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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响起一个她熟悉的声音:“不要怕……我在这里。”
贺修远的声音就近在耳边,却又像在天边那样遥远。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一寸寸地摸索着地板找他,感到自己在哆嗦。
“殿下,你在哪里?”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忽然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随即整个身体被拉入一个安稳的怀抱。何夕靠在他的胸膛,他不慌不乱的心跳隔着毛衫传递给她。贺修远用自己的镇定,安抚着恐慌,像对小孩子一般拍着她的背:“我在这里,不用怕,不用怕……”
“我们在哪里?”她怯怯地问。
“应该不是在地狱吧,这里很冷啊。”他低笑出声,胸口随之起伏。他不能和她说,不然她会害怕。哎,不说了。
“正经一点!”她捶他一下,脱离他的臂膀,开始自己摸索。四壁2米见方,敲上去有金属的回音,上方的空间很大,根据回音来判别,似乎是个铁桶罐……铁桶罐?!
“为什么我们在这种地方?有没有人?外面有没有人啊!”她死命地敲击铁皮墙壁,然后把耳朵附在上面,竟没有听到外边有任何动静。尝试过多次直到拳头发痛,她才不甘心地放弃,狭小的空间又恢复死寂,何夕的心逐渐平复下来,思考得以再次启动。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刚刚也被敲昏了?”她回头问他,等了片刻,黑暗里一片静默,就连人呼吸的声音都没有。
“殿下?”她拔高嗓门,才听到背后有了动静。
“什么?”
“什么什么?”她有点恼,很明显他刚才没有听见她说话。
“过来好吗?我很冷。”他的声音不太对劲……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劲,以致出现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安静。
何夕敏感地爬到他身边,重新回到刚才的位子,靠近他的胸口。这人的身体像冰块,好像没有血液在流淌。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想睡一下。”
“你告诉我啊!”她一激动,支撑身体重量的手,从他身上滑脱到铁盒子的地面之上,溅起一些粘着而冰冷的液体。她把手掌凑得很近,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附着在上面。在视力清晰之前,她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是血!
流氓头子举着手枪的样子突然闪进她的脑海,难道……
“你受伤了?!”她没有发现自己在厉声尖叫,因为她的耳朵里只有一片嗡嗡声,仿佛有面鼓锣在头脑里敲击过。
“好像吧……”他抚上何夕头发的手,原本似乎打算玩弄她的发卷,却因为力量流逝而迅速垂了下来。
“伤哪里了?是不是被枪打的?”她小心地摸索他的身体,生怕一不留神摸到个窟窿。
另外一只手费力抬起,将她的手抓在胸口:“不要骚扰我,让我睡一下……”
“不准睡!”她大骇,似乎怕他一睡不起,“坚持一下,很快会有人来找我们,我们一定能出去的,你看晚上还有合并的投票,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出席一下的不是吗?”
他轻叹一口气,声音变得很轻,几乎是在喃喃自语:“放心……我不会死的,你最怕死人了……我怎么可以让你和死人关在一起?”每一个字都像在他喉咙里生了根,他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它们拔出来。
何夕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大滴的眼泪凝结成颗粒,如青草上的白露,没有微风的撼摇也会静静、不可重拾地坠下。她胸口疼得难受,直到现在才忆起他的好会不会太迟?
“说你爱我……我就再撑十分钟怎么样?”他已感呼吸困难,想笑却开始猛烈地咳嗽。
他觉得自己很狡猾。十分钟一句,那么他若要活下去,何夕不得每时每刻都在他耳边说爱他?呵呵,多好啊。
“我爱你我爱你!!”何夕慌了神,死死握住他的手,眼泪决了堤口。没有比现在更孤立无援的了,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她的王子殿下!
“听到了……我再撑一下。”他说。
何夕不时地敲击铁皮墙壁,希望有人能够发现他们,然后隔个几分钟,爬到他身边,确定他没有睡觉。
“我爱你。”
天下无敌(5)
没有声响了。何夕一惊,颤抖着去摸他的脸。
好半天贺修远才有了反应:“刚才……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拜托你,大声一点……”
“我爱你!!”
随着何夕的尖叫,光明扯破了黑暗,呼啸着将她包围起来。
“你爱他?”一个冷冷的、接近于冰点的声音从头顶上降临。她眯着眼睛看清了强光之下说话人的脸——程子莫。
谢天谢地!
“救救他,快救救他!”她发了疯般朝他叫喊,担心贺修远的灵魂会随着铁盒的开启而直接往上飘走。
她的声音引来了周围搜集证据的刑警,他们同程子莫一样,从上面迷惑不解地看着盒底抱作一团的两人。
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下,何夕这才发现刚刚奄奄一息快要死翘的人此时正笑眯眯,无伤无害地面对她,晃晃沾满褐色液体的手,告诉她那似乎只是一种不知名的燃油,不是人血。“我才不要他救,能救我的只有你何夕啊……”他露出雅痞的笑脸,即使脸色惨白,还好看得要死。
刑警去找寻足够长的梯子弄他们出来,程子莫则面无表情,出人不意在他们头上放下句冷话:
“你有本事就不要打我电话。”
何夕处于懵的状态,看着贺修远从身后挖出部手机,虽然已经被人弄得破烂不堪,但是唯有一个键还在闪烁——1。果然价值不菲的东西就是好啊——不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刚想开口骂人,忽听到身边的人又说:“顺便问下,投票结果谁赢了?”
程子莫没有看他,而是看了何夕一眼,道:“你。”
“果然,何夕在我这边我就是无敌的……呵呵,何夕啊,我也好爱你啊,来亲一下。”作势他就要低头献上热吻。
何夕猛然推开他,暴怒:“你这混蛋!!!你去死!”这人劣性,刚才变本加厉。她不愿再和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待在一个空间被他耍得团团转?她胡乱地擦拭泪痕,甚至连梯子都不用,直接沿着光溜的铁皮墙壁爬了上去,简直和壁虎一样……
程子莫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见她利索地爬出来,扭头就要走。何夕欲拉住他,不料这次梅川竟不依不饶,甩开她的手,迈开长腿毫不犹豫地走开。
“梅川!”她跺脚,音量之高,惹得旁人注目。
被点到名的人,停住脚步,却没有靠近她的意图,只是像根电线杆那样杵着,双手握拳,似乎力量用得太大,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方才的情况过于紧张,他的冷静和理智必须处于上风,一旦危机解除,异样的感觉就排山倒海般袭来吞没了他。
何夕两三步跑上去,把他的脸使劲转过来,诧异地在他眼中看到了惊慌,就好像他的世界在几分钟前差一点土崩瓦解,现在仍处于心悸的状态不能自拔。她不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想法。
程子莫叹了口气,眉宇紧缩,用带着烟味的手指抚摩她的面颊。那些流氓混混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杀人,看到贺修远样子不对劲便慌忙地把他们扔到工厂的储油罐里,希望销毁罪行。若不是贺修远想到向他求救,这一次便是诀别,一回想起来他就害怕得浑身打颤。
“我爱你。”他说,“所以不要再吓我。我不能保证下一次我还能正常。”
何夕愣了愣,半天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有谁说“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像他这样平淡而严肃,没有澎湃激情的热吻,至少给个温柔点的表情作铺垫吧。她懊恼地用头撞击他的胸膛,似乎在发泄不满。正当程子莫无奈地以为她又要发脾气的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张笑得灿烂又略带羞涩的绯颜。
这三个是咒语,比“芝麻开门”更加灵验,让她可以确定打开了他的心扉,扑到他怀里。
贺修远抬头愣愣地望着桶口,当发现何夕已经不在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笑容由于脸部肌肉的麻木而变得牵强。他觉得坐在铁皮底上很冷,试图移动却力不从心地撑不起身子。血液从早已殷红一片的背脊顺着铁壁流淌下来,混入污油,溶成深褐色。他低头看了眼,觉得好脏。
刚才竟然就在这么肮脏的地方,他感到了至高无上的幸福,有这么一刻何夕的一切思念和整个心灵都在想他,他还以为终于可以独占她了,呵呵……好累,视线越来越昏暗,他担心会看不到何夕回来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