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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钱麻子冷冷道:“告诉我关于那个组织的情况,或许我可以帮帮你们的忙。”
楚明冷静下来了,朝他拱拱手:“先生好意心领。这本是我兄妹自己的事,不劳先生挂怀。”
钱麻子摇摇头:“你错了。这不是你们的事,这关系到许多人,许多条性命。我是绵章的朋友,你们就绝对杀不了他,这么一来,你们就无法获得解药,你们的父亲下场也一定……”
楚明抽出剑,缓缓道:“那么我只有先杀掉你。”
钱麻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你杀不了我呢?我如果不杀你们,只是把你们抓起来关上一段时间又会怎样呢?”
楚氏兄妹都清楚,他说的都是实话。他们不仅杀不了他,反而极可能会被他抓住。
楚明狂笑一声:“那也只能说天不佑金陵楚氏一脉。”
他手中的长剑一振,发出嗡嗡一阵轻响,剑尖斜斜地指向钱麻子:
“先生赐教。”
“金陵楚氏”这四个字,又一次刺痛了钱麻子的心。
他的肩头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声音也变得沙哑了:
“你们真是金陵楚家的?”
“不错。”楚合欢也拔出了长剑,咬牙道:“废话少说,快来受死!”
钱麻子摇摇头,喃喃道:“楚三公子是你们什么人?”
“三叔。”
楚明平静地回答,目光仍盯着钱麻子的右肩。
人要动,肩先动。楚明是用剑的高手,自然知道这一点。更何况对面这人实在是鬼神莫测其变,他又怎能不谨慎呢?
楚合欢的“风雷”本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若是能用于牵制这个怪人的心神,楚明当然就能很轻松地杀掉他。很可惜,楚明知道,自已根本受不了“风雷”的鼓声。
楚明在心里发出了叹息。
钱麻子也在叹气,站了起来:“那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楚明一怔,旋即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楚合欢的心里,却起了一种古怪的颤悸。直觉告诉她,对面这个怪人或许和金陵楚家有什么关系。
女人的直觉一般都不错,楚合欢也不例外。
她急叫起来:“你是谁?”
这个问题,她在步月山庄门外已问过一次了,但那次钱麻子没有回答。
钱麻子仰天望月,好久好久没有出声,似已痴了。
往事如月色,如烟云,从眼前流过。
远处传来了猫头鹰凄厉的叫声,钱麻子被惊醒似地啊了一声:
“钱麻子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没有?”
楚氏兄妹一惊而退。楚明退到丈外才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楚合欢更是激动得连手中剑都握不住了:“难道……
你是钱麻子?”
钱麻子突然觉得好笑,于是就笑了一下,笑得很涩“难道还有人假冒我不成?”
三个人好久好久都没有再开口,最后还是楚合欢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
“我三叔是你杀的?”
钱麻子想到了杀死楚三公子的林梦,心里不由一酸,低下头喃喃道:“那是他该死。”
楚合欢手中的剑重又扬起:“你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你能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
钱麻子摇摇头:“我当然不能,但有人能。”
“谁?谁能决定我三叔的生死?”
楚合欢似已气疯了,手中剑狂挥乱舞。
一个人既已死了,也就带走了他生前所有的荣耀、罪恶、卑鄙和高尚。钱麻子居然说死人的坏话,好像有点不太应该,也难怪楚合欢要大发其火了。
“他自己。”
钱麻子说得很认真,很诚恳,也很坚定。
一个人是不是该死,当然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
但评价却只能由别人做出。
楚明和楚合欢当然知道,楚三公子的确是自己找死。
但钱麻子的话却让他们受不了。
说真话的人往往会遭到众人一致的唾骂,真话也往往会被别人厌恶。
楚合欢怒叱一声,剑随人到,卷向钱麻子。
楚明同时发动,如雄鹰般腾空而起。剑光如电,刺向钱麻子面门。
凌厉,准确,配合默契,不愧为剑门高手。
钱麻子却不知用了什么身法,一闪就到了他们背后,口中叹道:
“究竟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连我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楚合欢全力一击,却扑了个空,正恨得牙痒痒,转身又欲冲上,却被楚明拦住了:
“钱麻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说。”
钱麻子默默地坐在坟头上,好像有些受不了野地秋夜的凉气,咳嗽了好几声。
楚合欢还想说话,却又被楚明止住了。
沉默。
一只秋虫突然在附近很起劲地叫了起来。
楚明哑着嗓子开了口:“我们可以合作,是不是?”
钱麻子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
“条件是什么?”楚明苦笑了一声,“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睛也一下瞪得比月亮还圆。
坐在坟头上的钱麻子突然间消失了,好像那里根本就没坐过一个人似的。
这又该是怎样的轻功?
楚明的思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钱麻子已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人。
“你们认识不认识这个人?”
“钱麻子将那人丢到地上,又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楚合欢一步跃过去,翻过那人的脸,不由得失声惊呼:
“就是他!”
楚明也咬牙道:“这就是那个组织中的人,专门跟楚家打交道的。”
楚合欢冲到钱麻子面前,大叫道:“我们愿意合作!”
第四章 在湖边
柳树已经脱去了碧绿的衣裳,露出纤细但不可爱的柳丝来。
行人已经换上了夹层的棉布小袄,最贪凉的人晚上也不敢在屋外打盹了。
冬天快到了。
钱麻子喃喃道:“冬天快到了,冬天……”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蓝布袍,头发花白,胡须凌乱,面色憔悴,一望可知是个穷困潦倒的江湖人。
这样的人,当然害怕冬天。在寒冷的冬夜里,又有什么能给他温暖呢?
酒楼老板皱着眉头观察了好一会儿,叫过一个小二来,用不太低的声音吩咐道:“注意那个人,若是他吃完之后没钱,一定要让他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不仅钱麻子听见了,酒楼上不多的几个酒客也都知道老板说的“那个人”是谁。
钱麻子苦笑了一下。他已不再和这样的人斗气了。
老实说起来,像老板这样的人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管怎么说,吃白食不对。教训教训吃白食的人当然也没什么不对。这说明老板至少还是有点勇气的,虽然这种勇气有点恃强凌弱之嫌。
而要命的是,他身上真的一文钱也没有。
他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吃完之后若是楚明还不来,他是打出去呢,还是认打?
正当他吃完最后一块点心,端起那杯已剩得不多的茶水时,楚合欢走了上来。
楚合欢儒衫方巾,风度翩翩,一步三摇地踱到钱麻子桌前,用略带嫌恶和不屑的眼光看看钱麻子和他面前的空碟残茶,很不情愿似地坐在了他对面的座位上,将手中摇着的折扇“啪”的一收,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小二!”
小二一溜小跑到了面前:“公子要点什么?
楚合欢冷冷道;“我知道你们这里的鳝鱼丝、红烧石鸡和银鱼汤不错,叫你们大师傅尽心做来我尝尝。另外再给我来一盘刨花鱼,要桃花潭里产的,知不知道?有上好的竹叶青或是女儿红,捧十斤的一坛来,记在这位仁兄的帐上。”
她手中的折扇正点着苦笑连天的钱麻子。
“难道这一位吃白食吃得更厉害更绝?”小二有些迟疑地看看楚合欢,又看着钱麻子,心里直犯难。
楚合欢瞪眼道:“怎么,你以为他付不起帐?”
小二连忙缩头陪笑道:“哪能呢,哪能呢?”
楚合欢正色道:“你们切莫以衣相人。坐在大爷我对面的这位仁兄其实是天下少有的几个大财主之一。他之所以穿得寒伧吃得简单,是因为他性子吝啬。你居然敢小瞧他,嘿嘿。”
小二连连点头:“不敢,不敢……”
“既是不敢,还站在这里罗嗦什么?”楚合欢气势汹汹地道。
小二点头哈腰地走了,钱麻子苦笑:“吃白食吃到我头上来了,真有你的!”
楚合欢冷笑道:“我知道你身上一文钱也没有。我只不过是想看看,呆会儿你怎么出洋相。”
钱麻子道:“你以为我真的没钱付帐?”
“当然了。难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有数的大财主?”
楚合欢面色虽仍然很冷,但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却变得有些俏皮了:“你在等楚明,他已经迟到好长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