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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片神圣气派真正相称的大祭司此刻已站在大庭院里了,她的头上戴了耀眼夺目的黄金冠冕,衬得她颀长的颈看上去不胜负荷。眼见竟是法老拖着“未知”从里面走出来,大祭司显得极为惊讶。
“德卡!你怎么在这里?!”她快走几步迎向他们,先仔细端详了她的弟弟,再上下打量可纶,意思很明显,虽然她没有问——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工事进行得比我预想的顺利多了,我赶回来感谢神明!”法老回答,“发现‘未知’也在这里,就让她与我一起去内殿了,我也正要感谢神明将‘未知’送来。”
法老说话的时候,可纶始终低着头没开口,她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但感觉却好了很多。欺骗善良的大祭司是她的不对,但竟没有达成目的,她原以为自己会咬牙切齿的不甘心,可她的心竟异常平静,心底潜伏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宿命啊!可诅咒的宿命!不过一推而已,我竟没有进去!是我自己先放弃的!德卡说的都对,我以为自己能应付一切,可天知道我只是尽可能的逃开我应付不了的一切。我就是那么胆小,连鼓起勇气接受命运的挑战都做不到,却一味埋怨德卡,然后在埋怨里游戏人生。
那个在“神之居”门前因为莫须有的惊吓而退却的可纶,才是真实的可纶。害怕门后有鬼,所以不敢进去;害怕这里艰苦原始的生活,所以不敢逗留;害怕法老捉摸不定的心,所以不敢轻易地相信;害怕付出没有回报,所以连付出的勇气都没有。
第 15 章
“纳科特!”阿尔启迪凯站在无花果树后,轻轻唤了一声。
正在教训男孩的侍卫官无奈,草草收兵。“你这两天很不用心,”他告诫道,“你该多做练习,增强手臂的力量!”
“是!我会加倍努力的!”纳科特深深垂下头,等侍卫官走得远了,他才抬起脸,一脸的沮丧懊恼。
阿尔启迪凯摸索着慢慢靠近他,“我打扰你了吗?纳科特?”她怯生生地问,在她走动时,男孩并没有奔过来扶住她,这让她敏感的心觉得不安。
“你干吗这时候来找我?我可没闲工夫陪你玩!”纳科特随手扯过衣角擦亮他的黄铜短刀,口气相当不耐烦,“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你去找曼图赫特普吧,我忙着呢!”
“‘未知’让曼图赫特普教她骑马,教完了他才能来找我呀!”阿尔启迪凯小心翼翼地说,“你就陪我玩一会吧!就说一会话也好,等他回来了,我就不缠你了,好不好?”
她白皙的脸蛋微微泛出了粉红色,神情紧张,似乎很怕会遭到拒绝。纳科特皱起眉,扁扁嘴巴,有种“受不了”的情绪在眉头弥漫,不过他到底没有拒绝女孩的软语央求,“啪”地收了宝贝短刀,拖过女孩的手,“那好!”他说,“走吧!”
他们所在的旧宫,有很大一片临水的石台,打磨得光润如玉,阶梯一直延伸进尼罗河里,所有的人都喜欢在入夜时来此乘凉,赶在河水上涨前享受几日夏季清凉。可眼下正午才过,干燥炎热的风吹得平台上尽是碎沙,炙烈的阳光烤得石头都快冒烟了,也惟有阿尔启迪凯才能不受干扰地心静自然凉。
“我喜欢安静,”小女孩说,明显高兴了许多,“这儿最美妙的时候是晚上,可只有这会儿才最安静。纳科特,你的汗水滴在我的胳膊上了,你很热吗?”
“这时候出来晒着能不热吗?”纳科特咕哝道,“我去找个侍女给你遮太阳吧?”
“不要!”女孩急忙说,“我就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她在纳科特的帮助下慢慢坐到滚热的石阶上,双脚伸进微波荡漾的河水里,轻轻晃动着。热腾腾的水气蒸发上来,纳科特已经汗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河水对他而言是个巨大的诱惑,他胡乱抹了一下脸,匆匆说道:“那边有朵刚开出来的莲花,阿尔启迪凯,你乖乖坐着,我去给你摘来……”
小公主很意外,睁着茫然无光的大眼睛,极力想从空气里嗅出花的香气,“这儿的花一早就该被摘光了呀!还有剩的么?”她疑惑地问,看得出来,她并不希望男孩去为她摘花。
热得快冒烟的纳科特可顾不了小女孩的心情,他敷衍地“嗯”了一句,就扑进水里,放肆地游了出去。
孤零零坐在日头下等着男孩回来的阿尔启迪凯,微侧着头,仔细倾听着他的动静——纳科特已经游得远了,他拨动出的零星水声已微弱得几乎听不到了,但就是这个时候,阿尔启迪凯敏锐的知觉感到了第三者的存在,她伸出手,“是曼图赫特普吗?”她问。
新到来的西顿少年跃下几步阶梯,弯腰先拉住了女孩的手,“你气色不错嘛,阿尔启迪凯,”他笑嘻嘻地顺势坐下,“我本来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多了个小鬼陪你玩!”
“纳科特是‘未知’的人……”女孩回答,“他是注定要守护在‘未知’身边的人,你别叫他小鬼!”
曼图赫特普“哼”了一声,没答话。女孩微蹙起眉,马上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阿尔启迪凯。依我看,这小鬼还没有守护‘未知’的能耐,他不过是依附于‘未知’在王宫里讨口饭吃罢了!”
“曼图赫特普!”阿尔启迪凯用近乎生气的声调不满道,“纳科特可是非常……”
“是的,非常努力!”西顿少年点头说,“不过‘未知’需要的护卫可不是光有努力就足够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做你的护卫还凑合吧!”
阿尔启迪凯脸红了,好象被人中了心事似的,害羞得一时没办法说话。
少年也没说话,他的目光移向开阔的河面,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圣庙巍峨的建筑群落就在遥远的那一端,看上去仿佛与西岸荒凉的岩山连成了一片。沿河岸开垦的田地里,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只等着不日来临的洪水。赋闲的农夫们已开始陆续涌向西岸,想在泛滥期间打点零工,去修筑法老的王陵——那里总是需要劳动力的。听说今年从努比亚来的黄金比任何一年都要多,精力过剩的法老有充足的财富去玩建筑,若能哄得他高兴,或许下一年进贡也好减免吧?也让夹在赫梯王家和埃及法老之间两头受气的西顿喘口气……
“‘未知’学会骑马了吗?”身边的阿尔启迪凯突然问道。
“嗯,骑得还行,总算不像前几天,能爬上马背,也能比较——文雅地下马了。”
“我好希望她能邀请我去法老的新宫玩,”阿尔启迪凯神往道,“我想她一定忙得忘记了。”
“切!”少年不屑地踢出一道水花,“她除了做白日梦还有什么可忙的?”
“白日梦是什么意思?”
“就是成天想着要怎么耍弄小聪明,好离开法老,离开埃及。”少年嗤之以鼻。
“你怎么知道?!”小公主大大惊讶。
“哼,要不是我,没准法老还真被她算计了,”曼图赫特普得意地扬扬眉毛,“一听说她们要去圣庙,我马上就知道是‘未知’在使诡计。你想想,我只不过是无意中害她摔在地上,她还恼了我好一会,怎么可能去真心供奉一个害得她差点沦落为奴的死人?用脚想也知道她是虚情假意了!”
“你不喜欢‘未知’!”阿尔启迪凯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挺喜欢她的,可你怎么这么刻薄地说她坏话?”
“不不不!”少年夸张地笑着说,“我喜欢她得很!她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人。在她那双翡翠绿的眼睛里,藏着另一个世界,离我们非常非常遥远,却又真实存在着的一个世界。我很好奇那个世界。这里的侍女告诉我说,‘未知’的背包里藏着很多从来都没见过的宝贝!”
“但凡想知道点什么,你最先拉拢的总是侍女!”小公主鼓起腮,语气里仍弥漫着不满。
少年哈哈大笑,“没错!”他笑着说,“她们又美丽又温柔又没脑子,像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你只要和颜悦色地开个头,她们就能喋喋不休地把肚子装下的秘密全部吐出来。所以啊所以啊,法老把一只云雀留在一堆麻雀里面,云雀能不想尽办法飞走吗?唉,也怪云雀太骄傲了,其实只要稍稍留心,麻雀们还是很有用的。”
“曼图赫特普,”阿尔启迪凯慢吞吞地说,“你的话把我给闹糊涂了。现在你老是喜欢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因为我长大了,小鬼!”少年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的心也是一只云雀,或者一只斑鸠,一直想要飞在天上。我可不想学我的父亲,继续臣服于那些傲慢又残酷的赫梯人。”
阿尔启迪凯静了半晌,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慢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