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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多年,他畏手畏脚。说来可笑,他总害怕失去他。可是蔚蓝啊蔚蓝,你又得到过什么呢?一无所有,你怕失去什么?友情吗?你真可笑。你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友情。那太痛、太重,丝毫不切合实际。
第二章
我们被生活所改变,方向也随之而改变。这时爱,爱会将我们撕裂!
——Joy Division《Love Will Tear Us Apart》
“陈清,陈清?”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腿,他却不给他一点儿反应。他就那么斜靠在沙发上,搭在身上的毯子下滑到脚踝处。
蔚蓝叹了口气,点燃了叼在唇边的烟。他其实一早就知道陈清根本不想看电影,他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得以依偎在他身旁。
上礼拜他们大吵了一架。其实谁也没想跟谁吵架,或者该说谁都没道理吵架。蔚蓝的“道理”被陈清斥责为荒唐——他不让他与他同床共枕。理由是:我是个Gay。起先大约也不算是争吵,就是你一言、我一语。
蔚蓝说:陈清,你不能总这样。
陈清问:哪样?
蔚蓝说:你连着多少天迟到了?闹钟在你的卧室你却在我床上。
陈清满不在乎的接:哦,那我一会儿把闹钟拿过来。
蔚蓝看向他:这不是问题之所在。
陈清皱了皱眉:问题?什么问题?不是早上迟到吗?
蔚蓝曰:我是个Gay,你这样睡我身边实在不像话。
到此为止,他们的声音都还算低。于此之后,首先抬高音量的是陈清。
荒唐!
这两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之后仍旧是你一言我一语,可两人却一发不可收拾了。陈清说蔚蓝你存心找碴儿,从小到大我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跟你睡在一起。那时候你怎么不说?蔚蓝回嘴曰:此时非彼时。陈清说你太可笑了,我可以跟你用一双筷子、一把勺,一条毛巾,我跟你睡一起怎么了?蔚蓝这会儿已经很生气了,他想也没想便回:那你能跟我做爱吗?
好,很好。
陈清把杯子摔在了茶几上:你吃错药了吧你!
这一夜他们俩隔着一堵单薄的墙,谁都没睡好。
第二天,陈清果然不以聊天或打牌等理由往蔚蓝屋里窝了;第三天陈清敞着卧室的门看书到天亮;第四天陈清有了主意,他说,蔚蓝,看电影吧。
从那天之后的第四天开始,陈清开始睡在沙发上。
蔚蓝开始后悔于自己的鲁莽。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陪在陈清身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也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所谓初衷。他就知道那样一个情形之下,他希望陈清缓过来,振作起来,走出这样的阴霾。这目标看起来伟大并高尚,实际上只凸显出空洞——他根本不可能做到无欲无求。他安稳睡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内心里邪恶的念头与蠢蠢欲动层出不穷。起先他还可以抑制,但随着一次次的推进,那开始变得艰难。毫无疑问,他在陈清面前再像一个绅士,那骨子里的低俗欲望也肯定是存在的。
然而,蔚蓝又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人,他清楚也明白这么多年的无果必然注定了今后一生的无果。他不能跟着感觉的指引去实施什么,即便那虚假的友情令人作呕,但能呕出来至少说明还有,对么?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对他做出什么,迎来的决裂他将如何承受。
你为什么这么懦弱呢?
蔚蓝这般问自己,或者,该问:为什么面对陈清,你就会懦弱?你不是一个向来果敢坚定并勇于冒险的人么?有什么的啊,黄粱一梦,你以为你小心翼翼梦就不会醒吗?
“陈清。”蔚蓝拍了拍陈清的脸颊,“陈清。”
“嗯……”陈清睡的很沉,并不愿醒来,奈何那呼唤是那么强烈。
“起来,去卧室睡。”
陈清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对面的液晶电视已经变为了待机状态。有烟味。然后他就看见了烟缸里那只尚未完全熄灭的烟蒂。
“醒醒。”蔚蓝捏了捏他的肩。
“啊……我又睡着了……”
“太累了吧。”蔚蓝拾起了羊毛毯。
“嗯。”陈清按了按眼睛,“过几天可能还得出差。”
“能吩咐其他人办,就安排给其他人吧。”
“不放心啊……”陈清起身,踱步回了卧室。
门关闭之后,空留一室的安静。陈清在床上坐下,坐了一小会儿,便起身铺了床,拉开了被子。有蔚蓝在,家里就总这么井井有条。他侧身躺下,怀里搂着那团冰冷的被子,睡意非但没有继续,反而消散了。
他喜欢靠着蔚蓝睡觉,他总是暖暖的散发着他需要的温度。
与妻子结婚后,陈清必然是与其同床共枕的。但女人的体温总是偏低,到了这种季节,便把他当作暖炉。然而,陈清实在没有多余的温度可以分给他。他从来都是摄取的那一个。
妻子,女儿……
不可避免的,他又想到了她们。明晃晃的日光灯下,他感觉自己更加冰冷了。
这个年纪经受这种变故,毫无疑问打击是巨大的。
迷惘中,蔚蓝的回归曾经让陈清摸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
我是个Gay。
那你能跟我做爱吗?
……
他是刻意去回避这个问题的。他却把它摆上桌面。
他还喜欢我吗?
这令陈清有些不敢置信。多少年了啊,距离蔚蓝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喜欢你。他还在喜欢吗?他可能这般执着吗?这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对他说的是实话,他根本不理解男人间所谓的情爱。在这苍茫的岁月中,他也眼看着他结了婚,孕育了生命,过所有普通男人该过的生活。
窗帘没有拉上,陈清看着窗玻璃上折射的关于自己的影像:那是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过于白皙文弱所以不免透出一股阴柔。那双手骨节很小,长而细有些酷似女人的手。
蔚蓝怎么会喜欢他呢?他喜欢男人,应该喜欢比自己更具有男人味的男人吧。可……这似乎又很难达成。相较于自己,或者该说相较于绝大多数的男人,蔚蓝比他们都更具有男人的特质。
“喂,你有这张碟啊?那借我看吧。”
“啊,你等我买一张你再拿走。”
“哈?还要再买一张?”
“那是钟浩的。”
“那又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他应该明后天就来把他的东西取走。”
“又分手?”
“嗯。”
“蔚蓝你怎么搞的啊!”
“呵呵……”
“你别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来来回回,这都多少个了?”
“腻了呗。”
“你……”
“别说这个了,走啊,不是去你们家吃晚饭么。”
蔚蓝就是这样。陈清回忆着。这样的一个人,可能会对自己执着么?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呢。蔚蓝他大抵就是他们这代人里前卫的那种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享受自己能得到的最大的乐趣,不对生活负责,不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负责。然而,这却有些说不通。至少蔚蓝对他,超过了对于他自己的责任。陈清清楚的记得,在他的婚宴上,喝的烂醉如泥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蔚蓝。他看他跟卫生间里吐得一塌糊涂,他用纸巾给他擦拭嘴角,他问:蔚蓝你是不是特难受?蔚蓝笑笑说:谁让我是你哥们儿呢,谁让我这么倒霉被你选作了伴郎。可不就得我替你挡酒?他说的轻描淡写,无愧为他最好的朋友。
现在,也是吧?他说那样的话,其实是想他自己振作起来吧?
蔚蓝,蔚蓝。我还是有些不懂你。
这一年的春节到的很晚,且对于陈清和蔚蓝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喜庆的气氛。
蔚蓝在连续若干个除夕夜独自度过之后,终于再一次回了“家”,实现了母亲某种程度上的举家团圆。看看盘中圆鼓鼓的饺子,再看看围桌而坐的大家——“父亲”儒雅而有风度,“弟弟”壮了不少头发花里胡哨的挑染成时下年轻人最时髦的样子,母亲还是那般打扮考究面带“笑容”,蔚蓝又被某种熟悉的晕眩感笼罩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看着电视机里无聊的晚会,耳边是不绝于耳的炮竹声。
吃过年夜饭他们一家人也下楼燃放了爆竹。蔚蓝叼着烟看着“弟弟”点燃一支又一支二踢脚,那声音真是震耳欲聋。
你们长得越来越像了。母亲如是说。蔚蓝却从这个同母异父的少年身上看不到自己当初的模样。
父亲意外“病故”之后,蔚蓝也觉得自己身体内的某部分随之消亡了。他离开他有些太过于早,这令蔚蓝对于父亲的很多细节都记忆的含混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