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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吹啊,除了拿手术刀,这双手能做的事可多了。”
“是,是吗?”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握在一双大手里面,他的肤色与自己细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确实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种强弱立见的感知令黎箫有些沮丧,有着这样一双手的自己,到底还是与别人相差甚远啊。
“当然啦,”陈允墨开心极了,不由得想在他面前表彰一下自己:“做饭、洗衣、拖地、做甜点、种花、养鱼、画画、拍照,啊,还有下棋,我下围棋当年可是横扫医学院一片的。”
“我,我一样都不会。”黎箫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会就可以,如果你想学,我来教你,嗯?”陈允墨拉起他的手,触手处极为细嫩,指节匀称,整个手掌犹如白玉雕琢而成。指甲修整得很平,隐隐透出粉色,美若春花。陈允墨一时间有些心神荡漾,忍不住就想用唇膜拜这双手。
他还没将嘴唇印上黎箫的小手,却被一个人气急败坏地大力拉开,那人迅速地将黎箫揽入怀里,使劲摩挲着他刚刚被陈允墨拉过的手背,仿佛上面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陈允墨还没回神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人劈头盖脸指责道:
“陈医生,我哥好像得的是肾病,不用你检查他的手吧?”
陈允墨定心下来,认得抱住黎箫,一脸如临大敌模样看着他的英俊少年,正是黎箫的口中的珂珂,他唯一的弟弟黎珂。
黎箫软软地偎依在黎珂怀里,轻轻地说:“别揉,珂珂,疼。”
黎珂立即停下揉手的动作,将黎箫的手腕捧到眼前看,果然被自己刚刚用力揉红了一片。他有些心疼,接触到陈允墨同样心疼的眼神,立即迁怒于他:“都是你,没事干嘛拉我哥的手。”
陈允墨有些哭笑不得,但对方是黎箫疼到骨子里的弟弟,又不便说什么,只得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那个,黎珂,你今天来得倒早,不用打工吗?”
“还好我来得早,不然都看不到陈医生奇特的检查法呀。”
“珂珂,允墨不是在做检查啊,他刚刚在拿我的手做对比,告诉我他的手会做好多事呢。”黎箫好心地解释了一番。
黎珂立即捕捉到了黎箫口气中淡淡的沮丧,更紧地抱了抱他,说:“放屁,我们萧萧的手也很能干啊,你看,长得就比他那种五大三粗的手好看多了。”黎珂一边低头柔声地安慰黎箫,一边狠狠地瞪了陈允墨一眼。
陈允墨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自我表彰,非但没有引起黎箫的好感,反倒勾起黎箫自怨自艾的情绪。暗骂自己真是笨,忙微笑道:“小萧,我可宁愿长一双象你那样漂亮的手,也不愿长一双这么五大三粗的笨手哦。”
黎箫淡淡笑了下,也不接话,靠在黎珂怀里,由着他从手腕到指尖一寸一寸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将体温一寸一寸渗透进自己冰凉的肌肤中。他知道这是黎珂特有的安慰方式,这个弟弟虽然小自己两岁,却总以保护人的姿态将自己小心翼翼地护着,唯恐有一丁点什么伤害到自己。尽管他很想申明自己并不是一个玻璃娃娃,可每次接触到弟弟坚定而疼惜的眼光,就会叹一口气,将想说的话收了起来。黎箫觉得,这或许是自己能为黎珂做的唯一一件事,满足他想要照顾他的欲望,让他在照顾一个病弱哥哥的过程中获得成就感。
小张护士忽然蹦跳着进来,大概没有想到陈允墨还没走,忙收敛了脚步,低头唤了句:“陈医生。”然后轻手轻脚走到黎箫病床前,迅速帮他将快吊完的药剂换好。病房内的三人都一时无语,百无聊赖地盯着小张护士换点滴。小张护士很紧张,小脸绯红,手都有些颤抖,黎珂禁不住噗嗤一笑,小张护士恼怒了起来,当着陈允墨的面又不敢发作,只好哼哼了几声。黎箫过意不去,拍了拍小张的手,柔声问:“刚刚从哪来呀?”
“护士长那里,哦,我差点忘了。”小张转头对黎珂说:“病人家属,快点去将这个月欠的住院费交了,陈医生帮你们换的这个病房好一些,但也贵一些,你原先交的是普通病房的钱,现在要补差价。”
黎珂身体一僵,黎箫在他胸膛上抬起头,担心地问:“珂珂,要补很多钱吗?我们没有钱了吗?”
“没事。”黎珂满不在乎地搂紧了黎箫的身子,“我们公司刚好发了这个季度的绩效奖金,拿来交这个费就行了。萧萧,别担心,我都计划好了,你现在住院花的资料费,我工作的所得能还得起,将来动手术的那十几二十万,正好拿爸妈留下来的保险金填上,再不济,还可以把房子卖了呀。”
“那,那怎么行,那是留给你娶老婆用的。”黎箫吓了一跳,从黎珂怀里挣开。
“哎呀萧萧,老妈都没你那么烦,现在她老人家不在了,你倒好,马上接任。真是,我什么时候才能耳根清静。”黎珂呵呵笑着,点了点黎箫的鼻子,笑骂:“小老头。”
这是他们哥俩小时候吵架给对方起的外号,黎箫是“小老头”,黎珂则是“皮猴子”。多年后,再度听到弟弟这么称呼自己,黎箫不禁想起父母在世时一家团圆,其乐融融,自己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没有现在这么脆弱,最重要的是珂珂那时候天真活泼,犹如清晨阳光下最璀璨夺目的露珠,充满了朝气和无限的可能性。现在却为了自己,放弃了深造,小小年纪就要在医院与公司之间疲于奔命。他虽然每次在自己面前都一幅若无其事的轻松笑脸,可黎箫知道,那笑脸下不知掩藏着多少艰辛苦辣。他看着弟弟的脸,一时间巨大的自责涌了上来,轻声说:“都是我……”
“嘘,别说。”黎珂伸臂将黎箫揽回怀里,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用下巴摩挲着他的头发说:“别说,萧萧,求你,不要否定我这么长久的努力,好吗?”
病房内的空气一下子都有些凝重。陈允墨虽然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与黎箫相依为命的人,可也知道此时此刻,让这两兄弟单独呆会比较重要。他咳了一下,说:“那个,我也该去巡病房了,不然老板那边不好交代。小张,跟我一起来吧。”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将脑袋埋在黎珂怀里的黎箫,抬步走出了病房。小张不敢有违,一路跟着他走了出来。发觉他走的方向不是病房,倒象是电梯,不禁开口问道:“陈医生,不是巡病房吗?”
“哦,我先下去,有点事。”陈允墨头也不回,按了下楼的电梯按钮,走进了电梯。
陈允墨此刻那颗医学博士的脑袋里杂乱无章地想着一些东西。从初见黎箫的惊艳,到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承认自己对黎箫毫无疑问是喜欢上了,对这个柔弱无依的人他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来承担,来照顾。问题是,这种喜欢,这种承担和照顾,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而黎箫,几乎有三分之二的人生在医院内度过的黎箫,又能够接受他的承担和照顾到什么程度?不,不,应该是黎珂能够让黎箫接受自己的承担和照顾到什么程度?陈允墨苦笑了一下,今天的场面令他再一次确认,在黎箫与黎珂兄弟之间,要插入一个外人是件何其艰难的事情。黎箫与其弟弟之间,既有深厚的兄弟之情打底,又有患难与共的生活为基。再加上,哥哥对弟弟那种由来已久的歉疚和依赖,弟弟对哥哥那种不言而喻的保护与独占,这都让陈允墨感到万分为难。那么,自己对黎箫的一腔真情又该何去何从?不是不知道一个处于事业上升阶段的外科医生陷入一场与男病患的同性恋会冒多大的风险,但已经投出去的感情又岂能用理智约束,用道德规训?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思考这些问题比做一个大型手术还令他头疼。
哐当一声的电梯门令他惊醒,他跨出电梯,径直走向二楼住院缴费处。当务之急是把黎箫的命保下来,只要这个美丽的人儿能够活在他活着的世界,能够跟他头顶一样的天空,呼吸一样的空气,他愿意做任何事情。陈允墨没敢告诉黎箫,他甚至偷偷将自己的血型与肾脏与他的做了比对,奢望能用自己的器官挽救他的性命。可惜这个机率太低,期待的幸福并不能如愿以偿落到他头上。那么自己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帮他做检查,替他出点小钱,交点住院费差额吧?陈允墨再次嘲弄了自己,因为大宗费用,那真正会逼垮一个普通家庭的药费和检查费,还得由那个弟弟,那个黎箫心心念念的珂珂才有资格承受。
排在他前面交钱的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