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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根本不是!”郑风声音更低,“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有位北京的官员要来香格里?——他是活佛的弟子!我这些师兄们都是奔着那个大人物去的。”
“哦!”我努力想了想,在我来云南之前,郑风确实点过一下,不过,我早忘了。我如实答:“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当然想不到——你根本就没有玩政治的天赋!”郑风眼睛盯着远处丽?“木府”的大门,说,“可惜我没有机会涉足政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别,别,别!我承认你是玩政治的天才,可我天生真的不是这块料!”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成了亿万富翁,成了一政界要人。你为什么不行?”她说这话时,阳光照在她身后店铺的柜橱玻璃上,玻璃反着光正好投在她的影子上,她的双肩像长出了金光闪闪的翅膀。她眼睛闪着烁亮的光,又补充道,“我适合当一个谋臣。我愿意辅佐你。”
她说这话,让我突然想起小说《封神榜》。“这是现代社会。”我提醒她别在现实社会讲神话故事。
她说:“后人看我们时,我们就是古人啊。我们就在历史中。你难道连追求理想的勇气都没有吗?”
我沉默不语。在那个地方三年多的工作?历,足以毁灭掉我精神中?有的一切——也树立起另一个自我——一个陌生的自我。正是这个陌生的自我,在潜意识中,让我结识郑风,并万里迢迢来到这里。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会成功的。有那种气质和野心。你的野心就像被玉龙雪山重重覆盖的熔岩,虽然被厚厚地冰封着,但这烈火无比炽烈,在地下不停地?滚着,覆盖它的雪山随时会迸裂……熔岩会从迸裂的冰雪间喷出时,天崩地陷,冰火飞溅……”
“我有那样吗?”我愕然,心慌,想笑。我的内心真有这等隐秘么?
“你不是这样吗?”她反问,一字一顿,“你从来就没有对现实满足过,一直隐藏着进取的锋芒。”
我辩解:“我想离开那个国家级贫困县,是因为那里太穷,而我不是当地人,我在那里受人排斥,而且连饭都吃不饱!这和野心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只是直接动机,我说的是深层的动因。你慢慢会明白的。”
我感觉她不可理喻,于是无语以对。
她紧紧握住我冰冷的指尖,放在她胸前,盯着我的眼睛说:“就算你不肯做我的女人,我也会帮你。我喜欢赌博,喜欢拨弄一个个大筹码的感觉……就像是押宝。你不许让我输了啊!”
在游人如织的古城街头,她的一脸郑重令我发笑,我也确实想笑着转换话题:“哈哈……我也值得你奇货可居?你想当吕不韦?不过,郑风,你知道的啊,我确实是农民一个,八辈子都是农民!你选错人了,你身边不乏大富大贵的人,你押宝押别人吧,好吗?”
她沉默,尔后幽幽地叫道:“珠珠……”
“珠珠”是她给我起的名字。三个月前的那个子夜,我们在网上相识。网络的一端是深秋的北国,一端是四季如春的昆明。她在聊天时说:“我的手珠碎了一颗。”而当时我正不小心碰碎了暖壶。她说:“我的手珠只有107颗了。”次日晚,她又上网。她说:“少了一颗砗磲珠珠,早晨我到寺庙里请师父用象牙磨了一颗珠子,可是念经时,摸到这颗象牙珠,手感不对,我就走神——我就想你,现在又来找你啦。”我们开始聊了些“佛教七宝”和佛?。她直呼我是“金刚兄弟”,我笑而不应,她便自作主张给我起名字,从“阳光”、“牛奶”到“阿金”,一直起到“珠珠”,这个名字令我怦然心动。那时,我还以为她是“他”,是一个带着神秘气息的男人,一个孤独而文雅的男人,一个沉静而深刻的男人。
今天,在丽江,她又轻唤“珠珠”。我心里闪现一丝慌乱,挣脱她的手,转过身,往风景美丽处走,一边走一边说:“其实我们都是单纯的孩子。你看,这里景色多美,好好欣赏吧,不要被名利蒙了眼睛!”
她跟上来,脸上重新露出开心的笑。于是我们在古城,踩着千年的青石板路,走地进一个个工艺品小店,走马观花地瞧着,并津津乐道。在丽日阳光下,我们如孩子般玩耍。
那天,郑风的几个师兄约我们一起在古城逛古玩店,大家各买了副墨镜——香格里拉那边太阳辐射很厉害,墨镜可以保护眼睛;中午大家集中到一个普米族师兄家吃了顿地道的丽江菜,然后便分两队出发去香格里拉:一队经由维西,一队走横断山脉。纪老板走横断山脉,我和郑风搭他的车。
过若干山脉的几个平缓起伏之后,越野车渐渐驶入横断山脉的高山峻岭间。蓝天白云就在车前晃动,汽车在峭峻的山腰或山顶大幅度地转弯或起伏,不时会有种冲向云天之外的感觉。窗外是千米高的悬崖,金沙江像一条细细的白色线条,搭在山涧下。随着汽车在山腰盘旋,太阳不时出现在当空,闪着耀眼的光。山顶上偶尔滑下大大小小的石头落在汽车的前方或后方,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手握住郑风的手,一手抓住车中的把手,不时为山势和路况的绝美或险峻惊呼,尖叫。在经过三江并流的地方时,下车自由活动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照了几张相,才又启程。
纪老板是个和蔼又健谈的人,一路上讲了许多风趣的当地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在知道我刚刚去过西双版纳和石林后,他问我有没有摸石林的那块“肺石”。
我笑道:“别提了,摸了啊,唉!都怪郑风——她先授意我,那块石头是块神石,摸过的人会记忆一辈子。我也没多想,就认定那一定是块给人带来福气的石头,于是抱着那块石头摸了又摸,吻了又吻。等我玩累了,她才告诉我,那石头又叫‘狼心狗肺石’,?摸了?就是狼心狗肺!”
郑风吃吃笑,说:“就算你不摸,也是狼心狗肺嘛!”
“小郑怎么和你朋友说话啊?”纪老板打断,又扭头对我说,“小郑还是孩子心理,她当导游时,总要骗着所有的游客都把‘肺石’摸一遍,最后再把人家嘲笑一番。”
纪老板看郑风时的眼神有喜悦、赞许、溺爱,还有一抹掩饰不住的暧昧——没错,是暧昧——我心里不禁悄悄动了一下。再看郑风一脸单纯和灿然,又感觉自己多事,想得太多了。
我忽又想起另一件事,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便向纪总告状:“纪总,您这么卓有业绩的企业家,应该对员工严加管教,不能太放任自流了啊,郑风都有点儿不像话了!”
“哦?她还干什么坏事了?”纪总好奇地问。
“她啊,把坏事干绝了!那天去‘黑石林’玩,她告诉我,‘黑石林’是当地土语,标准名字是‘乃谷石林’,我把当天的游览感受写成了随笔,寄给了北京一家报社的旅游版,编辑倒是及时,第三天就登出来了……”说到这儿,我红一脸,捣了郑风一拳。
纪总点头称赞:“嗯,小萧不愧是才女,不愧这么年轻就是副处级啊,多么有文采!小郑以后你得多向你这个朋友学习,小郑你就写不了东西,上次你给我写的那个工作分析……”
“嘿嘿,纪总,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真向小萧同志学习啦,”郑风强忍住笑,说,“萧凌可是小色女人,写的是‘奶鼓石林’——‘牛奶’的‘奶’,‘鼓囊囊’的‘鼓’,‘奶鼓’哈哈哈!”
“明明是你这么告诉我的!”我气得打了郑风一下,嗔道,“你当时还说‘乃谷’是当地彝族的土语,?译成汉语是‘黑色’的意思。你还说彝族崇尚黑色,而石林这么美,当然要起个最尊贵的名字。我当时逐字问你哪个‘乃’,哪个‘谷’,你故意说了个错的误导我!”
郑风笑道?:“嘿嘿,萧凌也够大胆的啊,这么艳情的地名写进文章中,那编辑想来也是个色鬼,登出这么及时,想必他专门喜欢这类色情的地名……”
纪总才反应过来,和司机一起大笑。
越野车像甲壳虫一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