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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枝能受到小姐的关照,实在是求之不得。但是,这件事还是让我们先回信州,好好商量一下再说吧!再说,给小姐添太多的麻烦,也……〃
〃回信州去吗?妈妈!〃
〃对呀!你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家和故乡吗?〃
说到这里,礼子和高滨博士一块儿进来了。
八
高滨博士情绪很好。
他说初枝今明两天就可以出院。
〃手术后的偶发症看来也不必担心了。原来的高度近视,反而有利,眼镜也不必戴了。〃
说着,他回过头来对正春说:
〃正春君,你不喜欢让她戴眼镜吧。不过,在最近处看东西,譬如读书什么的,恐怕还是需要眼镜的。因为没有了水晶体,就不可能进行调节了。〃
正春心想,原来就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同她接吻时,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啊!
阿岛一见到礼子心里就发怵。矢岛伯爵在长野打听到礼子就是阿岛的女儿,他是否将这件事告诉了礼子。阿岛虽然曾要求他一定保密,但阿岛并不相信他能够对此缄口不语。
然而,现在她却无法坦然地面对礼子。
〃本来就是自己的孩子……即便让她知道了,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样一想,她的心头便涌上了一种几近愤怒的沮丧。
〃高兴吧!〃
礼子快活地拉住初枝的手说。
〃初枝的脸真是光彩照人,跟去年相比,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乎想要对人说,'没有谁比我更爱这个世界了'!〃
礼子从初枝的眼睛里,发现了刚刚燃起的爱的火花。
初枝也从礼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坦诚。
〃你说要让她寄居到有田家里,你是怎么想的?〃
正春似乎是在质问礼子。
〃我收留了初枝,我会妥善安排的。〃
〃既然如此,难道不能让她到我们家里来吗?〃
阿岛和初枝各自从不同的意义上都猛地一惊。
〃好啊,那也可以考虑呀!〃
礼子平静地回答。
阿岛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说:
〃总之明天也罢,先回信州去……〃
〃那样也好!〃
礼子点头。
〃我一定会去接你的。可别忘了,初枝可是给我了呀!〃
〃好的。回到家时,虽然大雪已经覆盖了一切,但我还是想带她到山里的温泉,让她稍微镇静一下神经,在东京受到的刺激未免太强烈了……〃
〃是啊!好好看看家乡的山,会把一切都忘掉!〃
礼子和阿岛面面相觑,两人爱怜初枝的心是相通的。
〃这回眼睛也好了,能打秋千了!可以凭自己的力量飞向空中了。〃
〃可是,秋千已经被大雪埋上了吧!〃
高滨博士站起身来,说:
〃再来东京,还顺便到我这里来啊。见到你,就感到眼科医生的工作实在令人愉快。为了让我这个老人高兴,也要再让我看看你呀!〃
说完便走了出去。
现在,初枝也可以来到走廊,亲眼看见博士的背影了。
第二天,阿岛和初枝便回长野去了。
来车站送行的,有正春和礼子二人。
九
驶进上野车站的火车,有些车顶上已经覆盖着积雪。
初枝母女将回到那雪的故乡。
由于还是新年期间,所以有不少滑雪的旅客。
〃你不来滑雪吗?〃
初枝问正春,那声音硬邦邦的,实在不像是同恋人告别。
〃你说志贺高原吗?〃
〃是啊,长野附近还有一个饭绳山呢!〃
〃是古时要饭绳①的人住过的山吧!在户隐山前面,对吗?我曾经在户隐的神官家里留宿过。从那里来到有鬼女红叶的鬼无里,一直走到据花川的深处。〃
①哺乳类食肉目小兽,形似黄鼠狼,但体形小得多。
〃前不久,到善光寺温泉的电车才刚刚通车。〃
阿岛插话说。
礼子也从旁说道:
〃用细网捕鸟的期限就要到了吧?〃
〃是啊,会怎么样呢?客人们吃小鸟好像是在秋天。〃
接着,她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松本一带好像要比长野更盛行吃烤鸟。最近这次狩猎,您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没有去呀!〃
〃是吗?本来不是准备得好好的吗?〃
〃是啊。〃
礼子扬起眉毛,像是不再理睬似的闭上了嘴。
阿岛思忖着,伯爵到底还是独自去了花月饭馆啊!
〃真是奇妙的缘分,受到您这样的热情关照,不过,下次再来东京时,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同您亲密相处了。〃
〃你好像是在试探我,我不想听。我不是一再说过,很快就会接初枝回来吗?〃
〃不过,您嫁到矢岛先生那样的人家去,我们就很难接近了。〃
〃那是我的自由。〃
然而,或许是连礼子也为自己语气的激奋而感到吃惊,她把手放在初枝肩上笑着说:
〃我既没有陪嫁钱,又没有嫁妆,只有带着初枝去出嫁了,你说是不是?〃
〃如果是那一位,我不愿意。〃
〃哎哟!真不该忘记,初枝原来就是反对的呀!〃
〃是的,上次他来时,妈妈告诉我,说这位就是小姐未来的丈夫,还让我问候他,向他道谢……〃
〃来过?你说是伯爵吗?〃
礼子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
阿岛脸色变得苍白。礼子像是在追问阿岛:
〃伯爵到医院去了吗?他做什么去了?〃
〃这个……〃
〃你不能不瞒我吗?〃
但正在这时开始剪票了,初枝一行被人们推揉着,慌慌张张地被拥进了站台。
〃那么,你曾向他道过谢了?〃
礼子在初枝耳边悄悄地问,初枝摇摇头。
〃是吗?你不情愿不吱声,对吧?太好了!〃
正春和礼子离开车站,默默地走过上野广小路,进入风月堂咖啡店。
十
礼子从服务员拿到桌上来的日本式点心中,挑出一两样,然后望着正春说:
〃初枝还是个孩子呢,真是个孩子!〃
〃可是,已经十八岁了啊!〃
正春似乎有几分内疚地说。
尽管来到车站送行,但是那种告别方式,使正春觉得接吻、订婚,仿佛都是逢场作戏,一开始就感到不满意。
初枝对于在车站上所见到的一切,尤其是自己将要乘坐的火车,都惊奇得瞠目而视,就像远古时代的人突然被抛进现代的文明都市一样。
人群也令她陶醉。原来世上有这么多人啊,真让人头晕眼花。她觉得人群好像吼叫着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
阿岛平时因带着双目失明的女儿外出,所以总是坐二等车。但今天由于考虑到礼子等,改乘三等,所以必须在站台上跑着,争先恐后地去抢占坐位。
初枝被阿岛牵着手,似乎脚不沾地地跑,那样子非常怪,有的人竟停下脚步看着笑。
幸好正春跑在前面,先占好了坐位。
初枝从车窗茫然若失地看着正春和礼子,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在被送行似的。
阿岛实在看不过,便催促她说:
〃初枝,还不同人家告别道谢呀!〃
初枝听到后,突然将上半身探出窗子,伸出两只手去。
初枝分别握住正春和礼子的一只手,但这似乎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情,于是又将手伸向他们的面颊,似乎是在用自己的手掌体验着,温柔地抚摸着他们。
初枝的眼睛不知不觉地闭上了,泪水沾湿了她那重合在一起的睫毛。
这依然是盲人的告别方式。
尽管眼睛复明了,而初枝的心态或许还不能与之相适应。
初枝这副样子,使正春不由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拍初枝的肩膀,或抚摸她的脖子。
初枝感到正春的抚摸,是在用整个身体向自己做出回答。
正春一面回忆着刚才的一幕,一面对礼子说:
〃说起来,十八岁已经不算是孩子了。〃
〃可初枝是在最近的手术之后,才刚刚出生的呀。连哥哥也还是个孩子呢!〃
刚满二十一岁的礼子,把同她相差一岁的正春,总是看做弟弟。
另一方面,随着火车驶离东京,初枝显出了不安的神色。
〃妈妈,不知为什么,我好像把一切都忘记了。您说不要紧吧!〃
初枝全然不晓得人类的追思和记忆大都是由亲眼目睹的往事构成的。
她强烈地感受到眼睛的作用只是如同昨天正春所说的那样。
〃它只能看见现在眼前的东西啊!〃
由于眼睛的突然复明,能够看到现实的一切,而过去和未来却似乎完全消失了。
人类正因为有了眼睛,才能够生存在每天的现实之中。而初枝还没有变得如此坚强。
告别了正春,车窗外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