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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另一个蓝衣青年刷地一下拔出了剑。
女子对慕容无风一揖道:“这位公子看来不是武林人士,只怕是对你的新相识所知甚少。小女子姓陈,家父是当年中原第一快剑陈蜻蜓。这一位是试剑山庄的三公子谢逸清,这一位是江南双隆镖局的大公子顾右斋,剩下的两位,一位是龙雨阁主人的少子龙熙之,一位是快剑堂藏剑阁萧沐风萧老先生的孙子萧纯甲。我的四位师兄均来自享誉天下的武林世家,他们的父辈、祖辈在武林中地位尊崇。没来由的,我们怎会和令友过不去?”
说罢眼睛一转,瞅着荷衣道:“而令友却是来路不明。原先不过是街头行窃的小偷,被我父亲好心收留,抚养成人,教之武功。她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寸布都是我们陈家的。想不到她居然觊觎本门绝学,这倒罢了。为了得到本门的剑谱,竟然不惜以色相诱……简直是,简直是无耻之极! 阁下是聪明人,小心被这狡猾的女人骗了还不自知。”
慕容无风淡淡道:“鄙人不是江湖中人,是以对各位响亮的名头所知甚少。至于荷衣,与姑娘所说恰恰相反,我所知甚多,而且深仰她的为人。诸位都是世家子弟,当然知道这张桌子是我们俩个人的,而且我们也没有邀请诸位。 倘若你们肯回头看一看,就会发现这个大厅里空的位子多得很,没有必要一定要我们挤在一起。大家彼此耳根清静,岂不好?”
女子道:“公子这是逐客呢。”
“不敢。请便。”慕容无风淡淡一笑,雍容地道。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他们方才说的一番话,他也显然没有放在心上。
然后他将荷衣的手轻轻一握,荷衣便顺从地坐了回来。
“荷衣,你听说过没有?这楼里有一种菊花茶味道极佳,我们去要一杯来尝尝,好不好?”他看着她,微笑着道。
他说话的样子,好象面前的五个人已完全不存在一般。
可想而知,这五个人会有多么尴尬。
谢逸清的嘴唇动了动,还想说话,却发现慕容无风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一个长身玉立,容色青瞿的中年人。陈蜻蜓当年以轻功剑术绝世,他的徒弟们也一向以轻功自傲。而这个中年人是什么时候、怎么样走过来的,他们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然后他们立即看见了中年人的腰上挂着一柄长剑,剑柄和剑坠上都有一个八卦的标记。
这是峨眉派的用剑。
峨眉山上,在这个年龄还带着剑的,除了三个终年在江湖上不露面的道士之外,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峨眉的掌门方一鹤。一个是他的师弟谢停云。
武林世家的子弟总比一般人熟悉江湖掌故。何况他们本身,也算是掌故之一。
这个人当然是谢停云无疑。
而他却在这个年纪看上去比他年轻得多的残废青年面前恭敬地站着。
居然将手中的一块方毯轻轻盖在青年那双纤细无力,若有若无的腿上。然后俯下身来,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耳语了几句。
一认出谢停云,四个人马上猜出了这个残疾青年的身份。
谢逸清悚然动容道:“恕在下失敬,阁下莫非是慕容谷主?”
谢停云道:“谷主方才所说的话,诸位难道是没有听见?”
“不敢。……家父前年大病,多谢先生妙手施治,方得痊愈,在下这一次……这一次原本是带着家父的手书和谢礼,准备……准备……面呈先生……”他想找出话来打园场,却一时左支右绌,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无风冷冷道:“不敢当。”
“那……那我们告辞, 多有打扰。”说罢他对另外四个人使了个眼色,眨眼功夫便全消失在了门外。
五个人一走,谢停云也知趣地退了出去。
慕容无风笑了笑,道:“你这几个师兄师姐可真够厉害的,小时候他们一定常常欺侮你。”
荷衣双手支着凳子,耸着肩,垂着头,默不作声。
他等了等,发现她一言不发,只好又道:“你看……”
话音未落,只听得“叭嗒”一声,荷衣面前的桌布上突然滴了一大滴水。
诧异中,那“叭嗒”、“叭嗒”之声越来越频,竟然把她面前的桌布打湿了巴掌大的一片。
他连忙掏出手绢递过去。
荷衣接过,便将它堵在眼睛上,不一会儿功夫,手绢便湿透了。
眼泪便又“叭嗒”、“叭嗒”地往桌上滴着。
慕容无风只好把自己的茶杯放到她的眼下。
“滴哒、滴哒”,她一个劲儿地抽泣,泪水源源不断地滴到杯子里。
无奈,他想了想,又脱下外套塞过去,道:“手绢太小,用这个,这个管用。”
荷衣捂着眼睛,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没关系,衣裳若是不够,我腿上还有一块毯子。”他淡淡地道。
她便把衣裳接过去按在眼上,一任眼泪哗哗地流着。
慕容无风一直看着她哭了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将她的腰轻轻一揽,道:“别伤心了,他们已经走了。”
她紧紧依在他的身旁,黯然道:“你既已知道我是谁了,我也该走了。我……我不是过是个人人恨的小偷而已。”
慕容无风握着她的手,道:“不用别人告诉我,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她颤声问。
他深深地看着她,道:“你是我老婆。”
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拧着他的手,道:“人家伤心死了,你还……还不正经。”
他正要说话,只听见远远有一个声音叫道:“师妹!”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见一个灰衫青年出现在门口,正向着荷衣招着手。荷衣忙向慕容无风的耳边悄悄道:“糟了,我二师哥来了。小时候就他一个人对我好。我……我走啦。他要看见我的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一定……一定会笑死的。晚上我到谷里去找你。”说罢一闪身便消失不见了。
灰衫青年来到桌前时,荷衣早已经溜得没影。
青年身形高大,模样俊朗,腰悬长剑,对着慕容无风点点头,笑道:“怎么她一见我就跑?”
“她说有急事。”慕容无风替她唐塞道。
青年释然,拱手一揖,道:“公子一定是荷衣说的那位朋友了。在下姓王,王一苇。”
慕容无风道:“请坐。敝姓慕容。”
青年人的修养果然很好。看见慕容无风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双腿似乎也是残废的,心中暗暗吃惊,面目上却一无所示。
“慕容兄是本地人?”王一苇问道。
“嗯。”
“既姓慕容,不知可否与神医慕容无风先生相识?”
“慕容无风是我,不过‘神医’两字可不敢当。”
他这么一说,青年肃然起立,道:“早闻先生妙手回春,医术冠绝天下。一苇久闻大名,仰慕已久,佩服之至。”说罢,深深一揖。
虽然一向对恭维话不以为然,看见这青年认真的样子,慕容无风只好还揖一礼,道:“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仰慕佩服之类大可不必。对了,荷衣虽然不在,我却可以替她做一做东道,公子想要点什么?”
“吃的我不讲究,有好酒倒可以来几杯。”
慕容无风抬了抬手,翁樱堂走过来,道:“谷主有什么吩咐?”
“拿好酒来。”
立时,一坛汾酒,几样别致的小菜摆上了桌子。翁樱堂替王一苇斟满一杯,道:“公子,请。”
王一苇一饮而尽,慕容无风却只是拈起手中的茶杯浅啜了一口。
咸,苦涩。他皱了皱眉,这才忆起,杯子里装着的,是她刚刚流下的眼泪。
王一苇道:“慕容兄不来一杯么?”他目送着翁樱堂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苦笑道:“抱歉,小恙未愈,暂不能饮酒。”
王一苇一笑:“无妨,荷衣的酒量很好。下次她在的时候,让她好好替你喝几杯。”
“方才你的其它几位师兄妹也曾来过。不过……他们似乎与荷衣……”他在斟酌词句。王一苇接口道: “他们一伙人打小就跟荷衣过不去。那一阵子我家老爷身子不好,我常常告假回家。照应不及,荷衣可是受尽了委曲。不过,她脾气硬,从来没流过一滴眼泪。”说罢叹了一口气。
“荷衣……她自己没有父母兄弟么?”迟疑片刻,他终于问道。
“对她自己的出生家世,她从不提起。我以前以为只有师傅才知道。想不到有一次师傅倒向我打听。大约……是些伤心事。她坚决不说,我和师傅也就不再逼她了。”
“令师收她为徒时,她应该还很小。中原快剑当时名闻天下,收徒的规矩自当格外严格。荷衣入门,多少会有人引荐,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罢?”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