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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尼罗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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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安静的姑娘,最多唱唱歌儿,从不惹是生非。”

“我想……”她在这刹那间很用力地想了想,她为什么要问起云翩翩,却没有找到答案,“让她到这里来陪伴我吧!”她最后说。

如果女官长问她——哪怕只是暗示——为什么,她绝对编不出好理由来搪塞,但女官长什么也没问,袖手而立,弯身答道,“是!”

她这态度倒也出乎可伦意料,以云翩翩的身份,女官长绝无可能答应可纶的要求。她对可纶一直都保持着职业化的温和态度,可纶想做什么,她不会当面驳回,但总要轻声说一句:“待奴婢禀明德卡王,听候王的决断吧!”

但是——如今女官长连请示法老之类的敷衍推托之词都不说了,很干脆就答应了。可伦不禁疑心这是不是因为门口那两尊雕像的关系。她差点就要问起这雕像的缘故,却预感到这多少和她与德卡之间有关,就没好意思开口。

——更何况,变化的又岂止女官长而已?

临近傍晚时,夕阳余威未息,以最后的热情狠狠地炙烤着大地,被狠晒了一天的大地,仿佛再也无力承受多一丝的热量,突然就崩溃了,翻江倒海地将积纳了许久的热力统统喷射出来。空气顿时热得能飞溅火星,喘口气都能喷出火流。这逼仄的热浪逼得可伦无法继续在房里自我封闭,不得已,走到花园里,好歹那里还有荫凉绿树,池里飘出缕缕水汽,足以抚慰被热晕的思绪了。

随便拣了个凉亭坐下,手里拿着背包里随身带的书——《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这本书她买了很久,都说是好书,可她从没看完过,因之也没弄懂它到底讲些什么。她原以为旅行的枯燥有助于她读完这书,谁知旅行到现在快一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打开它,与其说她在看书,不如说她是在“揭”书——它历经坎坷,已变得皱皱巴巴,纸页粘连在一起,她不得不一张一张小心揭开。

法老的侍妾们通常是在这花园里随时待命的,每天的生活就是期待法老进门的那一刻。纳芙德拉女官长曾委婉地建议可纶与这些侍妾们多多接近,但可纶很排斥。她不想与她们“同流合污”,虽然本质上真没大区别,但她坚持自己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心甘情愿,她是“一时失足”而已。

所以直至这个下午,忙于揭书的她才无意间发现了这些侍妾的变化:她们都改头换面了!确切的说,她们都打扮成了她的克隆版。长头发不再梳成繁复的形状,也没有戴香锥,学可纶的样子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脸上不再浓墨重彩,学可纶的素面朝天,张张俏脸干净得乏味;身上不再处处金光闪闪,衣料不再五彩斑斓,样式不再显山露水,都学可纶的样子,做了宽大的裤裙(可纶不喜欢穿裙子),宽大的长衫,走路时个个衣襟带风。只有一个没法学——可纶的颈项上挂着王家护身符,她们不可能弄个一模一样的戴上,便在这上面翻花样,玩出自己的特色,最夸张的一位美女,把项链戴成了披肩,光玉髓、珐琅、天青石串在黄金细链上,一帘一帘披挂到手肘——她家里肯定富得流油!要是其中有一个像往常那样打扮,她肯定能在一片白茫茫里狂夺法老眼球,可惜啊可惜啊,这么多美女里竟没一个人有这种智慧!

法老回来时,她们照例聚到一起行跪拜礼,就像羊群围着牧羊人,可纶在凉亭里旁观这奇景,差点笑出了声,好容易忍住,想趁他发现前悄悄离开,却晚了一步——法老不愧是法老,高瞻远瞩,目光直直扫射过来,好象探照灯照见了正要越狱的罪犯。

“可伦!”他叫了一声,截住她逃跑的企图,同时挥挥手,拨开这温柔的包围圈,径直走到她面前。“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间到花园里来。”他微笑地看着她,可伦不明白有什么值得他笑得这么和蔼可亲。

“屋子里热死人了,出来透口气。”她回答,眼光落在德卡身后的美女群里,瞥见她们又羡又妒的表情,于是赶快说:“我还是去河堤那边乘凉好了,回见。”

说着她就急急迈步,将法老和他的侍妾们都甩到身后,独自往熟悉的河堤去了。万幸法老没有拦她,她原以为他就这样放掉她了,正要窃喜,却发现他已然跟来了。

果然还是这里更凉快,因为缺少人气,倒更显清凉。

她立在高高的堤上,垂眸看着法老,一脸不耐烦。“又有什么事?”她存心激怒他,“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呆会吗?”

他也站上来,手里拿着她的书,那本被她遗忘在凉亭里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这是什么?”他问。

“书。”

法老翻开书页,仔细却很茫然地看着扉页,问:“这里写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文字吗?你能告诉我它的含义吗?”

可伦没吭声,挑战似的望着法老,站定在他面前。他所看见的扉页,那里只有一个词。他认真地试图猜出这个词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个词的主人就站在他眼前。

这仿佛对峙,又仿佛不是,因为法老一点都没生气,而且,现在的他,一点都不像法老,却像个不识字的孩子第一次看见了百科全书,懵懂的困惑里混合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震撼。

他再翻动书,来来回回地翻动,试图找出哪怕一个象形符号,纸页发出一阵哗啦啦的脆响,宛如嘲笑。

她也确实很想笑,只是不知为什么,看见他徒劳地寻找,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与黄昏的天光模糊成一片,就要夺眶而出。

她勉强一笑,借机猛吸一口气,咽下了眼泪。

法老抬眼望着她,目光炯炯,“笑什么?”他问。

“明白了吗?现在,你明白了吗?”她反问,“我和你之间,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间,隔着永远消弭不了也永远不能到达彼岸的鸿沟!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她的手使劲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划动,“无论我们靠得多近,永远比永远更遥远!”

法老静静地注视着她,那神情似乎又在容忍她的撒娇与孩子气。可这一次,她并不是无理取闹,他为什么就不能明白?就算他是无所不能的法老,又怎能全盘掌控三千年时光?

她夺过她的书,指着扉页上那唯一的一个词,冲着他,“你认识它吗?你能念出它吗?你知道它的含义吗?”她大声地,一迭声地问,“让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名字。它所代表的就是站在你眼前的可伦。你感觉到这道鸿沟了吗?而我也一样,就算你把你的名字用十倍大的象形体刻在墙上,我也念不出来看不懂!就这样,你还要我留下吗?”

“我可以教你,草体或象形体,那并不难学。我相信你的文字也一样容易掌握,只要你肯教我,我非常乐意学习。”

他说得那么诚恳,似乎这文化背景的差异真是这么简单就可以克服的。可伦瞪着他,顿了好一会,她说:“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过惯的生活,对于你的生活,我也一样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豢养那么多女人,不明白纳芙德拉为什么心甘情愿做木头人,不明白你的举动用意,连我房间门口那两尊新立的神像,我也不明白它为什么要竖在那里?如果要一一去弄明白,我想我会累死的,你也一样,我们还是各做各的平行线,不要找麻烦了。”

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瑰丽的火烧云在天边吐露熄灭前的光芒,她远远望见纳芙德拉女官长正领了一队侍女往河堤这边来,她们手里要么捧着水壶,要么端着托盘,看来是送晚饭来了。

“你想你和我一样,该饿了。”法老淡淡道,“就在这里吃吧!”

可伦点点头,这令法老微笑了,“看来我们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点!”他嘲弄似的说,“仔细想一下的话,显然并不止这一个,例如,我们都会喝水,都要洗澡,都在夜晚睡觉,都有彼此需要的时候。你究竟和我有什么不一样?收回你那些可笑的废话吧,已经够热的了!”

可伦语噎,不是理屈词穷,而是发现自己原来纯粹是在对牛弹琴。

女官长带着他们的晚饭走进了这僵持的气氛里,侍女们将各色食物陈列在狭窄的堤岸上,满满当当的一长条,她们摆好晚膳就被法老谴退了,女官长亲自为法老斟好酒,正要告退时,法老问她道:“纳芙德拉,‘未知’很好奇,你怎么会像个‘木头人’一样服侍我?”

女官长被问得一头雾水,疑惑的目光转而望向可伦,“请恕奴婢愚钝,可伦小姐,奴婢不明白你所说的‘木头人’指的是什么意思?”

“我猜想她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会以奉献精神长期在宫中辛勤工作?完全牺牲了你自己的幸福,将自己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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