活着回来了。
他要来取他的战利品。
可惜他不曾听见可纶之后的话。
幸好他不曾听见可纶之后的话。
可纶说:“他准是个傻瓜!曼图赫特普,这是把铁剑呀!我要好好留着这把剑,将来遇见德卡时,送给他做防身利器!”
第 24 章
埃及之母尼罗河由下埃及的吉萨开始,分成数条支流汇入大绿海。舍伊斯,阿瓦利斯和塔尼斯都是其中著名的港口。马匹、奴隶、陶器源源不绝自巴勒斯坦运来,由此进入埃及。在塔尼斯通向铜矿及绿松石矿的陆道上,同样有来自各国的商旅队伍川流不息。沿着这条商路马不停蹄地走上十天左右,就可以到达毕布勒城,这是埃及在尼罗河流域以外离本土最近的一个附庸国。近一个月以来,有关战争的传闻如焚风一样传遍大绿海沿岸。有消息说,法老将要封锁这条通往毕布勒的陆道,不再允许商人们与毕布勒进行贸易往来,因此大部分有经验的买卖人都心里明白,跑完了这一趟,就该缓下步子,静观其变了。
在这人心惶惶的非常时期,再大胆的商人也绝不会冒险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去叩响毕布勒的城门。正急需军备物资的汨公主很可能安排了不问缘由的杀人法庭,随便寻个借口就好将货物一网打尽,统统没收,更有可能将辛苦贩运货物的商人们杀得干净,不落痕迹。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证实,毕布勒的铁碗人物汨公主是否真如传言一般冷血无情,不过当然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平安来回一趟就足够了,毕布勒城的那点儿小赚头实在不值得让人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这一阵绕道避开的商人越来越多,城门前的大道是日复一日的冷清——尤其是在今天这样暗沉的夜晚,就更不会有什么动静了。守兵这么一相情愿的寻思着,试着躲过卫队长的监督,在风里站立着打上一个盹。这并不困难,困倦感迅速为他找到入梦的途径,就在他沉迷梦乡之前——偏偏就在他将睡未睡之时,耳朵捕捉到了自远而近的马蹄声。守兵惊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借着火光试图看轻来者何人。
不过是两个男孩,其中一个仰脸高喊:“请开城门!我赶着进城找大夫!”
还没长开呢,牵着匹瘦马就敢叫门,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守卫方才看清那匹瘦马驮着的是个女人——她长长的头发垂落在马脖子上,仿佛在动,又仿佛断了气。
之前被打搅的睡意裹挟着一丝残忍的幸灾乐祸回来了,守卫不假思索地喊道:“入夜之后不得进城!等明天——”
“你给我闭嘴!”少年登时大怒,“我!西顿王子曼图赫特普!命令你即刻开门!”
他这一声喝一听就知道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一时间,守卫倒真被他唬住了。
“快去禀告公主!快去禀告公主!”
卫兵们一路口耳相传,立刻便有传令兵飞奔至王宫。
片刻工夫,一骑白马便自王宫奔至城门,马上女子甩着一条黑得发亮的鞭子,弯曲卷绕的头发随夜风轻轻飘舞。
“开门!”她扬声命令,语声清脆明亮,如利刃切梨般水灵。
门刚开启了一条窄缝,城外的曼图赫特普就牵了瘦马冲了进来,纳科特紧随其后。
少女微一仰头,“好久不见,曼图赫特普殿下!”
“汨公主!”王子厉声喝道,“真是万幸!你那不生招子的手下竟敢将我拒之门外!我这儿有人快死了!您就打算这么袖手旁观地见死不救吗?!”
“你好大的火气呀!曼图赫特普!” 汨公主清朗的声音里杂着笑意,这笑意却并未浮现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轻盈地掠过马背上的病人,以抚慰的口吻道,“别着急上火啦!她还有没死呢!跟我来吧!”
她拨转马头,轻抖缰绳,驾马踩着优雅的小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