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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姿不轻不重的声音传过来:“安安,你被解雇了?别生气呀,来我这里嘛,我来照顾你。你可以继续学钢琴,或者做我的助理?”
我说:“沈千姿,我需要一个解释。你们买通了谁?你是故意设计我,所以才约我去逛街?我辞职不辞职,对你的影响很大吗?!你有必要设计我,让我被解雇吗?!你知道这份工作当初我得来多么不容易吗?哦对了,我没有被解雇,要让你失望了。”
我气愤地握着手机,有一种踢开他的房门,问个究竟的冲动。冷不丁背后有一个人贴上来,将我往房间里推。
沈千姿将我推进了他的房间,他还把门给踢上了。
他就站在我的背后,嘴唇几乎贴到了我的耳朵,他轻声唤道:“安安。”
我说:“滚开!”
他又紧紧地贴上来,声音有一点委屈,仿佛能挠到人的心里面去:“我没有故意设计你,我是希望你辞职,但是我不会用那种方法,我一直在用美男计的嘛。我要你心甘情愿,我还怕将来你知道了,是要记恨我的。”
美男计?他要不要脸啊,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我说:“你是来帮陈祖昆拿项目的!你肯定有参与!别凑这么近,好好说话!”
沈千姿这才肯退后一点,不过他的眼眸里全部是我的影子,我简直不敢直视。他云淡风轻状:“我只负责把星际娱乐最后的决策完美地表达出来,我们要在你们公司的策划方案上加工,让SIU在策划上输得彻底,我知道,但没有阻止。约你去逛街的事只跟我私人有关,跟这次策划竞争案没有关系,碰巧你成为别人的垫脚石而已。安安,你不能要求我为了你的公司挺身而出,我答应了帮陈祖昆拿下这个项目,其实L市市长跟陈家的当家也就是陈祖昆的父亲早就沟通过了,你们不可能拿下完整的投资代理,星际娱乐要从中分一杯羹。”
我说:“所以如果我牺牲了,正中你的下怀?沈千姿,我喜欢我的工作,我的上司没有解雇我,我只会更加拼命地为他卖命。”
沈千姿牵起我的手,说:“安安,跟我一起弹琴,不好吗?你的父亲肯定希望你能成为钢琴家。就算你不想成为钢琴家,那也没有关系,你一个人打拼累不累?你就不能多给我一点信任,让我照顾你吗?”
我认真地望着他,说:“你连我的妹妹也一起照顾?从静缺乏安全感,她现在还不可能离了我。我想为她创造学习画画的条件,以后她需要什么,我都想尽量满足她,这些,都要我来求你帮我吗?我没有了工作,让你照顾,一旦遇到困难,我是不是就只能哀求着你帮我?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我又要怎么办?”
他说:“我不会厌倦。”
我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不要逼我辞职,我不会辞职的。”
沈千姿说:“你是不是还一直记着以前的事情,总是不肯多给我一点信任。我真希望当年我执意留下来,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在现在将我推开。”
我说:“我没怎么记着,信任这种东西总归是奢侈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也成了一个明星钢琴家。我爸爸一直很喜欢你,他觉得你是他收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你现在有条件搞艺术,我没有条件,就不奉陪了。我要努力生活,你也不用老是觉得要照顾我,我不需要的。”
他的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像是要搂住我的腰,我眼皮一跳,闪开了。他凑过来,说:“安安,我还是以前的沈千姿,是我想照顾你行不行?这次让你差一点被当成商业间谍,算是我的错,以后我会考虑你的感受。”
其实他没有责任义务要照顾我,当年是我迁怒于沈千姿。我的父亲病重,有一半是我父亲自己给气病的。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艺术家,艺术家总是缺乏一点生活上转弯的头脑。想专心搞艺术的人一般都做不好生意,做生意的人总是当不成纯粹的艺术家。介绍沈千姿来跟我父亲学习的是一个姓孟的叔叔,这位孟叔叔是个生意人,他鼓动我父亲投资一个音乐项目,后来这个项目根本就做不成,公司也倒闭了,我父亲投资的钱全部打了水漂。孟叔叔给我父亲承诺,一旦项目做好,公司发展起来,我父亲就是公司的音乐首席顾问,以后可以建一个音乐厅,以我父亲的名字命名。我父亲没有投资做生意的头脑,他把大部分的钱都投了进去,最后收不回来,憋闷在心里。他就开始怀疑,他搞了一辈子的艺术,除了弹琴,连投资一个普通的项目都是失败。后来他得病,把这件事一直梗在心里,就病死了。我父亲是个艺术家,有一点儿像古时候郁郁而终的诗人,就算去世也带了一点艺术家的风骨。
我那时候还小,知道父亲原来是因为心结病死,对那位孟叔叔怀恨在心,连带着也恨上了沈千姿。
那晚上天气不好,有暴雨来临的预兆,沈千姿刚刚坐飞机回了一趟家里,再从家里飞过来。他约我在外面见面,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他不知道我的父亲已经下葬了。
☆、第十章
我心里愤恨地想,沈千姿是那个孟叔叔介绍来的,如果不是沈千姿要来跟我父亲学琴,我父亲又看上了沈千姿的资质收他做学生,我父亲怎么会跟孟叔叔有了来往?如果沈千姿没有弹钢琴的资质天分,我父亲一定不会收他,也就不会跟孟叔叔经常地聊个天吃个饭,最后还跟孟叔叔一起投资做音乐项目。说来说去,都怪沈千姿。
其实当年如果我多把事情梳理几次,就该明白其实不能怪那个孟叔叔,更不能怪沈千姿。我父亲是病死的,是他自己走进了思想的死胡同,一日比一日消沉,我也没有能及时察觉父亲的根本病因,如果我能经常地在父亲病床前唠叨,说假如家里只剩下我跟从静,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过得非常艰难,我的父亲一定会因为舍不得我们而坚持下来,最终不会病死。
问题是当时我不想让父亲担忧,表现得生活非常能自理,家里的财产也全部到了我的手上打理,那个时候家里还是有点钱的,不会让我们拮据。
父亲下葬的那天,那个孟叔叔没有来。
过了几天,沈千姿回来了,我怀着愤恨的心情跑出去见了他。
沈千姿约我在一个新建成没多久的音乐厅外见面,我到那里的时候,音乐厅里已经有了演奏声,钢琴和大提琴、小提琴等乐器正在合奏《命运交响曲》。大提琴声激昂有力,小提琴声是对命运无可奈何的叹息。
遭受过命运践踏的贝多芬才写得出这样的曲子,我一边听一边想我也不能对命运屈服。就算家里只剩下我跟从静,我们也要努力又快乐地活下去。
十七岁的沈千姿已经长得很高了,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手上还拿了一支玫瑰花,花瓣上盈盈的水珠泛着跳跃的白光。
我没有心情跟他出来玩,跑到他面前就冷冷地问:“你还回来干什么?”
眼前的少年露出错愕的神情,不过他很快就笑吟吟地望着我,说:“安安,我只是回家一趟,我有跟你说过的啊,你生什么气?”说完他就把手里的玫瑰花塞给我,我一把抓过来,把花扔得远远的。
他垂了垂眼眸,轻声道:“安安。”
我说:“沈千姿,我爸爸死了,都怪你!你为什么要来跟我爸爸学琴!那个孟叔叔呢?他骗了我爸爸的钱,我爸爸是个艺术家,弹一辈子钢琴就攒了那么点钱,都被别人骗去了!我爸爸现在病死了,你也不能跟我爸爸学琴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大风把地上的玫瑰花吹得滚了一个圈,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音乐厅里传出来的钢琴声重重地敲打在空气。
他说:“我不知道老师病死了,我应该早点回来。”
我说:“不用了!你早点回来是要更加气死我爸爸吗?那个孟叔叔介绍你来跟我爸爸学琴,就是打着要骗我爸爸钱的幌子是不是?沈千姿,我恨死你了,以后你再也不要给我看见!”
眼泪已经从眼睛里流出来,我吼完这些话转身就跑,一只手被沈千姿紧紧地抓住,他哀求似地喊我:“安安。”
我说:“放开!以后你也别再来我家,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只是紧紧抓着我的一只手,也没有再靠近,像是害怕我会说出更加绝情的话来。他用一副受伤的表情望着我,说:“那个孟叔叔是我家的远房亲戚,我是真心来跟老师学琴,我不知道会这样,安安,不要