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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走后,云双晓正准备再弹一曲,忽然眼前一暗,一道身影已立在身前,她还没有抬头,一把含讥带讽的咄咄责问便钻入耳中。
“就你把吉他弹成这样的,也有胆子出来卖艺?”
云双晓的心“咯噔”一下,一抬头,就见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略皱着眉居高临下冲她瞪眼。
有一刹的愕然。但云双晓很快冷静下来。
云双晓在广场卖艺这两个星期,还没碰过哪个观众公然来挑剔的。难道,这个人是借水平说事,来找茬的?云双晓心里紧了紧,这人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地头蛇,专收保护费的?
云双晓大眼戒备,脑海中思绪飞快。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还不是强龙,所以,她孤身一人的,还是不要惹事为妙。
“唔,让你见笑了!我的确只是业余爱好,不够高精专!”云双晓说话时,面上堆着些谨慎的笑,还是非常诚恳的。
男青年却似乎看不出云双晓的示弱,他甩了甩一头很显文艺范的长发,跳脱的眉眼仍是不依不饶的不屑,不客气的说:“都说献丑不如藏拙,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就回家好好练,等弹好了再出来,那样才对得起观众!”
云双晓呼吸窒了窒,她有些不确定的又拿眼睛在眼前男人身上扫来描去了好几眼。
男人大约175高,身形清瘦,没被长发完全遮住的左耳垂,一枚耳钉在灯光映射下熠熠发光,一条白色套头T搭一条军绿色的潮裤,神色虽然放旷不羁,但眉清目秀的,并没有让人不舒服的流里流气。
有几声轻慢的笑声忽然传至耳边,原来的围观群众被男人的话逗笑了。
云双晓一醒神,水眸迅速在周围扫了一眼。面上有些臊热,心上却起了些恼意。不管这男人是不是来踢场的,他这样无异都在赶她的客。
于是,云双晓就算再不愿生事,面上难免还是生了几丝不悦,但开口时却仍是保持克制:“我的水平的确不高,若是大家能听得入耳,给我捧个钱场,那我衷心感激!若是大家觉得弹得不够好,能给捧个人场,我也很高兴!就算是觉得真听不进去的,要走人,也没关系!我不是专业演员,更不是在卖票搞专场演出,所以对不起观众什么的,还真无从说起!”
男人听出了云双晓话中的软中带硬,眼角一挑,嘴角有些邪气的一歪:“哟,说你你还不服了?”说话间,双手抱于胸前。
云双晓眉间轻蹙,她实在不想和这人纠缠下去,面色更是冷淡了几分:“我只是实是求是而已!这位先生,如果你真觉得我弹得不好,就请离我远些听不见就好!但是现在,就请不要再妨碍我了!”
云双晓一晚上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卖艺时间,这一个时间段,也是广场人气最旺的时间,因此,可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平时都是争分夺秒的想多弹一首曲子,力争有更多的青睐。
男人始终保持着那样坏坏的似笑非笑,也不说话,突然向前跨出一步,朝着已将眼光在他身上挪开的云双晓一伸手,淡绯的薄唇一启:“拿来!”
那只手掌出其不意的几乎就摊在云双晓的面前,将云双晓着实惊了一下。
云双晓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吉他,面色瞬时变了。
她惊惶的盯着男人摊向她的手掌,这个很有文艺范儿的小混混,难道真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向她索要保护费吗?这这这,还有王法吗?
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下也静了,气氛莫名紧绷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云双晓再也坐不住了,一把立起身子,这样相面而立,她觉得能添上几分底气。虽然此时的她,其实一颗心已跳得乱了节拍。
男人瞧着云双晓如临大敌的模样,不屑的嗤笑了一下,随即又整肃了面容,硬声说:“把你的吉他给我!”
云双晓眨了眨眼,有些蒙了,脑子转不过弯来。这什么情况?他不是要钱吗?
男人又跨前一步,手已触到吉他,他语声有些不耐,却又蕴着一股张狂傲慢:“我让你看看吉他是怎么弹的!”
云双晓真是彻底傻了。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时,男人已摘了她的吉他,将它抱在自己身上。
云双晓莫名其妙的盯着男人,实在不知他这是预备唱得哪一出。
正当云双晓还在云山罩雾,一阵淙淙如流水的乐声,从男人修长手指拨动的弦下缓缓溢出,乐声如水,悠悠向四周绵延,宛转潋滟,一下就粘住了大家的耳朵。
只不过几秒,云双晓面上就惊喜交错,《春江花月夜》!这男人竟然用吉他来弹奏这首古筝名曲!
再听多一会儿,云双晓的眉目都难忍激动,看着全情投入的男人的眼神,全是澎湃的崇拜,之前对他的戒备与不满,早被那源源不绝的天籁之音荡涤的一干二净了!
她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刚才怎会将这吉他大神当作街头混混呢?
被男人一手高超吉他震住的,不仅是云双晓,还有围观的那些观众,乐音袅袅中,众人简直如痴如醉。
五六分钟后,弦音一停,四下鸦雀无声,只一秒,大面积的掌声轰然爆发。站在男人旁边的云双晓,更是使着劲拍着自己的手掌。
“好!弹得好!”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哇!弹得太棒了!”
……
围观的人已是黑鸦鸦的一圈,很多是刚刚闻声而来的人,大家都听得意犹未尽。
年轻男人对着如潮的掌声,眉目飞扬,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心安理得接受臣民对他由衷的欢呼膜拜。
然后,他噙笑的眸傲娇的睨着云双晓,仿佛在说:“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我这才叫弹吉他,你那弹的叫什么呀!”
云双晓懂他无声之处的话语,但高手面前,云双晓只有五体投地!她这时早将自己的小小自尊抛于九霄云外,只以一副谦卑流水的姿态,仰望高山。
“你弹得太好了!再给我们来一首吧!”云双晓兴奋的像个不能自理的小粉丝。
男人又是清风明月般的一笑,他也不矫情,没有推托,接下来就是一首《伟大的独奏》,然后,在围观群众一次次的不舍中,又是耳熟能详的《爱的罗曼史》《西班牙舞曲》……
那低婉时如泣如诉,激烈时万马齐嚣的吉他声声,燃爆了这平凡夏夜里的广场一角。
过了很久,尽兴的观众才心满意足的散了,留下曲奇饼罐里堆得满满的一堆钞票。
云双晓这两个星期来从未遇到如此盛况,实在是高兴的手足无措。
男人倒是一派闲定,将吉他交还云双晓,潇洒迈步,就要离开。
云双晓急了,忙叫住他,“诶!你等一下!”
第15章 应尽之责
男人顿足转身,云双晓一手提着吉他,弯腰将地上那个满是钞票的铁罐拿起,走向男人,微仰着因情绪太过振奋而染了两团晕红的小脸,“这是大家给你的!你拿走吧!”
男人莞尔,瞥了那一堆钞票一眼,却不接,饶有兴趣的眸光又在云双晓面上流转几下,懒洋洋说:“我今天只不过一时手痒,又没打算卖艺,这钱我不要!”
云双晓伸出去的手便有些尴尬了,也不知该不该收回去。
男人看着云双晓的目光多了几丝寻究,忽然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卖艺?”
刚才他一时兴起,从她手中拿过吉他,兴致盎然大弹了一晚,虽然他和她素不相识,但这一晚,却仿佛他就是她街头的同伴。不觉间,他已没有了一开始对她技艺不精的嫌弃,纯粹只是觉得有些好奇,毕竟一个女孩子这样当街卖艺,并不多见。
云双晓略一迟疑,慢慢收回拿着铁罐的手,老老实实答了:“我妈做手术换肾,医药费很高,所以我需要多挣些钱。”
云双晓的话让男人有些意外,他散漫的表情敛了敛,目光也渐渐柔和了些,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顿了顿,又说:“那我祝你以后做一行赚一行,能挣多点就挣多点,让你妈早日康复!”
云双晓听他说的真诚,完全不似之前那样落拓不羁,嘴角不由一弯:“谢谢!”
男人又是跳脱一笑,黑眸如有星河璀璨。
云双晓看他又欲转身,满怀期望的赶紧又问:“那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你的吉他弹得太棒了,我很想拜你为师噢!”
男人似是一怔,哈哈大乐,一口白牙在灯光下闪亮,漆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