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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他自然要再留我盘桓一下。
我依依不舍地摸摸他温热的面颊,“钦毓,你瘦了很多。”
“哪有。”他孩子气地偏转头咬着我的手,嘻嘻地笑。一切终于风平浪静了,春天来了,万物很快就会复苏,然后蓬勃地生长。冬天冰冷的伤痕都会在雨露中被抚平。
“我走了你要好好吃饭。”我强咽下悲伤,笑着说。临别,我竟然只能想出这样的话。
钦毓似乎嗅出了什么,狐疑地看着我。
“回来你瘦了,我可就不抱你了。”我开玩笑。
“雪行。”他转疑为喜,紧紧抱住我。
他忘记我的伤还没有好。我忍着疼,对自己说这是这个人最后所能给你的疼了,记住吧。我身心剧痛,脸上却微微笑出来。钦毓,我还记得,如果注定要离别,我们用微笑来别离;如果注定要离别,我们用爱来别离。
即使曾是天造地设的爱人,时空也让人不能旧梦重温。情在义也在,回到原先位置却已是陌生人。彼此心灵的迁移,竟比形骸的迁移要遥远得多。我们隔着太多了。那些血污的脸,无时无刻不在我眼前盘旋,狄森、戎衣、杨清溪、忍风……以后只会有更多的血污。朝廷就是一个血坑,钦毓要做那血腥的王,我就要做刽子手。只是,我再也下不了手。我知道如果我不走,总有一天,醒岸、彩青、落苏、云耳……都要一个个跌死在这血坑里,尸骨无存。也许最后是我,然后是钦毓。毁灭这些的将是我,就是我的不忍心。我看得太清楚了,清楚得就像真真切切发生在我眼前一样。
“钦毓,钦毓……”我不忍地低唤。我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离开。我不能让他再冲到敌阵去送死,也不能让他悲哀地看着刺客的剑锋无动于衷。没有我,他将是能血屠西戎、残害手足的王。他将是一个残酷血腥的君王。我渐渐看到他的无情和残忍,他做得很好。我要关闭他对我的梦幻,让他真正强大。
钦毓抱着我,似乎想说什么,许久,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听不到这句话了,所以我自己说,给自己听。“钦毓,我爱你啊。”我是快乐又悲伤地做这一切事情的。是的,快乐,自私着快乐,背叛着快乐,哭泣着快乐。
“你爱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最后一次,我逼着他要一个答案,能让我快乐至死的答案。
他微笑着看着我,只用眼睛说话。
我轻轻叹气,“钦毓,我都要走了。”就一次不可以吗?我无奈地吻着他,用力咬了他一口。
他连连呼痛。我得意地笑了。这是惩罚,钦毓。
“……爱……”他含糊不清地说。
我瞪大眼睛,我没有听错吧?也许他只是在说痛。但是我听到的是爱。“对不起呀,”我捧住他的脸柔柔地给他舔伤口,像他每次做的那样。他一时痛得眼睛泪汪汪的。这可不可以理解成他在为我流泪?我自作多情地想着,去扒他的衣服。给我一个纪念吧。
我一直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样动情过,我使劲缠着钦毓不放。他也很动情。我心疼地看着他,用手把他汗湿的头发一缕缕梳好。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放纵了。过了此刻,我们再没有未来。“你要做一个好皇帝。”我吻着他饱满的额头,“开创一个盛世。以后不用再打仗,你要宽仁。”
“嗯。”他意乱情迷地答应着。“我们一起。”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变成孤魂野鬼不去超生,也在一旁一直看着你。
“雪行,雪行……”他叫得很疼痛。
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 记住这一刻,一生一世地记住。我爱身边这个人,一生一世。 只一生一世。今生尽心爱你,来生不要相遇。我们就像两把无鞘剑,靠在一起取暖,只能互相伤害。我们不要再这样互相伤害,我们不要再伤害这么多人。但是我不会再有爱了,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你,这一世你绝了我永生的情爱,林钦毓。林钦毓。钦毓。
我坐在书房漫不经心地看着帐目。醒岸风风火火走进来,“这起子官儿真他妈的黑!”
回来后,我问他想从文职还是武职,他要从武职。我就给他在京防谋了个职位。“官场历来黑暗,不是第一天,也不是最后一天。”我合起帐本放在一旁。
“连死人钱都不放过,这些人真他妈的不是东西。”醒岸很气愤地脱下官袍扔到椅子上。
我端杯茶递给他:“人本来就是分层级的,官吃的就是民的骨血。”
“你就不黑!”他拿我做例子,“你从来没贪墨过兵将的口粮,也没吃过死人的空额。”
我轻笑,“我不同。我圣眷优渥,他们不敢短我的粮草。我也无心置家,没什么理由贪墨。没了帐打,凤宁现在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日子肯定过得苦巴巴的。我门庭冷落,敢冷落他们,还是仗着圣眷。不然,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也不见得给你这个面子。我是无心趟这淌浑水,能避则避。”
醒岸不说话。
“你要想把官做下去就得和这些人一样,能压制住这些人。不然,不如远离官场。你也做了一段时间,意下如何?”我要把一切料理干净。醒岸开始做事,人也开朗许多,人有了寄托就好。我也可以走得安心。
醒岸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忽然扑哧一笑,“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丈夫总得有所作为。”
我知道他准备拼搏下去。我很高兴他能够步上一条和平常人一样的道路。“那就好好干,我到西南去,你在京里要仔细,我照顾不到你,也照顾不到家里,都靠你了。”我扶着他的肩。
醒岸看着我,幽幽地说:“你回来后变了很多。”
“是吗?”我掸掸衣服,看到窗外远远的云耳走过去。
“哪个才是你?”
“哪个才是我?”我重复着,笑了。我永远是那个不能显露在阳光下的我。这些都不是我,也都是我。这些都无所谓了。
“雪行……”他呢喃着抱住我。
“好好干吧。”我拍拍他的手。
“我忘了写奏章了,”醒岸忽然站直。
我把他推到桌边,不动声色地把帐本放到书架上,看他写奏章。文采斐然。“‘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早知今日,当初该教你多读些孔孟之道,不该天天讲什么清商吴曲。”我叹气,“醒岸,以后你得多看些书。武职也是要有智谋权略的。”
“知道了,”醒岸推开我,“别看别看,我写完你再看。……雪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时侯爹打着骂着让学的呗。”我笑着起开,往门外去。
我走进后面的主房,泪和云深都在。云耳也在。“爹,娘在找皇上赏的狐裘,说给你带上呢。”
“傻丫头,”我疼爱地把她抱在怀里,“爹打仗还能穿着这么好的衣服?还是将来你长大了,爹给你做嫁妆。”
“爹!”小小孩子也会害羞,云耳急得小脸通红,转身跑出去了。
我和两位夫人都在后面大笑。
“你们都笑我,我找哥哥去。”云耳转回头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去玩吧,爹和娘说点事,小孩子别过来掺和。”我干脆撵她,看她气气地跑出去。
“孩子都大了。”我感慨地说。
“是呀,”泪叠着衣服,“将军,你真的不带件大衣服去,这帐不知道还得打多久,进了冬怎么办?”
“不带了,穿着这个还怎么身先士卒?”我摇头笑道。
“将军你就别身先士卒了,看你一身伤。皇上也不过让你去催战,你干吗非玩命不可?”
我笑笑,从身上拿出一封封好的信,“这封信你们收着,到该看的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将军,你……”云深脸上变了颜色,拿过信抖着手就要撕。
我制止她,“这不过是防患未然,你别怕。上次变起仓促,家里一定都乱了套,难为你们两个了。”
泪从云深手上拿过信,看着我打开,“这是防患未然?你这段时间处理的家事都写得一清二楚,后事都安排了,孩子们的家产都分配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说着她眼里泛起泪光,“你和北狄打了多少场仗,我看得明白,你次次都不愿伤生太过,手下容情。依你的心术,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