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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时,寒落就已经醒了,他一动不动,只是专心地听著。
“不用装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来了呢!”床边的声音很冷,比月光更刺
人。
寒落拉紧了被子,脸对著墙,不肯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不知道是什麽事
要让江家少爷亲自来呢?”
月色慢慢沁入,照在床边的人脸上,赫然便是江子寻。
“你让花无颜带来的话是什麽东西!”江子寻沈声问道。
寒落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听来的东西。”
“车子上只有喂马的草。”
“我知道。”
江子寻脸色一沈,却突然笑了一声:“看来你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
寒落紧了紧被子,却不动声色:“我记得,只是东篱暄已经怀疑山庄里有卧
底,他说的话,都是陷阱,我只负责听,至於分辨真假,那是你的事。”
江子寻一手扯开他的被子,揪著他的衣领拉了起来:“我说过你不要试图考
验我的忍耐力,你是我的人,不要做出些那些见鬼的保护东篱暄的愚蠢行为。”
寒落靠著床边,伸手拨开他的手,别过脸鄙薄地一笑:“江大少爷,你不是
要我爱上东篱暄吗?我现在爱了,当然是帮他,这有不对吗?”
江子寻一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贱人!”
寒落低著头,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抚著被打得发热的脸,月光照著他的刘海,
在脸上落下班驳的黑影,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了。“这不是你所希望的麽?”
江子寻冷笑一声:“我想不到你原来是这样理解我的话。我只不过是要你让
他以为你爱他,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跑去爱一个男人。这就是你这种人的本性了吧?
他睡得你很舒服?”
寒落没做声,一动不动,装作听不到他话语中的讽刺和粗俗。
“我说,羿宵小王爷不是比东篱暄更好吗?他也睡过你,怎麽你就没有爱上
他呢?”江子寻伸手抬起寒落的头,“如果你爱的是小王爷,现在就用不著听我
的话了。”
寒落脸上刹时苍白一片,茫然的双眼中渐渐透出惊恐与绝望:“不是,不是
……”
“什麽不是?切!”江子寻一手甩开,“给我听清楚,不想小王爷知道你还
活著,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做事,不然的话,你知道会怎麽样吧。现在东篱暄对
你好,只不过是因为你跟雪沾衣长得一模一样而已,别以为他真的是看上了你。
人家雪沾衣可是西域第一楼的少楼主呢,你呢,如果东篱暄知道你只不过是小王
爷的玩物的话,你以为他会用什麽眼神来看你呢?”
寒落低低一笑,带著一抹淡然:“无论他怎麽看我,我也是看不到的,有什
麽所谓?江子寻,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想让我死在暄的手下的吧?”
江子寻脸色一变:“你胡说什麽!”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知肚明。要击败一个人,与其从身外之物上,不如击毁
他的心。雪沾衣的死对暄的打击有多大,我现在是知道了,无论忘记也好没忘记
也好,如果我因为同样的理由死在他面前,他也是会伤心的吧?”
江子寻冷哼一声:“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寒落悠悠道:“不是我瞧得起自己。只是突然想到,依你家的情况,要撼动
绘世山庄实在是太勉强了,可是如果有朝中的另一股大势力──羿王的帮助,就
不一样了。羿王府的大多产业是在扬州,朝中又跟东篱家成两分的势力,他们的
人无论是到你家或是来山庄走动,都不会有任何人起疑心,不是吗?”
“哼!你的想法真是不错,看来我该去拉拢一下小王爷了。将你送去做礼物
你看怎麽样?”
寒落笑了笑,径自躺下床,拉回被子,不再应答他了。
江子寻本要动怒,却还是忍住了,只冷冷地道:“我的话只是那麽多,你爱
怎麽想我不管,只不过,你再干些什麽蠢事,我可就不保证会做些什麽了。”说
著,也不再管寒落有什麽反应,径自离去。却在正要踏出门口之际,听到了寒落
的话。
很轻,却坚定。
“雪沾衣的死,是因为他们都很执著,却也心高气傲。可是我,跟雪沾衣不
一样。”
脚步声停了一阵便自离去。
寒落死死地揪著被子的手终於缓缓松开,带著无法停止的颤抖。泪从眼角慢
慢滑落,他却突然笑了,豔若烟霞。
“公子,不吃了吗?”寄儿愕然地看著桌子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不禁担忧
地问。
寒落点点头:“嗯,饱了。”
“可是你都没怎麽吃!”寄儿走到他身旁,伸手探了探他的前额,没发热,
“不舒服吗?最近两天都没什麽精神。暄少爷知道了一定心疼死了。”
“寄儿!”寒落轻叱一声,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扬了扬。
寄儿嘟了嘟嘴:“山庄上下谁不知道暄少爷重视你,出门前特地交代管家要
好好照顾观雪楼,出门後还天天遣人带回来各地的特产,整个山庄里除了公子你,
还有谁有这个荣幸!”
“寄儿,你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两个男人。”
寄儿叹了口气:“本来是奇怪,可是从前也是见过的……何况,只要是对公
子好的,是男是女寄儿我才不管呢!”说著,也不看寒落,只是将饭菜一推,
“公子,再吃点吧,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有多憔悴,暄少爷回来一定很心疼。”
寒落笑著摇头:“我真的不想吃了,你帮我倒了吧。”
“公子没胃口,难道是……想暄少爷了?”寄儿突然俏皮地一笑。
寒落愣了愣,脸上不觉升起一抹红潮:“死丫头,胡说什麽!”
“好好好,不说不说。暄少爷好象是这两天就要回来了,让他来说好了。”
寄儿笑著,捧起饭菜往外走。
听著寄儿远去的脚步声,寒落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要回来了吗?
终於还是要结束了呢……
他轻轻抱著挽玉琴,从琴底缓缓摸出一物,那是一把很精致的匕首,柄上一
正一反刺了二字,一边是“羿”,一边是“落”。
──没有任何东西比你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只
有活下去,所有的伤痛才会有消失的一天,所以,一定要活下去。
其实,伤痛消不消失,我根本无所谓。因为伤害从来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是,
答应过你,绝不再亲手毁去罢了。
“寒落公子,暄少爷回来了,请你到日照院去。”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恭敬的
声音。
寒落一慌,连忙将匕首放回原位,才道:“好,等寄儿回来我就过去。”
门外的声音道:“寄儿已经另外安排了事,暄少爷吩咐小人引公子过去。”
寒落愣了愣,心中涌起一抹不安,却只能道:“那麻烦你了,能够稍等一会
吗?我换了衣服就来。”
门外没有应答,寒落只能摸索著换上衣服,咬了咬唇,抱起挽玉琴走了出去。
那人没说话,只是恭恭敬敬地扶著他走到了日照院门口,便退了下去。
当寒落正心慌地要依著风声向前走之际,突然被人从身後一把抱住,他正要
挣脱,便听到东篱暄的声音从身後低低地传来:“落,想我吗?”
寒落身体微微一僵,鼻子竟然觉得一酸。轻轻点了点头,手抚上东篱暄环著
自己的手臂上,“想。这是真话。”
东篱暄低声笑了,在他唇边印上一个浅吻,牵过他的手,引著他往屋子里走。
“我带了个人回来。”
寒落不懂他为什麽突然这样说:“什麽人?跟我有什麽关系?”
东篱暄只是笑,带著他进了屋子,寒落能听到屋子里那人的呼吸声,很沈稳。
“这是宫中经验最老的李御医,我特地找了皇上,让李御医过来看看你的眼
睛。”
寒落脸上顿时一白,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你说什麽?”
东篱暄拉著他走到那老人面前,笑道:“你不是说你的眼睛不是天生看不到
的吗?李御医对这方面很有经验,以前有位娘娘,自小看东西不清晰,到最後也
是李御医给治好的,来,让他看看你的眼睛。”
寒落一甩手挣开他的束缚,退了一步,死命地摇头:“用不著,谁来治都治
不好的!东篱暄,我说过你嫌弃的话尽管说就是了,用不著找人回来!”
东篱暄一把捉住他的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